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五个时辰之前。
镇子里不止刚刚那一间酒馆,因为借助传送道阵前往大陆各地的修道者极多,镇子里的酒馆,旅店,乐坊,坊市之类的设施倒也有不少。
张陵对这座镇子很了解,显然之前来过几次。他带着墨寒,荆轲,项籍三人七拐八拐地绕了一阵,最终在一座看上去比之前那酒馆还要简陋偏僻的棚子前停了下来。
张陵熟门熟路,用袖子将一张空桌子上的油腻抹了个干净,招呼着身后三人落座。
墨寒和荆轲对这种环境倒没有什么意见,料想张陵选择此地,应该是因为这里过于安静偏僻,不容易被人发觉。
而项籍则是皱了皱眉头,望向张陵的眼神中鄙夷之色更加浓重。心道此人实在抠门得紧,请人吃饭居然这么吝啬,都不会找个好点的地方?
项籍从一开始对张陵的印象就不怎么好,此刻更是怎么看他怎么别扭,冷哼了一声,把张陵晾在一边,和墨寒荆轲两人聊起天来。
张陵虽然对项籍好奇,但此刻自然看得出对方心里对他有些厌恶,尤其是之前见识了对方那冷酷的作风和恐怖的实力之后,此刻更是巴不得对方不找他的麻烦。除非墨寒和荆轲两人发问,他才说那么一两句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诡异地沉默着。
尴尬的谈话持续了没有多久,老板已经端上了酒菜,酒香绵延醇厚,菜肴色香味俱全,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别看这地方又小又破,但东西还是很不错的。”张陵给三人满上了酒,瞄了项籍一眼,笑道:“价钱也是比其他地方要高,所以除了一些熟客,基本没有什么人。”
项籍知道张陵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脸微微有些发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回味着酒香,心道这酒实在不错,望向张陵的眼神也稍微缓和了一下。
“对了张陵,你大老远从燕国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墨寒有些好奇,问道,但话一开口,觉得有些不妥,笑道:“如果不方便的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张陵听见墨寒发问,竟然变得眉飞色舞:“兄弟要成亲了,但女方要考验我,说聘礼中必须有一枚驻颜丹才愿意过门。我为了这驻颜丹在大陆各地跑了四年,终于找齐了炼制驻颜丹的所有材料。”
“不出意外的话,婚礼应该在三月后举行,三位兄弟如果有兴趣,可以来喝杯喜酒,在下欢迎之至。”张陵越说越来劲,仰头将满满一碗酒喝了个干干净净,显得异常兴奋。
项籍和荆轲都是一愣。两人都听说过驻颜丹的名头,那是可以将人的容颜永久保持在年轻时期的绝品宝丹,更具有洗经伐髓的神效,可以说是大陆女性修道者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且,驻颜丹炼制起来极为不易,光是材料就需要数百种,而且炼制成功的概率很低,是以珍贵异常。
“恭喜。”项籍这才正视起张陵来,语气颇为诚恳:“为情如此坚持,光是这份诚恳,足以让那女子对你倾心了。”
“但愿吧。”张陵却是轻叹一声,将话题引到了别处:“对了墨寒,你现在修为还低,况且五道道祖本源心经的事情闹的那么大,你不好好找个地方避风头,还大老远地去齐国干嘛?”
墨寒想了想道:“不知道你们之前有没有听说过,齐国西南部的云海城出土了一角残缺的石台,那东西对我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张陵点了点头,没有多问。项籍却是有些疑惑:“恕我直言,那角石台实在很邪性,出土的时候就让不少人丢了性命。以你现在的修为,恐怕根本不能接近。”
墨寒一惊,碗中的酒洒出了不少,急声问道:“你见过?”
“嗯。”项籍沉思了一下,道:“那东西出土的时候,我和我叔叔正在场。”
项籍停顿了一下,重瞳的双目中竟然多了一丝惧意:“那石台被人自地底带出后,开始有白光迸发。那种白光很邪性,五个天道境界的高手还没等争夺,便被那白光扫成了飞灰,至于地道,玄道的修者,死了大约近百。”
“天道境界的高手面对那石台扫出的白光,难道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张陵闻听此话,一下子变了脸色。
他可是亲眼见到过天道境界的修道者与别人激战。那种境界的高手,随便一个动作都能移山倒海,崩裂空间,可以说恐怖到了极致。但那样的高手,居然被一角残缺的石台扫出的白光生生扫成了飞灰,这简直难以想象!
项籍重重地点头,沉声道:“所以我才说那角石台很邪性,我叔叔说,天道境界的高手修为极端恐怖,很难被杀死,但事实就发生在眼前,我们除了惊骇,也实在很难有其他的推断。”
“所幸的是,那石台释放白光的异象仅仅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便慢慢平静,变得和普通的石台无异。而且我和我叔叔离开的时候,听说那角石台已经被道家的人得到,具体在哪,我就不清楚了。”
墨寒突然道:“也就是说,石台依然有可能在云海城?”
