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回家的路上,胡婥婥被风吹的瑟瑟发抖。平川见她实在冷的慌,便说:“还是打的回去吧。”
胡婥婥摇头:“不行,我得多走走。出门就靠车,没准哪天我的腿就退化成尾巴了。”
平川笑她的杞人忧天,说:“你就穿了这么一件大衣,标准的开车族装备。小心回去发烧。”
“没关系。冻冻结实。”
平川拗不过胡婥婥,但又看不下去她裹着大衣蹒跚前进的可怜相,便大手一伸把她拥进了自己怀里,抱得紧紧的。
“可别说我占你便宜。”平川说。
胡婥婥的笑容快渗出了蜜,说:“您可劲地占吧!”
平川笑,呼出一团白色雾气。当雾气慢慢消散,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熟人。俊挺的眉毛皱到了一起,他突然松开抱着胡婥婥的手,眼睛直视着前方依偎在一起的那两个人。
感觉到平川手松开,胡婥婥抬头看他正想问为什么的时候,就见他眼睛正看着前方,于是胡婥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原来是大秦和他的女朋友,康林。
原来平川是怕被熟人看到会尴尬。胡婥婥了然,笑眯眯地对前面走来的两个人打招呼:“大秦,康林。”
“婥婥?平川?”大秦很意外,自从平川和胡婥婥结过婚,他就从没见过他们两人同时在哪里出现。
“你们好。”康林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但好歹扯出了个笑容。
“平川,大冷天的你们夫妻晚上出来散步吗?”大秦问。
平川笑笑,说:“我们在外面吃的。婥婥硬要走走,就只好陪她走回去了。”
“大秦,你们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干什么呢?”胡婥婥问。
大秦憨厚地笑笑:“就出来逛逛,买点东西。”
胡婥婥左右看了看,说:“刚出来?东西还没买呢吧?”
“对啊,刚出来。”
平川和大秦的关系一向很好,但也许是男人之间的友情就不像女人那样,一凑到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所以一直都是胡婥婥在和大秦寒暄,而平川并没怎么说话。
“那你们回去吧,我和康林去逛逛。”
“好啊。那再见。”
胡婥婥朝他们挥挥手,平川也说:“那再见。有事联系。”
大秦点点头,便牵着康林走了。
见那两人走远,胡婥婥才问:“大秦的女朋友好像不太爱说话?”
“我和她不太熟,但似乎是这样的。”平川说。
“他俩倒是蛮般配的。大秦脾气好,挺温吞的样子,康林性子淡。这样的情侣肯定不容易吵架。”胡婥婥又说。
平川淡淡地说:“你好像很了解他们的样子。”
“猜猜而已嘛。”
胡婥婥依旧很冷,但又不好意思让平川再拥着自己,所以搓搓手臂跟着平川一直走。但她觉得平川有些奇怪,自从见到大秦和他女朋友之后就很冷淡,也不怎么说话,几乎一路沉默着走到家。
到了家里,胡婥婥终于忍不住问:“平川,你是不是和大秦吵架了?”
“没有。怎么那么问?”
“我看你见到大秦之后情绪就一直很低落的样子。”
平川说:“没有。你想多了。”
“可是……”
“我先去洗澡。”
胡婥婥原本还想再问,但既然平川表明了不想再谈下去,她也只能闭嘴,安静地走向书房。
不知怎么的,平川这样的表现,让胡婥婥心里升起一股不大不小的不安。
等胡婥婥洗完澡回到卧室的时候,平川并没有躺在她的床上。这几天,他们一直同榻而眠,两人都是初尝情事,对这种事情自然是乐此不疲。胡婥婥告诉自己别乱想,便爬上床躺了下来。
胡婥婥不是会多想的人,但对于自己的心上人,她却忍不住东想西想,忍不住去追究平川今晚不在这里睡的原因。因此虽然上床很早,却花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胡婥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虽然总有人夸这张脸长得不错,但在平川那里,她总是得不到自信。对于年少时的胡婥婥来说,平川是个遥远的梦想。当有一天,梦想真的照进现实了,那种不真实感也必定会带来一定的不安全感吧、。也或许是她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卑微,但是爱一个人,总会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的。
平川一如既往的早已出了门,胡婥婥看着桌上平川买来的早餐,微微一笑,笑自己的患得患失。平川仍然是她的丈夫,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磨合,去除相互之间的猜疑和不安。现在只是刚开始而已,真的不要想太多。
“婥婥。”胡婥婥正在上着班,胡晴芬女士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了,妈?”一般来说,胡晴芬是不会在她上班时间打电话来的,除非有急事。
那边的胡晴芬女士声如洪钟:“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我去家里后面的诊所查了查。医生说他看不出来,让我去医院看。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一下。”
胡晴芬女士向来强壮如牛,所以胡婥婥并没太担心,点着头说:“行,我过会儿去家里接你。”
“这事儿也不急,等你不忙的时候吧。”所有了解胡晴芬女士的人都知道,胡女士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进医院。
“不行,什么事都能拖,看病可不能拖。”胡婥婥态度坚决,说:“你在家等我,别又跑出去打麻将。”
“知道了,知道了。我很久没打了好不好?”说完胡晴芬便挂了电话。
胡婥婥看着手机摇头,她妈永远是这样,挂电话毫不含糊,往往她还说着话呢那头已经传来忙音了。
为了防止出现上一次的情况,胡婥婥挂了电话就打给平川:“平川,我妈身体有些不舒服,等下我带她去医院看看。今天晚上我可能会迟些回去。”
“妈怎么了?要紧吗?”平川关心道。
“应该没什么事。她身体一直挺好的,也许是年纪大了,身体总会出现些毛病。”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过会儿我去接你。”
“不用。只是去医院查一下而已,不用担心。”顿了一下,胡婥婥又说:“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胡婥婥刚要挂电话,平川叫了她一声:“婥婥。”
胡婥婥直觉地认为平川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问:“什么事?”
