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妇喜好外出逛街在王府里人尽皆知,也是这两位心里坦荡荡的从不隐瞒。
故而这一日世子携世子妃出府同游,王府里各自心知肚明,并不做大惊小怪。备好马车,简单备上所需之物,带着俩随从。张嫣与朱高炽一道登上马车,款款而去。
不长时间,车速忽而减慢,张嫣掀起车窗一角。方见,他们已行至坊间。青石道上人来往去,稍有拥堵,难怪车夫御马缓行。街边小贩吆喝声透过人群,传到张嫣耳中,引得她左右张望,不多时两眼就不够用了。
朱高炽瞧得妻子瞪着眼,转着眼珠儿四下乱看一通,好似几百年不曾出过门。心中大叹张嫣的孩童心性,便张口问道,“嫣儿,可觉得车中气闷?不如咱们一起下车透口气,顺道游赏一番?”
张嫣听得觉得大好,立即点头应道。便放下车帘,不再往外瞧。
于是,从燕王府的出来的两位贵人弃马车下地进行压马路活动。身边陪同的还有朱高炽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和张嫣的贴身丫鬟玲珑。
朱高炽腿脚不好,走路时常坡着脚,不留神就会跌倒。往日都会由一群仆从们紧紧的看护着。不过,今日却是世子妃张嫣搀扶他。
虽说提议下车逛逛街,其实朱高炽本人并不喜欢此项运动,大概古今中外的男士们都不大喜欢陪老婆逛街,只不过朱高炽贪恋妻子搀扶着他。从前,在府里面无论何事都要守着规矩,他作为世子更应当自我约束,时刻谨守礼仪。弟弟朱高煦时常厌他、单方与他相争总有一条是这个理由,便是朱高炽自己却也想有一小会儿能松快一下,忘掉这些个烦人的仪姿。
只有出了外面就可以随意了,再也不用顾忌这个那个。而且被妻子这样搀扶着,感觉就像两条相濡以沫的鱼儿一样。仿佛只要这样相依相伴,他们终会一直白头到老,和平民百姓家的妻子丈夫那样。
主仆四人心情愉悦,在坊间东逛逛西看看。买些小玩意带回去把玩,小吃之类的东西一概只看不买。除了张嫣,其他三人皆看不上这些平民贩卖的粗浅吃食。是故,张嫣只能默默的泛着口水,目光总不时地流连于喷香的各色糕饼包子。这些食物热气腾腾的新鲜的很,它们此刻围在四周正飘着香气向张嫣招着手,请她来吃。
三人遛着张嫣在坊市里转了两三圈,收货了一堆没什么用处的小玩意,狠狠的满足了主仆四人的购物欲,尤其是张嫣,那是化郁闷为动力。一副我是土豪待宰,大家不要错过的神态,
时间一擦肩,就到了午食的时候。张嫣早前好不容易把腹中馋虫灭杀了,这回朱高炽不给力了。经由世子提醒,留在此处觅食。张嫣的那只馋虫又死而复生了。其实,她也不是那么的吃货,这里的食物也不见得多么的美味,只是那股子新鲜劲催的她什么都想尝尝摸摸。自从穿越后,积极向上融入此间时空,张嫣总是宅在世子府里喝墨水。要么就回家数次,期间见得人寥寥。这不,飞鸟出笼自是想怎么飞都可以。
朱高炽向来喜爱鉴赏美食,北平城坊间那些有特色的酒楼饭馆也是门清。此时拉着妻子一道就近拐进一个巷子摸到一间酒家,正欲向酒家寻单独的隔间,却被张嫣阻拦。朱高炽不明其中缘由,问及。张嫣几个念头一转,说是要和朱高炽一边吃那酒楼的饭食一边体味寻常百姓间的人情风俗,当真好与民同乐。
朱高炽竟是信了她,四人坐在大堂里一处角落,正好这处可以看清所以食客的模样。
当四人坐定后,张嫣反而有点后悔了,都怪这可恶的武侠情结。须知她穿的是历史不是武侠更不是玄幻,干嘛要想什么酒楼大厅里小道消息最多呢。张嫣一边暗自鄙视自己,一边吐槽武侠小说误我!你瞧,这里来来去去的人,这得带起多少灰尘。还有那些赌酒的莽汉,声音极大和着外面的喧嚣,都可以音杀了张嫣。饭菜还没上桌胃口反倒了大半。
你瞧,隔壁桌一个穿短打粗布衫的青年,对着他对桌那个灌着酒的大汉说道:“赵二哥,近来越发的滋润了,不知在哪里高就?有什么好事说道?”
