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真淳从正和殿出来时,一颗心实打实地落了下来。
明日便是出宫的日子,虽然想过无数次,但这个喜悦来得太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久困于压抑之中,她终于拔开层层云雾见到了天光。
听说她隔日便要启程,曾受过她恩惠的宫女都带着些小玩意来看她,她一一笑着受了她们的好意,谈笑着坐了一坐,大家都各自离去,一名宫女借口忘了拿手绢,又逝了回来。
真淳毫不意外,望着她明亮有神的大眼,笑着等她开口。
宫女也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妙馨姑娘的法子果然妙极,连主子都称赞不绝,主子还说,陛下有意召三皇子进宫,这对三皇子来说是一个好的契机,主子很高兴,今日还多喝了两杯。主子是个重情义的人,妙馨姑娘的事,主子一定会给姑娘一个交待,请姑娘放心。”
真淳抿唇一笑,颊边现出两个梨涡,对于她说的陛下召见三皇子的事情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感到高兴,在这几个皇子中,三皇子与四皇子的性情是与陛下最相像的,陛下对于这两个皇子自来喜爱,若不是两人发生那些事情,他也不至于卧病不起。
想到四皇子,她的心皱成一团,那是她始终不愿想起的另一种痛楚。
宫女小心边观摩着她神色的变化,边道:“难道姑娘还有未了的心愿?”
真淳摇头缓笑:“只是突然想起就要离开帝都,心中难免有些不舍。”她生长于京陵,也许此番是她今生最后一次加京陵了,心里难免惆怅许多。
宫女注视着她的视线中含有一丝挖究,随即又掩去,道:“帝都繁荣昌盛,别无其他城府可相比,姑娘的心情奴婢明白,不过,”她转而轻轻一笑,“越是繁荣的地方越是是非多,若姑娘能如此想,姑娘是不是会觉得会释然一些。”
一她席话说得真淳心中微微诧异,忍不住抬头向她望子去,但见她脸上笑容明净自如,仿若一片清透的湖水,她不觉多看了她一会。
宫女在她的注视下神色始终保持不变,知道她在等着自己说下文,她也不打弯子,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姑娘此去之后自可高枕无忧,姑娘的担忧已有人帮姑娘解决了。”
真淳心中一动,微微笑道:“此话何解?”
“上官相国已被楚侍卫带的禁军抓获了,现正在大牢看押着。”宫女仍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上官晏被捕的消息,让她不得不重新审夺局势,他能耸动金国出兵,定然对金国是有一定的压制,继而让两国之战控制在一个刚刚好的度,等到时机一成熟,五皇子登上帝位,他掌控大权,金国的侵犯就会退出大虞的土地,所以她一直以来都不太担心大虞与金国一战。若金国这份压制突然破除,狼子野心的金国岂会将眼看着到手的一只肥羊生生放掉?如此一来,大虞就真的是面临严峻的形势了。大虞也许不一定会败,但绝对会损失惨重,民不聊生。
她请求平月公子救弘晋帝,是想救姐姐与庶妹,那时她对伶妃一族抱持着侥幸的心理,希望伶妃一族能与上官晏抗衡,甚至将上官晏除去,但如今一理清形势轻重,她才恍然觉悟,上官晏不能死。
宫女见她久久不语,主动说道:“上官相国是在君临客栈里被捕的,同捕的还有一名女子和一个婢女,他们一同被带往大理寺监的天牢里关押着。”
君临客栈?“他们是怎么认出他的?”她喑哑问道。
宫女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上官相国容貌俊美出众,想辨认出他的身份来有何难处?”
俊美出众?上官晏进京后应该是隐藏了身份的,不然他一进京应该就会被人认出,又岂会在藏了如此之久后才被禁军查出。她脑中一时有些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理不出个思绪来。
“主子让奴婢告知姑娘这个消息的用意,想必姑娘能明白。”
真淳垂下眼眸,默了会儿,道:“我尽量为之。”伶妃如此刻意争取一个人,一定是有着他不可小觑的力量,这份力量便是因为他在陛下跟前得用,只是同不同意,那便是他自己的意思了。
宫女告别欲走,手刚拉开门,脖颈就被一道力量扼住,她惊恐地睁大眼,身体因窒息而胡乱挣扎着,没一会儿就断了气。
真淳眼睁睁地看着宫女在自己面前被人扼杀而无能为力,她想要叫人来救,却发现喉咙被堵了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她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连即将到来的生命威胁都感觉不到。
扼住她脖子的手修长而白皙,此时那双手放开了宫女的身子,宫女的身子因为失去支撑而软软地倒在了地方。一个身着象牙白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清俊冷厉的面容直击她的视野。
“是你!”她双手紧握住身后椅子的靠背才得以支撑身体的力量,她始终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他,他不是已被捕进天牢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被捕又是他设计好的一个局,意在混进皇宫以便行动!
他想做什么?她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想法:刹君!对了,平月公子不是将陛下救醒了吗?陛下的苏醒破坏了他的计划,他好不容易通过五皇子与俪妃掌控的权势又被陛下收了回去,他一定怀恨在心,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切突然间徒生异变,他一定沉不住气了。
她惊噩地看着他身后的门被关上,看着他朝自己步步逼近,她像是被他操控了般,浑身僵身地定在原地不能动荡,他总是能轻易地控制她的情绪,影响她的思维,像一个掌控她命运的神,在他面前,她无所遁形。
眼看着她就能救出姐姐了,她们就要远离皇宫了,他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她的努力就要白费了吗?他居然知道她没死,而且如此轻易就能找到她的下落。恍然想起那一次五皇子带走她问话,难道五皇子得知她身份的事情是他透露的?他是怎么知道她没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