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的长廊外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急速奔走,月光下只能看见他快速闪过的背影。那背影,在一个转角处消失不见。
一个丫鬟不解的问身边的小姐妹:“阿四跑那么快作甚?”
那丫鬟紧张的捅捅她手肘,示意她小声说话:“别问。”
另一个丫鬟,却不屑的冷哼一声:“哼,准是夫人又要惩治郡主了。”
先前阻止那丫鬟急忙使眼色:“冷香,不要多嘴。”
先前发问的小丫鬟似乎才来不久,她疑惑的问:“绿衣姐姐,夫人为什么惩治郡主啊?”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郡主私自出府追男人去了。不但追还为他自杀呢。”冷香越说越来劲:“听说啊——那男的是——”
还未等冷香继续说。
绿衣连忙喝道:“冷香!”
冷香却撇撇嘴继续说:“这府里又不是没人知道。说了又怎样?还怕王爷惩罚不成?”冷香的细长的带眼睛滴溜溜的转,想到平日王爷对她就十分宽容,猜想着自己在王爷心里又不一样的地位。她掩饰着自己心里的小心思,降了降音调的说道:“平时也没见王爷惩罚过谁啊!”
绿衣气的直跺脚:“你个死烂蹄子还敢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这要翻天的死妮子,要知道王爷可以不计较,可是夫人?指不定要是这话传到夫人耳朵里,冷香就——
冷香似发现自己言语过失,她静静的不再开口。
小沫疑惑的看着她们问道:“绿衣姐姐,为什么不能问啊?”
绿衣为难的看着这个才进府不久小妹妹,不知道如何解释,她轻轻叹口气:“小沫啊,在这府里最忌讳的就是议论夫人和郡主。知道吗?如果你有不明白就把她藏在心里。看到的不能说,听到的不能说。明白吗?。”
小沫摇摇头:“不明白。”
绿衣叹口气:“你记住了,在府里下人除了回答是,别的话不要说。”看小沫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没有明白她说的话。绿衣焦急的大声吼道:“记住了吗?”
小沫才一个劲的点头如捣蒜:“知——知道了。”
正当绿衣准备在叮嘱几句时,一个沉稳带了一丝威严的女声响起:“你们在议论什么?”
几个丫鬟吓一跳,心中忐忑,完了,完了。要是被清羽姐姐听到了,肯定会责罚他们的。
清羽虽然只是负责打理王爷起居的丫鬟,却是这府里的丫鬟之首。除了夫人的阿泥姑姑,府中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都要听清羽的指令行事。
她默默的扫视着这几个丫鬟,静静的说道:“记得小心说话。”话一说完,便朝着阿四的方向离去。
小沫拍拍胸口道:“好吓人,太吓人了绿衣姐姐,小沫以后会谨言慎行的。”
绿衣赞同的点点头。
冷香却不屑的看着清羽离去的方向:总有一天??她要不再看别人的脸色。
夜幕笼罩的府邸华美大气,那阿四终于跑到西院的书房外,在刘管家耳边轻声言语。等阿四说完,刘管家面色凝重的点点,而后回到书房向正在练字的沐言细声交代。
五颗如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简约的书房内,将宽敞的书房照的亮堂堂的,沐言听着刘管家的汇报,停下急笔行书的手。他的脸藏在光亮的阴影里,看不出什么表情。刘管家汇报完毕,垂手站在一旁,恭敬地等着主子的吩咐。
良久,沐言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叹口气:“走吧!”
刘管家跟在沐言的身后一起朝沐清犀的东院走去。静谧的夜晚,少了几分虫鸣,多了几分压抑。路过之处皆是垂手站在一旁安静行礼的丫鬟小厮。
沐言站在东院门外,淡淡的对刘管家吩咐:“你在这等着。”
刘管家垂手答应:“是。”
沐言一脚踏进东院,他环顾四周,一片萧条。这东院除了几颗还未长大的树苗,竟连一棵草,一株花也看不见,满眼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奇形怪状的石头。偌大的院子,在这生机勃勃的夏季一点生气也无,如同她的主人一样,虽然还是女人美好的年华,但是她的心已经荒芜,再也长不长一棵植物。
沐言的眼神暗了暗,继续提步朝里走去。
穿过怪石组成的院落,他终于来到内院,然而却在看到躺在地上的水澜时大惊失色。他慌忙上前查看,却发现她浑身是伤,碎裂的衣裳下是鞭痕累累的身体。沐言心痛的看着受伤的女儿,想要将她扶起,却顾忌的看着她的伤口。
就在沐言要将水澜抱起时,一道凌厉的鞭势朝他袭来,他只得放弃抱起水澜,侧身躲避。待他站定,却看见眼前那个对他目露凶光的女人。沐言无奈的说道:“夫人,你,为何如此对待月儿?”
沐清犀面露凶光:“我为何如此对她?你教的好女儿不是?竟做出如此伤风败俗,有辱门楣的事情。”
沐言叹口气:“夫人,就算月儿不对。也用不着下手如此之重啊!”
沐清犀却冷漠的道:“她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也早应该预料到这样的后果。”她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她视如比生命更重要的男人“还有——请你以后不要叫我夫人!”
沐言看着眼前的女子,依稀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明媚的少女鲜衣怒马。一个是青年才俊翩翩佳公子,一个是明如朝阳的美丽公主,原本是一段佳话情缘,却因为造化弄人,阴差阳错,让他们越走越远,物是人非。一时间往事浮上心头,似戳中沐言心中的痛楚,他将脸偏开,不再看向清犀,淡淡的说道:“我看夫人最近,思绪纷乱,性情大变,恐是连日来高温所致。我已命人将西山的偏院整理出来,可随时供夫人避暑,休养生息。”
清犀听得这话,双目一瞪:“怎么?王爷这是要我把幽闭起来?”
沐言不看她,转而去抱昏倒在地的水澜,小心的不碰触她的伤口:“既然夫人看我,两厢厌烦,何必就此避开,眼不见为净。”
清犀听得这话,怒气从清犀身上蔓延开来,她凶狠的盯着沐言,然后一挥鞭子,沐言避之不及,硬硬的接下这一鞭,左臂上马上出现一道清晰的伤口。抱着水澜的他,身形顿了顿,然后却是毫不犹豫的提步离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浓黑的夜里。
只剩下清犀在身后石生力竭的吼道:“你永远也别想把我推开。”
阿泥冲出屋来紧紧将她抱住,一个劲的唤她:“公主,公主??”
清犀看着沐言远处的方向,攸自喃喃自语到:“永远——永远也不,哪怕是变成跗骨之蛆,你也休想推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