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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太岁、谢豹

美猴王行于路,突然恶风不善,情知有人袭击,本能地一闪。一条粗实的木棒走空,劈到地上,且打偷袭者的手内震落。可想,用了多大的力气吧。美猴王大怒,将偷袭者——一条中年汉子擂翻,喝之:“为甚打你孙爷爷的闷棍?”汉子吓毛了,猴子会讲人话,岂不成了妖精?自己算是摊上霉运了。吱唔了半天,方才说,只为虏了美猴王,去卖几个钱。美猴王喝之滚。汉子仓皇逃去。美猴王心里那个别扭不快甭提了,走道好好的,也能着一身晦气。却发现地上有个小袋子,打开瞅,原来是好些钱币,还有一点碎银,想是那汉子失落的。美猴王道:“惊爷爷一大跳,便宜不了你。这钱,归老孙了。”

前方一镇子,他信步而入其中,发现有一家酒楼。大概地理位置好,处于交通要道,凡南来北往、东去西趋,行者多多经过于此。因此,他才能生存得住。美猴王一想,不妨拿汉子的钱入内,也大方一回。不然,要它何用?摇身而变作一位老者,步入酒楼。有伙计迎上,问美猴王是大堂还是雅间。美猴王哪里懂得什么大堂、雅间,将一袋子钱递上,道:“全花掉,看着安排。”伙计道:“这么多?够一桌上等酒席的。老爷子,您请到楼上。”给安排了一个雅间。美猴王道:“菜不要整太多,酒要美。哦,对了,菜只要素。”伙计道:“只要素的?那么您这些钱用不了的用。”美猴王道:“用不了,剩下的全赏你。”伙计心花怒放,道:“是吗?老爷子,您真手阔,小的谢您了。”却这时,美猴王听到有东西啼叫,还是猴子,这声音太熟悉了。门未带,透过帘子望去,恰有一人推了一个木笼车,从走廊打这间的门前过去。跟囚犯似的,木笼之中押了一只猴儿,脑袋枷在外边。美猴王问伙计,这是怎么回事?伙计道:“那边有位客人要食猴脑,且必须新鲜,现场制作。”美猴王听此,差点要蹦高,“啊,什么人好这口,喜食猴脑?你们的酒楼也给他做?”伙计道:“通常不做,也不设这道菜。杀生,尤其杀猴子这类有灵性的东西,毕竟不好。再者附近山中的猴子也不算多,也不容易捉到。但有人点,不,是要求做这道菜,一般不是旁客,惟他,镇外一金观的地灵真人。”美猴王不解,“真人?只有道行高深,修为上上的道士、神仙才可能足配真人称号,且还须天或地间帝王钦赐。他既然号真人,想也不一般,又如何还会残害生灵?为了满足自己的嗜好与味欲(口欲、食欲),不惜可怜的活生猴儿的性命?”伙计道:“您所言有道理。但实话告您,那真人乃属伪真人也。自己给自己封个大号者,当今在道门比比皆是,屡见不鲜,不奇怪的。为的便是抬高自己的身价,显得高上尊贵,好教凡俗拜他、敬他。所以,您别轻信。就这位地灵真人,通法术。我们凡夫俗子明知他犯的是罪过,但自己也只能跟着造孽,实无奈何,没有办法。他要什么,你敢不遵命?不从,便得罪他了。他又不是好性子,好不好会火烧酒楼,我们便做不成买卖了。”美猴王道:“听你之言,这还是一个霸道,一个强梁?”伙计道:“可不是怎的。老爷子,您外头可别道人我跟您言的这些。一旦为‘真人’晓得,怕就会要了我一条小命。”美猴王大忿,“这道士,该遭报应。哎呀,小猴儿就要没命了,我还这里闲聊?”同类遭受残害,不可不管。跳身起,抢出门去。循着猴儿的叫声,寻到了那另一雅间。赶得真及时,大师傅正要给小猴子开脑。旁边另一小车上放着小个炭炉,上头坐着油,眼见就要沸了。美猴王大喝:“住手。”一怒之间,本相不自觉现了。可把大师傅及跟着的小帮徒吓着了,“哎呀,妖精,”叫出。美猴王喝之:“你俩滚出去。”两名厨子仓皇窜出屋子。美猴王怒目而视在座的道人,问道:“你大概便是什么地灵真人了?”对方初始对于美猴王不速出现,也实实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了下来,并无怕意。也未起身,他道:“正是本真人,你这妖猴哪来?”美猴王道:“你问不着我,爷爷也不想告诉于你。只来替曾经为你所食掉的猴儿,向你讨一个公道。”道人道:“向本真人讨公道?”美猴王道:“对。”接下,指责道士滥戕生灵,尤其自己的同类。道人大笑,“世间弱肉强食,我想食猴脑便食。这日走运,又自送来你这只猴儿。正好捉住,将尔的鲜脑亦入吾口。”美猴王道:“怕你美梦一场。咱外头相斗,别这里闹,惊扰凡人。”道人道:“就外头去斗,试你多深根底。”二位飞身打窗户出去,一直至于镇子外头。不须讲别的,大战一番。如伙计所言,道人这“真人”便是自封的,根本戴不起。虽有一些道术,但同美猴王相比,差距不小。敌不过美猴王,这厮将头向地一扎,居然遁到了里面。

