犹记得八岁那年姥姥请了个算命师傅,那佝偻着背的老头子,阴森森地端详着我,半天才对姥姥说:“红颜薄命,你这个外孙命途坎坷啊。”
这话一出,姥姥自然是要问有何破解之法。
那老头子却摇头一脸惋惜,呢喃着:“天命难违,天命难违啊!”
难违你个头啦!他自然是被姥姥拿着扫帚赶出去了。
自此,姥姥也再没喊过什么算命先生。这件事,也从所有人的脑海里渐渐淡忘。
如若不是现在,我的血将要流尽,恐怕我也很难再想起那个佝偻着背的算命老头子。
行将就木之前,过往的记忆真的会像走马灯似的轮番播一遍。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这个将死之人絮叨絮叨呢?
我叫苏湘,出生书香。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全部都是老师,就连我的哥哥苏然都准备着去学校教书。
这种情况下,我也应该跟着大部队,时刻准备着做一名“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充满自我奉献精神的园丁。
事实上,我并没有这样。
在外人看来,我有一个和美融洽的家。全家八口人住在自己盖的三层小楼房里,我与爸爸妈妈住在三楼。苏然与姥姥、姥爷住在二层。爷爷腿脚不好,和奶奶住在一层。
一楼厅堂里有张很大的八仙桌,全家人每天都在一起吃早饭、午饭、晚饭。吃过晚饭,还会一起在前院里休憩、侃大山。
每天每天,都这样。
我从小被夸奖到大,夸奖的内容无非就是:“哎呀,苏家小女儿长得那叫一个俊啊,美人坯子一个,长大以后还得了。”
又或者:“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儿,那叫一个知书达理啊,懂事的不得了!”
漂亮、懂事、将来一定是老师。时间久了,这些印象就变成了模具。
我,被装在模具里,准备入炉定型。就像有些话,旁人说多了,感性的人就会信以为真,我也不是那么太理智的。
我有一个秘密,谁还没个秘密呢,你说对吧。不过我的这个秘密实在是太隐晦,因为在过去的十几年,成功的自我催眠让我忘记了这个秘密。如果不是我快死了,我根本都想不起来,原来自己还真的是个婊.子。
相貌堂堂,英姿勃发的哥哥从小便是我的偶像。我十二岁,苏然十八岁那年,他处了个对象。他带着那姑娘压马路的时候,不幸被我看见了。
为什么说不幸呢?因为当天晚上,我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拒绝吃任何东西。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我妈安慰了半天也不管用,她就气得下令所有人不准理我,随我哭随我闹,不吃饿死拉到。
然后我就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嚎啕大哭,哭得嗓子都哑了,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夜深的时候,苏然偷偷地摸进我房间。
他掀开被子,看着蜷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我,心疼地摸摸我的头,说:“湘儿,谁欺负你了?”
一面说着,他一面变出碗面条端给我:“谁欺负你了,你跟哥说,哥帮你去报仇。快别哭了,来吃点面条吧。瞧你那小脸哭得,都不漂亮了。”
我乖乖地任苏然把我拉到桌前,抬起头问他:“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她?哪个她啊?”苏然一脸莫名。
我咬了咬牙,忍住眼泪僵硬地说:“我都看见了,下午和你走马路的那个女的。哥,你是不是觉得她比我漂亮?”
苏然恍然大悟地拍拍自己光洁的额头:“奥,你说小洁啊。怎么样,我要是找她做你嫂子,你乐意不?”
“苏然,你这个大笨蛋!”我气得又跑回床上,裹着被子放声大哭。
好半天,苏然才来掀我被子,他来拉我,我拼命地挣扎。最后,他使了大劲儿才把我拉起来。
他扳着我的肩膀,好奇地问:“你不喜欢小洁?你就为这事哭?”
我含着泪花瘪着嘴望他,一声不吭。
对望久了,他才叹了口气笑起来:“好吧好吧,那我和她散了,好不好?”
此话一出,我眼睛立刻就亮了。
“小傻瓜,你怎么能为了这种事哭一个晚上还不吃饭呢?你看,把老妈都惹火了。真是小傻瓜。”
他一把将我抱起,我就伏在他的肩头,紧紧地环抱住他。我听见他的笑声,呼吸喷在我的耳垂上,小小的我有些晕乎。
我一口一口吃着面条,他倚在桌上认真地看我,然后抚了抚我的脸,说:“湘儿,哥以后都不找对象了,好不好?”
我放下筷子,拉起他的手,兴高采烈地点头:“好啊好啊,哥哥,以后我当你老婆!”
