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留头不留发(八)
“丸子，你可得替我做证。“
“我不做。“
“为什么？“
“因为……“高超略一沉吟，便道出了答案，“我也想知道。“
“你呀你，你真笨，“马达捶胸顿足，“我知道不就等于你知道了吗？“
“是，这个我承认，你知道之后肯定会告诉我，但是，“高超加重了一下转折的力度，然后一举将垦谈会变成了诉苦会，“杜丘，你不知道，你卖他一顿羊肉汤，他呀，他卖我两顿羊肉汤那都算照顾我了。“
“草！“杜小帅找不到恰当的词来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能借助这个语气助词。
“丸子，你忒不仗义了吧？这事你也往外吐噜？“
“怕什么，杜丘又不是外人，再说了，你都做了还怕人说？“
“我做什么了我？不就那么一次吗？至于这么没完没了的挂在嘴上？“
“光就那么一次？告诉你，一次都不行，就这一次我记你一辈子！“
“那你说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竞拍！价高者得。“
“草！这不便宜杜丘了吗？“
“不想便宜他也行，只要你觉得自己有把握躲过如来神掌，“
“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能躲得过，还用得着跑到这儿伸出脖子挨宰吗？“
“这不就得了？你呀，你就老老实实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吧。“
“敢情就我一个人挨宰是吧？说得好像里面没你似的，还跑了你了？“
“我说二位，我插一句，“杜小帅好不容易插上话，“你们干嘛非学这个呢？“
“这么跟你说吧，校队的前辈们死在这招之下的概率是95%，超过了重点班的升学率。你说恐怖不恐怖？“
“真的假的？“
“纯真不掺假。“
“哦，这样么，“杜小帅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两位，我同意竞拍，不过光两位这规模是不是小点？“
哼哈二将尚未来得及表态，杜小帅也不管自顾自地往下接着说，“这第一呢，我准备把竞拍范围扩大到咱们班。“
哼哈二将倒吸一口凉气，“杜丘，你太狠了！“
“这第二呢，起拍介暂定为两顿羊肉汤，到时候可能会有微调，一切以通知为准。“
“杜丘，尼玛整个一个奸商。“
“杜丘，你应该回去查查家谱。我怀疑你家以前是投机倒把分子。“
“我们家家谱破四旧时早就烧了。“
自打出了教导处的门以后，杜小帅就明显感觉到身边二位的精气神不一样了，打个比方，如果说在教导处俩位安静地像两只唯唯诺诺的鹌鹑，那么现在就像两只得脱樊笼的鸟，不，比喻成鸟还是不够贴切，鸟固然能找到它向往以久的自由，但是还不够，少了份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发自内心的喜悦。所以用打破旧枷锁重获新生的穷人来形容比较合适。
马达一马当先，高超居中，杜小帅押阵，三个马蛋依次出现在高一(七)班时，那三盏明亮的灯泡一下子点亮了全班，在教导处喝过茶这也算是一种荣耀，普通人想喝都没机会喝，就像有的人上了三年学，楞是连教导处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其实进教导处跟小混混进局子一样，都是人生的一个阶段，小混混只有进局子报过到，才有资格向大混混的方向发展，用大家都能理解的比方说。进过局子算是小学毕业了，接下来是初中，初中毕业的标志是进过少管所，再往后是高中，高中毕业的标志是劳教，至于劳改都是大学本科学历，属于高精尖人材，在这个行当里绝不会出现做导弹的挣不过卖茶蛋的这等奇闻。
仨小和尚虽没有这么远大的志向，但毕竟是进过教导处喝过茶的人了，所以小和尚的称呼已经落伍了，可是比小和尚级别的称呼有哪些，杜小帅并不清楚，对于和尚，他的认识仅限于电影《少林寺》中的那些，反正比小和尚高就对了。
眼尖的肖向阳第一个冲了上来，他好奇心多过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他的神情真是以为教导处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鬼门关了，似乎进去一趟不留下点零件就对不起观众一样。“怎么样，没事儿吧？“
“没事儿，多大点事儿，用不着这么紧张吧？“马达抢在另两位难兄难弟之前先开口，他是怕杜小帅没领会中央精神，把这段“英雄事迹“给磨灭了，那多可惜！不说别的，要是连吹牛的资本都欠奉那还拿什么吹？
