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的刹那,一片浓雾凭空而腾,将她的脸掩映在了丛林深处。
“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许动。”公子忽道。
但他话音未落,已经有人发现他们队伍的人数少了。
剩下的人倒还算是处变不惊,他们迅速集中在一处,武器在手,警惕地巡视。视线收到阻隔,加上林中错综复杂,失散的人竟然毫无踪迹。
夜色掩映,他们停下脚步。
“反正什么也看不见,天也黑了,我觉得咱们最好原地休息。”应笑建议。其实他们的处境跟遇到鬼打墙差不多,只要在原地等到天亮,就不会再有人走失。
“呸!你想害死我们,明知道这里有问题,还让大家原地不动?我就知道你居心叵测!”狐贞的剑尖指着她。
“我警告你,你不要过来哦。”应笑有意挑衅她。
狐贞提剑便向她刺了过来。
应笑在的位置本就是队伍边缘,狐贞则在队伍前面,她一冲之下,队形便散开了些。
狐贞看着应笑对她眨眨眼,嘴角含着得逞的笑意,不由一愣,紧接着,应笑一闪身,她就像是一步迈进了浓雾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们眼看着狐贞失去踪迹,不由高声呼唤。
可狐贞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应笑弯腰提了几根有些老了的古荻放嘴里慢慢嚼,数了数,就一会儿工夫,除了她和公子,身边只剩重明、舍狸四个人了。
虽说这个阵她闭眼倒着都能走出去,但想不动声色地打发掉剩下两名多余的人,还是要小心行事。
她一点也不担心公子责怪。
既然是大师兄自己的阵法,他怎会参不透?只是放任她将这帮碍事的家伙送走,他们师兄妹两人好说话。
很快她就找到了机会,就在舍狸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枝叶之中的瞬间,她忽然无声而笑,笑容放纵恣意。
哈哈,现在终于没人来打扰!
应笑咧着大嘴,猥琐地伸出魔爪。面相能改,体相怎么整?俗人以为摸骨只是瞎子才有幸习之的术数,却不晓得其中关窍:这门学问讲究的是手感,手感绝佳之人,略通其道,再稍加磨练,只要碰到对方,方寸之地便能识人。
嘿嘿,美人,让我来摸摸小手!
她搓搓爪子,小跑到他身畔,佯装道:“咦,他们人呢?走得这样快,别急,我带你追——哎呀,这前面怎么有个臭泥坑,来来来,我拉着你,咱们跳过去!”
说罢便不由分说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他的手心干爽,指甲修得很干净。
云合了又分,恰有绚烂的阳光从裂开的缝隙中华丽地穿下。
慢慢她抬头,后颈项僵直般,望向他的脸。
他看起来依旧不动声色,温暖的绯色却从秀长的脖子迅速蔓延过覆目的黑绫,覆盖上他白皙光洁的额角。
他的指骨纤长,这是脑袋好使的骨相,却,并非大师兄!
笑意在她脸上凝结。
她失神片刻,即松开手,摸向他的脸颊。
摸骨之数,其实以头骨为先,摸头骨比摸手骨更为准确。她心情十分急切,不成想他蓦然动手,虽不能视物,却准确地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提开半臂远,应笑较劲般挣了挣,然而越挣他抓得越紧,她鼻子尖地嗅出他袖中隐约扩散的陌生气息。
“你是谁!”
她嗓音颤抖,又惊又怒。
他偏头,似是“看”了她一会儿,方道:“你以为我是谁?”
嗓音还是那么清醇磁性,又温柔,又危险。
此时此刻,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该镇定下来装得从容恬淡,方便接下来套问或者逼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他是谁,大师兄在哪里,他又怎会有大师兄的东西?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中空白片刻,清醒时自己已经制住他的脖颈,她心中一惊,刚想松手,不料他反手一拧便已脱身,反倒将她手臂反制。
她后背抵在身后粗糙的树杆上,潮湿又坚硬。
两两对峙,应笑不知怎的,一股邪火腾地烧了起来。
这一路,她将他当做大师兄,任凭他对自己或冷淡或疏离,任凭他的人对她肆意摆布,别说她还有恩于他们,就算是萍水相逢也不至于如此排挤。她以为他有难言之隐,便默默地忍了,如今想来竟是吃了个哑巴亏。
莫说从来没人敢让她吃这闷亏,她这辈子就没受过这般闲气。
“放手。”应笑动了真力,反腕蛮力打落他的手,而他也似无意钳制,微微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