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淳勉力苦笑,“等不得了。”她还要回京陵,现在两国征战,京陵也将会涌起内乱,她的姐姐和庶妹还在宫中。
“姑娘……”院子里飘出一阵阵浓烈的药香味,妙馨突然想起厨房里熬的药,她“啊”了一声,忙将真淳扶在竹椅上坐下,手忙脚乱地往屋内去,“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真淳扶着头慢慢地出了院子,沿着上山时的那条路下山,没走多远,便听到妙馨的叫唤声,她身子晃了晃,眼前一片黑暗,她咬牙坚持往前行:“我要回京陵,京陵……”
没走几步,她便晕倒在地。
跟在她后面的人缩手缩脚的走上前,帮她把了把脉,脉象虽然虚弱,但还算平稳。看着她雪白美丽的容颜,他不由地眨了眨眼,天下竟真有这等标志的女子。
他将她拦腰抱起往回走,正好遇到追过来的妙馨。
“少爷,你几时醒的?”她没想到她家少爷这次竟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往时他一旦喝了酒,没有半日时间是醒不过来的。
男子脸上还带着酒后的潮红,衣襟也半敞着,青衫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非但不会让人觉得他衣衫不整,反倒觉得自有一种天生的慵懒之感,洒脱不受拘束。
他望了眼怀中昏迷不醒的人,对妙馨笑道:“收拾一下,我们去京陵。”
妙馨瞪大眼睛,“少爷,你不是说再也不会去京陵的吗?”
男子挑眉一笑,“少爷我现在想去了。”
真是个出尔反尔的人,刚回来屁股还没有坐下来歇一会又要走了。妙馨瘪瘪嘴,跟在他后面进了院子,“少爷要去多久?雪莲这段时日就要开花了,可不能耽搁太久。”
她与少爷在这里等了七年,为的就是等雪山上的雪莲开花,好采撷下来给夫人治病。若错过了这次花期,夫人难道还要再等个二十年吗?夫人已经在床榻上沉睡七年了。
“不久!”
她家少爷字言简意赅的二字让她有些不满,却也无法,跺了跺脚,满脸去收捡院子里的药草。
傍晚时马车下了山,经过老树下的酒肆,行人早已经离去,只一人坐在夕阳下独酌。老树的枝叶在晚风中飒飒作响,白色的酒幡也轻轻飘扬。
青衫男子扬着宽大的袖袍,朝那人高声招呼道:“楚子邢,本公子要离开一段时日,就不与你做邻居了!”
那正悠闲饮酒的人闻此一言,慌忙转过头来,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酒碗,酒水顿时淋了他一身,他连忙站起身子抖了抖衣袍,引得马车上的两人大笑起来。
“等我一下!”那人被笑也不恼,转身回了棚子里。
马车坐驾上的两人猜测楚子邢进去做什么,男子得意地大笑道:“不用想,肯定是拿好酒给我送行了。”酒虽易醉,但那可是个好东西,他爱得很。
妙馨哼唧两声,“一定是去拿给我的赠别之物。”他暗暗欢喜她那么久,还在山下搭棚与他们做邻居,不就是为了她吗?虽然他对自己那么痴情,但是做他媳妇这件事,她还没有考虑过。
“不对,酒!”
“不对,是给我的赠别之物。”
两人正互不示弱的争论着,那人很快就出来了,右手牵一良驹,左手拿一包袱和一坛子酒,**倜傥地朝他们走过来。
两人顿时傻眼,相互对视一眼,拿酒给他怎么还带个包袱,包袱里一定是给她的赠别之物……
楚子邢动作潇洒地跨上马,把包袱和酒坛子往马背上一绑,“走吧!”
男子惊讶得差点从马车上跌下来,他忙一把抓住妙馨才稳住身子,瞪向楚子邢:“你这是做什么?”
楚子邢优雅一笑,“跟你们一起走啊!”他转向妙馨,贼笑道:“妙馨妹子,你喜欢吗?”
妙馨心里闪过小小的甜蜜,看来这人比她想象地还要欢喜她,她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但她面上却是一恼,“谁要你跟我们一起了,卖你的酒去吧!”
她轻甩马鞭,马儿嘶昂一声,扬起蹄子狂奔起来。
楚子邢也一拍马屁股,随后追了上去。
天边晚霞如练,夕阳如火,将大地笼罩上一层金辉,前面马车坐驾上的男子迷醉于眼前的瑰丽景致,惋惜地抛出一句:“你的酒肆不要了吗?”
“照拂路人吧!”楚子邢极为慷慨地道。晚风拂起他的衣袂,如一朵盛开的芙蓉花,层层瓣瓣,不尽旖旎。
前面的马车传来“啧啧”两声,两马一车,便向着夕阳的方向追逐而去。
入夜的草原上一反白日里的炎热,寒风凛冽侵股裂骨,白日黑夜简直是一个夏日一个寒冬。真淳裹紧身上的裘衣,往火炉旁又靠近了点,仍旧感觉到那刺骨的寒意直往衣里钻。
妙馨端进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脆笑道:“凌姑娘,喝药了,外面可真冷!”她把药碗递给真淳,在炉边坐下,双手搓了搓,放在炉上烘烤。
真淳喝完药,用茶水漱了漱口,含笑谢道:“辛苦你了。”
“凌姑娘不必客气,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就用得着谢了。”妙馨翻过手掌,将手背对着炉火,悄悄观察了会她的神色,见她比白日里平静了许多才放下心来,笑问道:“凌姑娘的家在京陵城吗?”
真淳怔了怔,点点头,如果相国府算是她的家的话。
“你们也要去京陵吗?”
妙馨僵笑着点点头:“少爷说去京陵办点事!”她那少爷哪里有什么事要去京陵办,是扮好菩萨来了。不过这美丽的女子确实让人同情,刚刚丧失亲人心里一定很悲痛,如今又孤身一人回京陵,若路上发生什么意外,她一个弱女子可怎么好,少爷送她回去也好。
真淳低首望着小炉里烧得发红的炭火,犹豫了会,红唇微启:“我还要去垒阳峡谷,再回京陵……”
妙馨笑着抢过她的话:“少爷说了,我们先送你去垒阳峡谷再去京陵,你不用担心。你人生地不熟,这里又是边陲之地,虽然金国人没有打到这儿来,但是难保不会遇到劫匪恶人。我们对去垒阳的路途比你熟悉,也不着紧那几日行程,就顺便跟你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