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致秋当然不会只跟自己的大哥说一说了，她一个电话打给顾德海质问他有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更是直言不讳的问道：“孩子生出来你都六十五了，孩子大学毕业的时候你八十七了。我都懒得问你将来他工作结婚的事儿，我就问你这十八年你准备怎么养？是跟我哥一样放羊还是跟我一样处处精心什么都用最好的。用最好的你们用得起么？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继子呢，他上大学要跟你要生活费，将来结婚娶老婆你也不可能不掏钱。我问你，你有几个钱？你是不是准备让那有钱的儿子跟孝顺的儿媳妇替你养孩子啊？”
把老头说的面红耳赤臊得慌，就跟小学生被班主任批评似的。那头都要低到了裤裆里，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叶红看见不好，也从电话外听出了几个音儿。她抢过电话问顾致秋道：“小秋，生孩子是我们两个决定的。我知道没有实现通知你们是我们的不对，可这也是个生命啊。不能因为你不高兴，你觉得丢人了你就让我们打掉吧。你也太心狠了！”
顾致秋一听是叶红，口气就更冲了。她对电话里的叶红说道：“红姨，咱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我对你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我顾致秋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当初你在我店里上班，我除了正常的工资之外红包、衣服一样没少。家里的所有开销全都是我一个人承担，对你儿子我自问不差什么。可这一次，你们确实过了！”
叶红气恼：“怎么就过了，怎么就不能生了？就因为我不是你爸的大老婆，就因为你爸岁数大了？小秋，你是不是怀疑我这个孩子不是你们老顾家的种啊？”
顾致秋一愣，随后否认道：“我现在说的问题不是这个孩子是谁的问题，是你们根本就养不了的问题。我问你，你儿子现在要上学你们要过日子还要生孩子。我爸一个月工资够不够花？你儿子工作的时候用不用家里人安排，用的话那就需要钱。你儿子结婚用不用钱？不用钱的话你兜里那仨瓜俩枣的，能不能让他娶老婆？没钱没房子，哪个姑娘跟我一样倒贴啊？你想过没有？”
叶红也被问住了，这个情况他们两口子不是没想过。现实生活中就害怕生了养不起，可是老顾也说了他们当年也没有那么多钱孩子不照样活蹦乱跳的嘛。
她也算过了，孩子小的时候花不了多少钱。大儿子毕业了，小的才会去上学。家里面不用同时供两个孩子，手头上也不会那么紧。而且她也没觉得现在家里钱紧，每个月工资发下来除了打给儿子生活费五百块钱两口子花五百块钱。顾德海还能剩下两千块钱，这一年就两万四的存款加上逢年过节儿女的孝敬钱能攒下三万多。
想到这里她挺了挺肩膀，硬气的说道：“我们不打算让她成为什么精英，也用不着那么细心的养活。像康康那样小小年纪就弹钢琴学画画下围棋打冰球，放假出去旅游见世面的。我们用不起，我们就跟平常老百姓一样上个学就行了。再说生孩子的时候也不难，顶多就是剖腹产做一个月的月子。我家里姑姑也来伺候月子，我奶水一直都很足，我儿子就喝到了两岁半才给掐了的。也不用跟你嫂子家似的，花钱请个保姆来看孩子。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可我们仔细的过日子，还能养不活一个孩子？你知道我跟你爸一个月也就是花个三百五百的，一个礼拜一百块钱我们吃得挺好用的也挺好。我也没看我们掉块肉！”
顾致秋气的直跺脚，尖声喊道：“一个月三百五百的就够了，你也不看看为什么只花三百五百的。大米白面豆油猪肉，都是我嫂子给你们买。你们俩的衣服裤子从里到外也是我往家邮，你们有什么可花钱的地方？就是买个菜吃点水果，付个水电费还能有什么开销？连家里喝得茶叶，我爸喝的酒抽的烟都是我哥我嫂子掏的钱。你好意思说你省钱么？我爸一个月二百块钱烟钱够不够花？我爸一年喝的铁观音，你知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叶红傻眼了，被顾致秋骂的一时自己都开始怀疑起来。这个孩子到底应不应该要，打掉了舍不得生下来似乎有养不起。
顾致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此时站在大街上，用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吼得很大声惹得路人都绕着自己走。
顾致秋放低了音量，耐心的劝着叶红：“你想想你生完了孩子，我爸多大岁数了？他的身体你能保证他一直健健康康的活到九十岁么？这过程当中但凡有个病有个灾的，你怎么办？你是不是寡妇每当够啊，你是愿意整个拖油瓶啊。”
前面的话叶红并没有生气，虽然顾致秋口气有些生硬声音也很大。可她了解顾致秋，知道她不是一个坏心眼的人。因此对她所说的话没有生气，同时一边听也在一边琢磨。
可是后面的话触到了叶红的神经，她嘲讽自己寡妇没有当够，还讽刺自己的儿子是拖油瓶！这是她的痛，是她不愿意解开的伤疤。因此她果断的挂了电话，并且挂完之后又拿起话筒放在一边。杜绝顾致秋再打过来，因为自己挂了她的电话而发飙。
