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唐兴,物之极也;难有常泰,物极必反;苦于安史,分崩离析;及至唐末,祸乱不止。“阴忠横行,亚子寡恩,笑为儿孙,乾祐难佑,周不得全。”五代嬗递,制度混乱,社会动荡,百姓疾苦。公元948年正月,后汉高祖刘知远因病驾崩,刘承佑即位,是为后汉隐帝。
一天,黄昏将至,乌云蔽日,电闪雷鸣,一场春雨即将来临。在京师开封的人纷纷收拾物件,都准备在家待着。只有大汉国师府的人还在忙碌,一些侍卫正护送国师出门。不多时,国师进了宫门,直接去了皇帝的御书房。在房门前,他脱去了黑斗篷,刚入殿内,正见郭允明陪着刘承佑与宫女们嬉戏。
待国师咳嗽了一声,刘承佑才缓过神来,便命一群女子退下,抬头看时:将近天命之年,近六尺高,一身朝服,脸面颇瘦,却红润有光,下巴留着像关羽一般的胡须,此人就是国师。外人只知道他姓火,又逢高祖驾崩,新主登基,国师受封为火侯。
国师向刘承佑行礼,却不跪拜,只说:“老臣有要事向皇上密奏。”
国师的言下之意就是连郭允明也不能在旁。郭允明很不高兴,可他并不知国师府在刘承佑的心中有着及其重要的地位,未等刘承佑开口,就说:“本将追随高祖多年,命我为皇上的护国将军,贴身保护皇上。你一个小小的前朝国师,怎敢如此大胆?”
国师施礼,说:“万一走漏了消息,郭将军可逃不了干系。当然,一切听凭皇上做主。”此时,大雨已至。
刘承佑知道国师连朝会都不怎么去的,更不会无故来御书房,既然来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便让郭允明出去。
郭允明愤愤而走。
刘承佑说:“神侯,随朕去里面谈。”刘承佑对国师很敬重,从来不叫他的名讳,甚至都不叫他的姓氏,也不问。
刚坐下,国师就说:“如今已有三军反叛,朝廷又久战无功。如果他们再联合魔教等势力,不知皇上可有打算?”国师所说的三军反叛是指河中节度使李守贞、永兴节度使赵思绾和凤翔节度使王景崇等三藩镇举兵谋反。
刘承佑马上严肃起来,又有些紧张,忙问:“不知神侯有何高见?”
国师撩了一下胡须,思索片刻,说:“如果江湖势力再被叛军收买,朝廷怕是更加难以对付了。”此时,已是倾盆大雨。
“神侯所言甚是。就说魔教吧,从贞明年间到如今,天天都在作乱,已经快三十年,连先皇也没能剿灭,这是个大隐患;三义教也是个祸患,都暗杀了朝廷一百多位的钦差;再说少林寺和嵩山派,就知道笼络人心,扩张地盘,一点也不懂得报效朕;还有那个什么水槽帮,连朝廷的漕运都要靠他们,真是国法难容!总之,这些武林中人成天闹事,都是朝廷的大麻烦。”此时,雷雨交加。
“陛下圣明。”
“眼下朝廷也无暇他顾,朕还得多多仰仗神侯啊。”
“老臣不敢当。”
“神侯既然已经为朝廷除去了魔教的青龙使者,想必还有更为周密的计划吧。”刘承佑心想:国师此时来御书房,必定是成竹在胸了。
“老臣本是前朝遗臣,全赖高祖不弃,皇上知遇,敢不效犬马之劳!”
“神侯与其他官员不一样,乃是三朝老臣,对付魔教和江湖势力,功勋卓著,无人能及。高祖屡次褒奖,也是朕倚重的肱骨之臣。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国师谢恩,便如此这般对刘承佑说了他的计策,然后说:“不知皇上觉得老臣这样盘算是否妥当?”
此时,天雷咋响。刘承佑先是一惊,又欣喜若狂,随口就说:“神侯不愧是老臣谋国,妙计妙计!原来您在老城、三义教和中原钱庄都有内应啊!如果用一座老城和一份藏宝图就能除去魔教、三义教和嵩山派等所有江湖势力,那先皇的四大遗愿就去其一了,神侯当居首功!”
原来在临终前,刘知远曾将江湖势力、藩镇势力、割据势力以及北方势力等四方势力作为后汉朝廷的四大威胁,因江湖势力和藩镇势力均在中原地区,又将这两股势力置于首要的位置,并告诫刘承佑:藩镇之事,暂时借力打力就好;江湖之事,可问国师。
“多谢陛下。”
刘承佑毕竟是皇帝,有些不放心,问道:“不管此事成与不成,我大汉朝廷都伤不着分毫。不过……用一座区区老城和一份小小的藏宝图作饵,他们是否会上当?”
国师拍着胸脯,说:“大多数的绿林草莽之人只是匹夫之勇,争强好胜和势利贪婪是他们的本性,难对付的只有三义教,所以老臣有九成把握。”
“那还有一成呢?”
国师叹了一口气,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时已是绵绵细雨。
“就是说对付三义教,神侯也是很有胜算的?”
“老臣愿立军令状。”
“好,朕很相信神侯的能力!只是……只是神侯与七星教有极深的渊源,到时候不知您会……”
“自古就是忠孝难两全,忠在孝前,况且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请皇上放心,老臣绝不徇私情。”
“还有一事,对待中原钱庄,可不能一味动武,它与我大汉朝廷有恩。”
“遵旨,老臣愿招降之。”
“好,不知神侯对平叛之事有何看法?”
“以老臣观之,可请枢密副使郭将军平之,必定大获全胜。”
“可是让司徒大人统领全军,万一他……又该当如何?”
“依老臣愚见,可以把他的一家老小请来京城。”
“好,司徒大人为人忠厚,此法可行,朕即刻传旨给他。”
“眼下还请皇上给南平王、唐王、楚王下一道手谕。”
“什么意思?”
“先入老城者得之。”
“好,好,好……果然妙计。”
待所有事情商量好后,国师又对刘承佑说:“以老臣多年来对郭允明将军的观察,此人实为奸佞小人,望皇上远之。”
此时,春雨已歇,天边还划出一道晚霞。刘承佑自认为国师是嫉妒郭允明而已,便说:“此事不劳神侯费心,朕心中有数。”
国师叹了一口气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