平川在那头想了一会儿,说:“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你在公司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
放下电话,胡婥婥来不及为平川的体贴感动,立马想着要怎么翘班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当胡婥婥鬼鬼祟祟地爬上平川的车时,她吊着的心才放下来。
看着胡婥婥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平川笑她:“你翘个班要那么像做贼一样吗?”
“你不知道,附近总会有我们公司的人,要是被他们看到我翘班,回去又得解释大半天。”
“不会扣薪水?”
“扣薪水我倒不怕。我们经常在上班时间出去调研,所以要出来很容易。但是被人看见我两手空空的话,免不了又被质问。”
“你们公司的氛围真是不祥和。”平川评价。
胡婥婥不同意:“此言差矣。这是同志们对工作态度要求高的表现。”
想到平川也是上班中途出来的,胡婥婥便问:“你作为老板,擅自翘班难道不怕带起公司的坏风气吗?”
“老板的同义词是什么?”平川不答反问。
胡婥婥盯着平川想了半天,终于灵光一闪,说:“特权!”
平川分出手摸摸胡婥婥的脑袋,夸道:“聪明。”
作为一名光荣的打工仔,胡婥婥自然很鄙视这些掌握着自己命运的资产阶级。但无奈的是,可怜打工仔在这方面是没有发言权的。
“妈是哪儿不舒服?”平川问。
胡婥婥想了一下,说:“她打给我的时候我没来得及问就挂了。但一般我妈都难得感冒,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不过去医院查一查,放心一点。”
平川见胡婥婥并不是很担心,所以自己也不费口舌多做安慰了,反而问:“你和妈一直都是两个人生活吗?”
胡婥婥点头:“母女俩相依为命二十八年。不过我妈也够新潮的了,二三十年前,她就敢未婚先孕了。”
平川一阵笑,说:“妈的个性你真是遗传了个十成十。”
随后他又问:“那妈就没想过去找你爸爸吗?”
“我也问过她这事儿,当时她拍着大腿告诉我,当年是不知道有赡养费这回事,不然徒步三千里也要把我爸找到。”想到当时胡晴芬女士追悔莫及的样子,胡婥婥也忍不住地笑,跟着又说:“我妈总说我太难养,嘴巴刁得要命,她没有母乳,但奶粉不贵还不喝。可是这一点我也完全是遗传她的好不好!”
平川一直笑,这一对活宝似的母女相处起来真是处处有笑料。
“不过,”平川说:“妈一个人把你拉扯大,是挺不容易的。”
说到这个,胡婥婥偷觑了眼平川,说:“我没结婚前还想过去精子库呢。”
平川一脸惊愕,他是真不知道胡婥婥的思想已经前卫到这个地步了。他问:“你就没想过要结婚吗?”
“想过啊。关键是我迟迟遇不到想结婚的人。其实结婚这件事,不仅是我妈急,我也很急。所以有一阵就一直觉得我这辈子估计就只能孤家寡人了,然而我又很喜欢孩子,所以就产生了那样的想法。”
平川听了胡婥婥的这番话,顿了一下,说:“婥婥,之前对于孩子的那件事,我道歉。”
胡婥婥很是疑惑:“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上次道歉只是为了和你和好。你喜欢小孩,而我却说出那样的话,这次道歉,是真心的。”
胡婥婥有些不好意思,说:“其实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平川轻轻一笑,胡婥婥就是这样的性格,心中不会藏事。平心而论,平川有时候很羡慕胡婥婥的那种能力,过一段时间就将自己的记忆清零。这样的话,他的心里是不是就会腾出很大的地方,给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