马达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别的倒无所谓，他已经把今天勇闯鬼门关内定为前半生十大高光时刻之一。下半辈子老在病床之上就靠吹它过日子了。要知道，能从和传说中渣滓洞白公馆一个级别的教导处里全身而退的可真没几个人，现在终于可以加上他马达的大名了，马达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幅画面:他在场上神釆飞扬唾沬星子乱飞地大讲特讲英雄事迹，具体情况可参照各类先进报告会自行想像，场下观众听得如痴如醉，大气不敢吭一声儿，老k，站神，丫头，杀人龙等一干闲人统统包括在内，哦，当然少不了伊蓝和吴亚男两个女生，区别在于女生眼里冒星星，男生眼里射飞刀，马达的肚量大，根本就不介意飞刀还是飞镖，管他什么东西，反正他又不会少一根寒毛，俗话说，不招人妒是庸才，有人眼红是好事，说明他的地位显著提高了嘛。
至于杜小帅和高冉超这两个碍眼的家伙，就让他们一个端茶，一个倒水好了，反正一个不能闲着，都得伺候着他马大少。
他满不在乎地拍拍自己瘦不拉叽没二两肉的胸脯子，“不就个教导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爷这不好好的出来了吗？“
“电驴子，没掉什么零件吧？“
“丫头，尼玛就不盼我点好啊！“
“不是，真不是，“肖向阳赶忙解释，“我呀，不是紧张你吗！这万一你少了个零件啥的，我不是还能帮忙捡捡？“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就是呀，电驴子，来，让我检查检查，少了没有？“罗文龙是个出了名的行动派，别人还在打嘴仗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直奔下三路而去。
“尼玛往哪儿摸？杀人龙！“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杀人龙，“肖向阳一脸正色地说，“人家电驴子去的是教导处，又不是皇宫。“
马达的脑筋转得慢是个硬伤，“什么皇宫？“
“你个猪脑子，这都听不出来？“高超给他一个脑瓜崩儿，“丫头这是骂你是太监呢！“
“你才太监呢！“
“电驴子，冤有头债有主，是他骂你，又不是我，你跟我急什么呀？“
“我又不是说你，“马达一边跟高冉超解释，一边冲肖向阳竖中指，“***，丫头。“
“丸子，“老K指指自己的脑袋，“他不是被打傻了吧？可怜的孩子，“
“说谁呢，说谁呢，“马达不乐意了，“告诉你，老子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出来的，连根汗毛都没少！
“不可能！怎么可能！刘瞎子改吃素了？“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他尼玛吃了一辈子的肉了，怎么可能吃素？绝对不可能！“
“就是，打死我也不信！“
“不信是吧？“马达知道他期待已久的时刻到了，他把铅笔盒当成惊堂木一拍，“闲言碎语不要讲，且表一表那好汉武二郎。“
得，这小子改说书了。
高超知道马达有这个毛病，所以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他表演。可杜小帅不知道啊，当时他就不乐意了，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么无耻的人他真是头一回碰见，如果马达在号子里，哦不，在教导处里他但凡能拿出哪怕一丝现在的勇气来，杜小帅都会闭嘴不言，可是这种上阵往后躲，领功向前冲的作风怎么能让他痛快得了？更不能忍受的是这丫的竟然抢他的风头！对于爱出风头的杜小帅来说，抢人风头如抢人老婆，抢你老婆你乐意呀？草，尼玛不捅他两个窟窿眼儿我跟你姓！
杜小帅刚想开口，却被高超拉了一把，这一把把他到了嘴边的话挡了回去，“让他吹吧，不吹他能憋死。“
“草！就是吹也得吹得靠谱点吧？“
“靠谱他就不是电驴子了。“
杜小帅翻了个白眼，算了，碰上这么个棒棰你能怎么办？只能自认倒霉。唉，就是可惜了这个表现的机会。
杜小帅又看了前面的女生一眼，她的侧脸像才煮熟的鸡蛋清一样嫩白，可惜看不见她的眼睛，不过他能想像到那里面一定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感到不爽的可不止他一个，这不肖向阳也受不了他了，“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没吓尿就不错了。“
“就是，电驴子，尿了也不要紧，直说不就完了？，我们不笑话你。”
“你们呀，“马达用食指点点那几个听众，“这是赤果果的嫉妒，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别呀，还是让我们见识见识吧。“
“真想见识一下？“
“真想。“
“行吧，我这人就是好说话，“
“很勉强就算了。“
“自己克服克服吧，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这么说我们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谢就免了，明天中午请我喝羊肉汤就行了。“
这小子真跟羊肉汤干上了，不把它喝回来绝不罢休。
羊肉汤？杜小帅眼前一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