美猴王气大了,大骂妖道长短。喝之速些露头,莫学缩首乌龟。然那厮便是不从你,许久无回应。美猴王将脚向地滥跺,也是心急冒火,下意识的举动,好似要将妖道跺出地来。实倚之能管用吗?能逼人出来吗?妖道没出来,倒打地里钻出个老头儿来,手拄一根拐杖。美猴王正在气头,见到上来个人,劈手一把薅住他的长白胡须,唬他一个恶脸,喝问:“你是哪个?”老头儿给他吓着了,连忙道:“上仙,别薅,要揪掉了(胡须)。小老儿本方土地,因地颤,故而到上边来瞧看。”美猴王道:“且来问你,可见到一名妖道?”土地问:“妖道?哪名妖道?”美猴王道:“一个伪真人,‘地灵真人’。”土地道:“那方太岁呀?”美猴王一愣,“太岁?吾问伪真人,跟太岁扯着关系吗?”土地道:“地灵真人的底细我知道,乃太岁成精耳。现在这间没有,大概回他的一金观了。”美猴王问:“一金观哪里?”土地道:“由此而东,也就三、五里路。”美猴王道:“噢?嗳,那儿有多少道士?都像地灵真人一样,是妖吗?”土地答:“观不大,但也养了七、八名道士。除了观主坤一真人,和您之前问道的地灵真人,其他都是地地道道的凡夫。”美猴王道:“怎么,还有个坤一真人?也个自封大号而不要面皮的妖道?”土地道:“没错,这坤一真人是只谢豹成精。”美猴王道:“谢豹?子规鸟?”土地道:“不是,同名,一虫耳。此种最为惧怕子规鸟。通常本深藏地下,但出土而听到子规鸟的鸣叫,即会脑裂而死。故而,它也叫谢豹。”美猴王道:“原来如此。哦,对了,他坤一真人品性如何?”得打听个明白,妖精出身未尽然便是坏的,自己不也算是归于此类吗?别终了伤害到好“人”。土地言:“不敢教人恭维。实话道您,他同地灵真人一对儿坏蛋,没一个好东西。常常偷杀孕妇,盗人胎儿(紫河车),制作那邪药。倚仗自己具有神法道术,胁迫凡民如何又如何,必须照办。否则,灾殃降下,全家死光。但烧把火,左邻右舍跟着一并遭劫。又哪里心存半分怜悯。是可谓罪大恶极。就连小老儿也时不时吃他俩的欺负。您如果能够收拾掉两名妖道,哪算是替本间除了大害,实乃一方之至幸之事也。您自己也造下了一宗无上功德。”美猴王道:“果真这样的话,吾必杀之。谢了老倌儿。”其实,俩妖道品行不端是真,但也并没有徒弟言得那般严重,那般十恶不赦。土地不过捉得一口好“刀”,借以杀“人”。他对俩妖道有着极深的怨气。但也不能怪他,的确经常受到两名妖道的欺侮。更有一次,老头儿犯了脾气,顶撞了妖道,再老实的人,也会有发火的时候。怒恼了妖道,将他打了一顿,还毁掉了他于镇子边上的土地庙。美猴王当然不清楚这些,晓得了俩妖道的底细,心说:“制你们变得容易许多。”

美猴王思好了良策,将身来在一金观。变身道士,唤得一名观上的小老道,称自己慕这间真人之名,前来造访。听到有人来访,二“真人”接见。美猴王编造了自己的出身、居处(哪山、哪洞或哪庙),糊弄过对方。聊了一阵,美猴王言自己初来乍到,有东西奉献,不成敬意。随之,将一个匣子端到桌上。坤一真人打开来瞧。不瞧尤可,一瞧,吓得魂飞魄散。里头装着什么呢?一只子规鸟,也即杜鹃,也同样名谢豹。鸟儿鸣啼,坤一真人当即如同发了头风,抱脑袋,摔跌在地,不住翻滚并怪号。眼翻,口见白沫。美猴王快速将脚照他狠力一践,死之。随后一抖身,子规鸟变毫毛收还身上。匣子倒不须去管,乃干枝所变,而非毫毛。地灵真人大懼,再次扎地而遁。美猴王寻不见他,言道:“爷爷有办法找到你,教尔难逃吾手心。”将身出室,一招手,远处一棵大树上所停留的一只喜鹊动了,飞至他的面前。早些时候,为之用了定身法,禁于那里。美猴王学鹊语,同喜鹊叽喳一阵。喜鹊飞翔些时候,转来叽喳道了美猴王什么,而后去了。不多会儿,寻了一大群同类,四外搜索。很快,回报美猴王:“发现了地灵真人的藏处。”美猴王大喜,由鹊引,来在那地方。美猴王拿脚跺地,喝令地灵真人出来受死。只骂倒没什么,美猴王还变成一只大镐深刨。地灵真人慌忙挪地方。但无论遁移至哪儿,都会为喜鹊晓得。最后,这厮被逼得上了火气,索性不躲了,出土同美猴王搏命。终了被美猴王制住,拿镐刨烂了。可笑两位“真人”:

土内物种胆张狂,上到地面作威福;一朝犯到神石猴,平生道行化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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