那大汉原来叫做赵二哥,回答道:“什么滋润啊,还不就那样啊。不过,小老弟你知不知道现今最大的传闻?说出来要吓到你啊。”说完又饮下一盅。
青年不服气:“传闻?就你赵二,不是我说你,整天就会弄些虚的。瞎说八道,一会儿是隔壁钱家小妾怎地怎地,又一会是周记铺子的东家如何如何。活似乱嚼舌的长舌妇”是以,这青年知晓这汉子平素爱搬弄是非的德行,才出言嘲笑他。
旁边有几人听到,与那青年一道讥笑这赵二,几人看来是互相认识的相邻。随意调笑几句,戏弄一番他。张嫣听了他们这般九霄雷霆的嗓门,真想把耳朵给闭上。转头却瞥见朱高炽欢快的取食,心中更加不快。
赵二面皮涨红,锤了一下桌案,急道:“这会儿,是个顶天的大事。一般人,我还不屑的说呢。我和你讲啊,是燕王爷,燕王爷你知道不?“
“燕王爷谁不知道啊,哈哈哈。”听众们卖力的放声笑话他,连着不爽快的张嫣也和朱高炽一起乐了,居然是燕王府。
赵二得意洋洋的站起身子,对着一室的食客们说道“有可靠消息说,咱北平的燕王府里来了个老神仙。神的不得了,可真是无所不知。连高高在上的燕王爷也对他另眼相看,把人请到王府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后来又有传说,那活神仙说这儿有王气,哈,你们说说看这神奇不神奇?”
张嫣听到此处却是收拢了笑意,轻蹙眉头,有瞥见朱高炽面色不虞。想来他此时正怒气上涌。传言愈加的离奇,这种言论还是好一点的。近来坊间有关府中的谣言传的有声有色,更加奇怪的亦有之。
连宅在世子府甚少出门的张嫣也略有耳闻,所以她这时听到也不惊奇,就王府前一阵子的喧嚣,能不传成这样吗?
到了谣言愈发不可止的时候,燕王终于将“神棍”驱逐出府了。至于府中的人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张嫣就不清楚了。反正,她很是欣喜,那全府都弥漫的“仙气”,真让人不想再忍受了。就张嫣而言,就算经历了穿越这件离奇荒诞的事情,她也不会皈依佛门、研读道法的。她与古人不同,因为在她心里从来都不曾诚心敬畏神佛仙鬼。
不待朱高炽发作,又有一人接茬,“不对,你这话大大的讲错了。什么神仙啊?不过是装神弄鬼之徒罢了,王气只能是真龙天子才有的,不可胡言乱语。莫说,燕王是个明理识大体的。就算再昏聩的皇家子弟也不能留这么个仙长于府第里。现今,燕王已将那骗子轰走了。”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他抛出另一个比较靠谱的解说。
话音一落,赵二也不言语了,默默的重新做回位置上,斟酒辍上一口。其实,他也是胡乱听得别人讲过几句。拿到酒肆中卖弄,至于事实是怎样的,并不关心。所以与人辩驳间,先心虚了几分。今次对方占理,只得闭上嘴,由得他人肆意取笑。
张嫣拿筷子戳了几下碗中的吃食,不再理会店中众人的议论。再瞧见,朱高炽又气又恼后平复情绪。便拽上他,付账走人。
两人一时间都无话,两位仆从也不敢惹他们。四人走在返回马车的路上,各自想着心思。
这时,一辆马车急急冲过街道,赶车的马夫高声喝斥着,路上的行人立即左右避让。四人也跟着退到墙边,一同紧盯那车子。
没错,这是王府使用的车辆,他们两个都认得。马车疾行穿过坊间,掀起一层灰尘,真是嚣张至极。
张嫣在心里对那车上的人直翻白眼,却听见丈夫在一边念了句,“金道长?不可能啊,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谁?”张嫣问。
“车里的人是金道长。我刚才瞧得分明,他们行的很快,刮起的风带起了车帘,才让我看见。可是,他不是被父王逐出府了么?怎么会做到咱们府里的车上,还是那个方向。”朱高炽解释道。
张嫣因为不耐烦那些迷信活动,所以没有见过金钟。不过,朱高炽却是见过他几面的。刚才车帘被掀开时,张嫣也看到的。她当然相信朱高炽的话。
整个事情前后矛盾,虚虚实实的。朱高炽不明白,张嫣倒是明了了五分。许是,燕王舍不得,却不得不驱逐。现在瞒着大家悄悄把人接回。看来,神棍不只是会忽悠,估摸着已经纳入王府的幕僚队列了。
另外五分深意,张嫣绞尽脑汁也想不来。索性放下不再想,而朱高炽也神游了半晌,决定了,“嫣儿,我觉得此事干系重大。一定要报于父王知……”
“不可!”张嫣立即反驳他。“若是父王不知道是不可能的,至于此间深意你我不可随意揣测。”
朱高炽还待发问,张嫣又道,“父王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最起码不想我们知晓。我看,还是遵照他的意愿为好。”
朱高炽挠了下头发,最终听从了张嫣的意见。反正,到现在没有发生不好的事情,张嫣说的挺在理的。
一不留神,探到隐秘的两人,一致决定将此事放在肚子决不吐露出来。至于两个奴仆都是心腹,为了小命自然不会说出去的。张嫣之前乘着东风借了些“箭”收拢了一干人等,不得不感慨这些子王爷们隔空互斗相当凶狠。燕王都死死的把王府整顿的如铜墙铁壁,还是没用。这不,都让张嫣撞破至少两回。
四人回到马车回府,只是回时的心情大大的不同于来时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