“没错。”项籍道:“云海城是道家在齐国的一处重地,城内高手云集,也有不少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估计现在道家的人正在探究关于那角石台的秘密。要知道,一旦那种恐怖的白光能为他们所用的话……”
就算项籍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墨寒,荆轲,张陵三人也能明白,连天道高手都触之必死的恐怖白光,恐怖除了春秋五霸或者阴阳家的那位断天王,再难有与之抗衡的强者了。
一向崇尚和平与自然的道家,难道也会有这么大的野心?
荆轲咳嗽了一下,将其他三人从遐思中惊回了现实,他重新给在场四人满上酒,笑道:“这都是还没有定论的事情,我们也就没有必要瞎想了。现在好酒好菜,不吃不喝的话实在浪费。”
项籍也是摇了摇头,微笑道:“荆兄说得对,也怪我太主观了。今日我们能遇见,能坐在这里喝酒,也是缘分,就冲这个,也要好好喝几杯。”
张陵看了墨寒一眼,见他虽然脸上带笑,但眸光闪动,知道他定然有自己的想法,却也不好多问。只是举起了酒碗,与三人谈笑起来。
只是,刚一放下碗,便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那声音如同沉闷的巨鼓被擂动,带着一种怪异的韵律。
“老板,上一坛酒,再来两样小菜。”脚步声戛然而止,一个颇为浑厚的声音突然自墨寒身后响起,每说出一个字,都让桌子上的碗碟一阵轻颤。
四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色。这人的修为简直深不可测,在荆轲,项籍两大地道境界高手面前竟然也能无声无息地接近,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墨寒心道外面的世界和在郢都武院中就是不一样,随随便便都能见到一两个恐怖的高手。
蓦然间心头一凉,墨寒转身望去,发现身后那人的一双眸子居然也在盯着自己。
那人身材比之项籍更要魁梧健硕,简直快要将他身上那件黑衣撑裂。他头发散乱,几乎遮住了面容,那双闪烁着炽烈紫光的眼眸能够穿透发丝遮挡,直直地投射在墨寒身上,犀利异常。
见墨寒转身望向了自己,那人居然轻笑了一声,手上光芒一闪,将一枚造型古朴的紫色枪头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这一个动作,让墨寒等人端着酒碗的手臂全都巨震了一下。
墨寒当然见过那枚紫色枪头,当初在大郢城被云霆祖孙阻拦,郢都武院院长孙膑出手相救之时,云霆就是拿出了与那人手中一模一样的紫色枪头意图让孙膑不要插手。
那枚巴掌大的紫色枪头,是兵家道主的手令!
身为兵家弟子的项籍自然认得那枚紫色枪头,而荆轲和张陵也不是一般人,自然清楚紫色枪头所代表的意义。
“不用太在意我,我也是要吃饭的。”魁梧大汉抬起头,露出了棱角分明,却颇显沧桑的五官:“等我吃完了,就跟我走吧。”
“铿锵!”
一声颤鸣,血光冲天而起,荆轲第一时间握住了斩仙剑,挡在墨寒身前。张陵虽然没有亮出兵器,但身体表面已经被一层莹白的光芒笼罩,释放出极为不凡的气势。
不动的只有项籍,他盯着魁梧大汉面前桌子上的那枚紫色枪头,沉声问道:“不知道是哪位前辈来此,兵家晚辈项籍有礼了!”
虽说是有礼,但项籍的样子分明是马上就要动手。魁梧大汉轻笑一声,似乎对项籍的兴趣比墨寒还要大,拍了拍手道:“项超修为虽然不怎么样,但却生了个好儿子。只不过十五年前他就是死在我手上,今天,我是不是该让你们父子团聚?”
项籍双眼一眯,随即圆睁,重瞳的双目瞬间血红一片。
他的身体像是瞬间拔高了好几寸,变得比那大汉更加魁梧,在他的身体表面,一道道由道力凝结成的龙影疯狂流窜,发出一阵阵凄厉的龙吟声。
此刻的项籍气势攀升到了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距离他最近的荆轲和张陵身体竟有一种被寒刀切割的痛楚,墨寒虽然感觉不到痛,但那种如暴风一般席卷开来的强大气势却险些将他掀飞了出去。
“王贲!你纳命来!”
夹杂着凄厉龙吟声的怒吼如惊雷般响起,几乎发狂的项籍身形如电般激射向前方,道道龙影盘绕在他的拳头上,凝聚成了一道漆黑的恐怖枪影,猛然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