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邢悄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名花容月貌的绝色女子,心中喟叹道,这等姿色怕是京陵的第一美人也不过如此吧?他如是想着,脑子一轰,京陵的美人姓凌,她也姓凌,不会这么巧吧?随后他又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好笑,凌府早在年初时就被抄了,那两姐妹一在深宫,一在相国府,没可能会在这里。
见他一脸发愣的样子,真淳轻轻唤道:“楚公子?”
“啊?”楚子邢回过神来,尴尬一笑,道:“平月公子与妙馨姑娘去拜访友人了,姑娘若有什么事情,就跟楚某吩咐一声,楚某就在对面的茶楼听书。”
池州被有虞国学府之称,此地的说书也是极为有名的,喝一盅热茶,听着台上的说书先生说着些奇人异事民间野史的精彩段子,也是一种雅趣的享受。
真淳微微一笑,敛衽道:“多谢楚公子!”
“不必客气!”楚子邢还以一笑,点头致意后翩然下了楼。
楚子邢离开没多久,真淳也离开了客栈,她循着先前的记忆往妙馨买糕点的方向走,街道上熙熙攘攘,年轻学子三两结队谈笑风声,姑娘们绸裙珠钗摇摇生姿,似锦繁花随处可见。
李记糕饼铺里正站满了前来买糕饼的客人,伙计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她笑意融融,手脚麻利的帮一位又一位客人装点着糕饼,收钱也毫不含糊,没一会,铺子里的客人都提着糕点相继离去。店里的客人去了又来,来了又去,真淳在铺子门外站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铺子里才空闲下来,伙计娘子与糕饼师傅正在案旁擀面。
真淳走进铺子里,那伙计娘子忙放下手中的面团,擦了擦手,含笑着迎了上来:“姑娘想买点什么吃?”
被如此一问,真淳一时有些愣怔,她只是想进来看一看,并没有想过要进来买糕饼。伙计娘子以为她不知道买什么好,当即笑着介绍道:“咱们铺子里的桂花糕在池州城可是远近闻名的,姑娘不妨买点试试?这芙香糕,松菊糕,荷露精糕也都不错。”
真淳想起起自己身上没有银子,她客气地笑了笑,道:“我没有带银子!”
伙计娘子依旧笑容满面,“这没什么,姑娘下回送来也成。给你拿点桂花糕吧?”
真淳点点头,望着伙计娘子娴熟地忙碌着,她问道:“大姐,我想打听一下,这铺子的东家叫什么名字?”
伙计娘子抬头望了她一眼,显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爽利地答道:“咱们东家是城西的李殷贵李家老爷,李家刚迁来池州没多久,想来你也不知道。”
真淳的睫毛颤了颤,脸上有些失落,正要说话,忽听得伙计娘子惊呼一声“小姐”后,放下了手中的刚包好的糕点快速的往门口迎了过去。
真淳好奇地转身,见伙计娘子与一名婢女扶着一大腹便便的少妇走进来,少妇脸上蒙着一面轻纱,看不清她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极为温婉柔和的眼睛,这位想来是李家的小姐了。
这时,那各少妇也看到了真淳,她那双温婉的水眸忽然睁大,眼里有惊异有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惊喜,她隔着轻纱捂上了嘴,一手推开伙计娘子与婢女的扶持,不顾自身行动不便,快速地走向真淳,喜极而泣道:“淳儿……”
真淳恍惚了一阵,随即回过神来,她伸手扶住少妇,眼里亦是湿润:“大嫂……”
她没想到大嫂还活着,她以为她在家乱之时已发生不幸。她原本只是觉得那糕点有她娘做的味道,故而想来看看,没想到居然遇到了大嫂。
李雯茵接过婢女的帕子擦干眼泪,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抽了抽鼻子,笑道:“淳儿,我们去里面说话!”
两人进了铺子隔出来的内间,婢女上了茶水后,知趣地退门外守候。
李雯茵仍紧紧握住真淳的手没有放开,她脸上的神情一时喜一时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真淳后,含泪道:“淳儿,你怎么到池州来了?”
她没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到凌家的人,自凌家出事后,她们一家便从京陵搬迁到池州来,这半年来,她们一家不断地着人打听凌家的消息,当得知凌家两个小姑幸平安无事时,她是极其欣喜的,虽然在宫中为奴,但难保没有皇天大赦的一日,隐忍些年,到时她们也就可以出宫了。
真淳将凌府出事后的经过娓娓道来,她脸上的神情始终平静如初,仿若在说别人的故事,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那曾经她悲痛难当地往事仿佛如一阵轻烟般就过去了,为了不让李雯茵担心,她自是将几次死里逃生的事情避重就轻地一带而过。然李雯茵是个聪慧的女子,凌家陷于那样的惨境中,当中的凶险她又怎会预料不到,见真淳不谈,她也不会刻意地去追问。
真淳望了望她宽大衣裳都掩不住的肚腹,平静的脸上含着喜悦的笑容:“知道大嫂安然无恙,如今又过得幸福美满,想必大哥九泉之下应该也能放心了。”
李雯茵刚褪去的眼泪又泛滥上来,她抚摸着裙裳下的肚腹,哽咽道:“当初凌府被抄时,我父亲动用了家中所有的积蓄疏通关节请人将我救了出来,然后隐姓埋名举家迁来池州,我本想随你哥哥一块去的,你哥哥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后来发现我竟然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她抚着圆鼓的肚子,眼中溢满为人母的柔情,“这是你哥哥仅存的唯一血脉,我一定要将他平安地生下来,抚养成人!”
真淳听到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大哥的,她喉头一涩,一时无法言语,这是不是在凌家惨遭噩梦之后,上天终于又给凌家开了一扇希望的窗?面对这位性子温婉素来待她如亲妹般的大嫂,她突然觉得凌家亏欠她太多,她失去丈夫失去儿子,如今又顶着莫大的压力
李雯茵看出她心中所想,她温柔一笑:“淳儿,我很感谢上天的这份恩赐,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也许我早就随你哥哥去了。李家虽然大势已去,往日辉煌不再,但要让孩子以后平平稳稳的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兄长和父母也很支持我。”她环视了一眼四周,脸上溢满柔情,“这间糕饼铺是我以爹的名义开的,将婆母做糕饼的手艺教给了铺子里的师傅,今日突然很想出来逛一逛,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这真是一份天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