事实上顾致秋被忽然挂断电话，怒火攻心的谁给她一个火柴都能原地爆炸。她再拨打回去，家里面的话传过来占线的声音，之后就是怎么打都打不通。
顾致秋就有些慌了，担心自己的话将顾德海气病了。连忙给自己的嫂子打电话，自己把自己吓得直哭：“嫂子，我好像惹祸了。我刚才给我爸打电话，我就说我不同意生下这个孩子。他都六十多了，将来孩子上大学的时候他都快九十了。还说以他的经济能力根本就养不起。”
她抽了抽鼻涕，声音含糊不清：“后来叶红接了电话，我说的就更难听了。我说他们两口子平时都是你管吃我管穿，我爸的工资就给那孩子一点生活费。这钱都能攒下才有恃无恐，这以后我爸有个病有个灾的，谁能知道会发生什么？最后我说，叶红是不是当寡妇每当够，带这个拖油瓶有瘾。然后她就给我挂了，我再打过去就是占线，到现在也没有人接电话。我担心把老头气到了，或者是叶红动了胎气。。。。。”
张翠莲此时恨不得揪着顾致秋的脑袋，狠狠地骂她两句。可人家并没有说错话，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些问题没想好，这就不是一个好时机。只不过说话的方式有问题，而且人家两口子未必爱听。
放下电话张翠莲吩咐保姆等孩子醒了给她喝点水，饿了的话就冲些奶粉。
安荣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匆匆忙忙走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张翠莲扯了一个笑说道：“单位里有急事儿，我去处理一下。”
“站住！”安荣将张翠莲呵斥住，高声问道：“我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是小秋还是小城，还是顾德海？”
董丽华紧张的看着张翠莲，冲着她摇了摇头。张翠莲明白，她的意思是安荣暂时还不知道实情。正思索着说还是不说，安荣就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告诉你没有关系。我呢现在也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我的两个孩子工作都不错，小秋也跟我冰释前嫌变回了从前那个什么都跟我说的闺女。我也是这两天跟小秋打电话，察觉她有些不对劲。我问你，是不是顾德海出了什么事儿？有病了？住院了？”
张翠莲依旧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们三个谁也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顾致城推给妹妹，顾致秋又推给自己，自己又让顾致城自己去说。
没想到安荣自己先猜到了，这种事情没预想过。她的反应都在安荣的预料之中，安荣说道：“你不用紧张害怕，你也是当妈的。自己的孩子心里有事儿，当妈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三个叽叽咕咕了好几天，一打电话就背着人。我猜要么就是小秋有了对象，你们不敢跟我说。后来一想不对，应该是顾德海那个老死头子出了事儿。”
张翠莲见她分析的头头是道，也不再隐瞒。言简意赅的说道：“叶红意外怀孕，我爸老来得子挺高兴的。小秋不同意我爸生下这个孩子，打电话把老头训了一顿又把叶红骂了一通。现在家里打不通电话，她担心是不是把老头气过去了或者是叶红动了胎气。。。。。”
董丽华一直在安荣身后冲着她摆手，示意她不要说出来。没想到张翠莲被安荣一吓，心想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横竖都得来一刀那就说出来好了。
没想到安荣却松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还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瞧把你们几个吓得还瞒着我。瞒着我有什么用？这样的事儿只有那个老头子能干出来，一把岁数了也不知道让孩子们省省心。”
张翠莲一脸尴尬，心想还不是怕你过去闹一场。万一闹出一尸两命，倒霉的是您自己还有我们三个小辈。
“行了，你给小秋说一声。这个事儿我知道了，让她以后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真要是有那精神头，就赶紧找个对象回来。别管人家的破事儿，能生就能养，那是人家的自由。没听说谁家生孩子，还得问老大乐不乐意的。”
说完又瞪了一眼张翠莲：“你也一样，成天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生个孩子就生呗，天天顾忌着康康的想法。我说两句玩笑话，你跟真事儿似的炸庙。小孩子懂个屁，那都是血亲你不告诉他他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说着走到大门口，一边穿鞋一边对张翠莲说道：“走，我跟你去一趟。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叶家问起来，你们就赖在我身上。这个黑锅，当儿女的可不能背。”
说完开了门，摇了摇头叹一声：“真是造孽啊！怎么就碰上你们这一帮不省心的没良心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