他又笑,笑容宠溺,眼睛闪亮。
我十四岁的时候,苏然已经二十了。
两年里,不时会有人上门来给他做媒,他统统拒绝了,理由是要专心工作,等事业稳定了再谈对象。
暑假的时候,苏然跟家里人说要带我出去玩。家里人很放心他,也放心我。于是我们兄妹两人,便坐着绿皮火车去了连云港。
三百多公里的路,为了省钱买的硬座票,等到了连云港,我浑身都快散架了。
十四岁的我已经长到一米六了,站在苏然身边仍是比他矮两个头。
“为什么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呀?”
“近点能看见海的只有连云港啦。”
他看着我打开行李箱,然后拎出一双鞋,笑我:“你怎么把老妈的高跟鞋带来了,你会穿嘛?”
我红着脸抢过鞋子抱在怀里:“你别管我!”
“我是怕你跌跌撞撞地崴到脚。”
他又动手去翻我的行李箱,我赶紧扑上去,不给他看:“这些都是我的隐私,不许偷看!”
苏然抱着胳膊笑得更欢了:“衣服还能算隐私啊?”
我埋头把箱子拉链拉好,低头咕哝着:“当然算了。”
“好吧。”他摊摊手,拎起自己的箱子说,“我去隔壁而把自己的行李放一下。”
“啊?你不跟我住一间啊?”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后悔自己表现的是不是有些太急切。
苏然打量着我,那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是在鼓励着什么。
我绞着手指,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个,那个,我晚上一个人睡会害怕。哥,你还是别跟我分房了。你瞧,这不是有两张床。”
“好!”他爽快地放下行李,哈哈大笑,“我逗你玩的,根本没开两个房间。”
“你……”
见我有些羞恼,他便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温柔地说:“好啦好啦,哥哥错啦。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温柔的样子叫我心旗荡漾,我忙把他按坐在床上,转怒为喜道:“你等我一下。”
然后我拖着行李钻进了浴室。
行李箱最底下,我偷偷藏了好几件老妈的连衣裙,我挑了件最最成熟的穿起来。
藏蓝色的棉布旗袍,无袖低领如意襟,襟口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皮肤,修长的脖子被藏蓝色衬得愈发白皙。我解了麻花辫,打散了之后,正巧有些卷,像是烫了大波浪。我把脸颊旁的两缕头发,拉到中间绑起来,这样的发型叫我的幼稚又减了几分。
其实,我还带了老妈的一支口红,涂了以后发现在很是不伦不类,于是赶紧又洗了。
就这么忙活了半天,苏然来敲了两次门,我才把自己拾掇好。
等我穿好那双白色高跟鞋,打开浴室门的时候,我看见了苏然眼中的惊喜。
穿了高跟鞋,换了衣服与发型,再与苏然站在一起便不再像是大哥哥带着小妹妹了。他一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得意地倚在他的身上。
吃过晚饭,随意逛了逛,他担心我头一次穿高跟鞋不适应,便早早地带我回去了。
一回旅馆,他便命令我坐在椅子上不许动。我乖乖地不动,看着他从浴室打了盆热水出来。
“脚痛了吧。”
他挽起袖子,捧起我的脚,轻轻地为我脱去高跟鞋。然后捞起水洒在我的脚上,问:“温度正好么?”
也不知是水花还是他的手指,撩拨在我的脚上,我觉得自己脸烫得快烧起来了。
“嗯。”我讷讷地回,转过头有些不敢看他。
他温柔地帮我洗着脚,按摩着脚底板,忽然埋怨:“你看你,脚后跟都磨出泡了,你也不说。明天不许再穿了。”
我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好!”
“不许说不好!”
“就是不好!不穿的话,站在哥哥身边就太不般配了!”
苏然愣了下,然后笑起来,带着水珠的手指在我鼻子上刮了下:“小傻瓜,你懂般配是什么意思么?”
我想要站起来,他却握紧了我的脚,这让我的脸更红了,只得昂着头倔道:“哥哥当我老公,我当哥哥老婆,老公老婆在一起就是般配!”
苏然凝着我,慢慢放下我的脚,坐在小板凳上沉默良久。
“哥哥你生气了?”我慌了,忙穿着拖鞋蹲到他身边。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摸摸我的头,微笑道:“小傻瓜,哥哥是哥哥,老公是老公,不能混为一谈的。”
“不能混为一谈的!”
他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一遍,与其说是讲给我听的,倒不如说是讲他自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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