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兄扶着那穷书生朝前面走去。他一定是中邪了,为了一个与己毫不相干的人,居然冒着被陈府发现的危险,带着一个人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而且这个穷书生几乎是人人认识的,更要命的是,谁跟他有关系,谁就会倒霉。我已经够倒霉的了,不想再继续倒霉下去.我想跟他们两个脱离干系,无奈身上身无分文,能去哪呢?早知道我也该练手好字,至少现在也可混口饭吃。
“啊。”钟兄突然叫了一声,再一看他,只见他走路时已是一瘸一瘸的了。
“钟兄,你怎么了?”我问道。
“我的脚崴了。”他说道。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不会吧,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坑,约莫一寸深,就那么一个浅的坑也能把一个大男人的脚给崴了,这事如果不是邪门了,谁会相信?看来我们已经开始跟着倒霉了。我害怕起来了,谁知道又会有什么事发生在我身上呢?我正担心着,前面刮过来了一阵风,几粒沙子刮进了我眼里,顿时让我睁不开了眼睛。还真跟着倒霉了。我眼泪汪汪地想。
“两位兄台,谢谢你们的美意。还是让我走吧。你们对我越好,就会越倒霉,我不想害了你们。”那位穷书生终于说话了,并挣扎着想要离开。真是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啊。
“不,这位兄台,你身无分文,又受了伤,能到哪去?我看这事一定是背后有人在捣鬼,如果不找出原因,恐怕你这辈子都会这样了。可我看兄台的字,知道兄台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这只是你的一个坎,钟某我一定会帮助兄台跨过去的。”钟兄说道。他也太过分了,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
“这位公子,我看你是一番好意,只是不用再宽慰我了。我已经心灰意冷了。”那书生说道。我在心里祈求着钟兄能让他走。
“钟某是不会让兄台走的。走,就在前面,穿过这条小巷就到了,再坚持一会。”钟兄说道,又架起了那穷书生。可又刮起了一阵风,比刚才那阵大多了,尘土飞扬,让人睁不开眼睛。
“两位兄台,求求你们让我走吧。”我似乎听到了那书生的声音。
“兄台,你别动。”这是钟兄的声音,我眯着眼睛望了过去,只见他已经背起了那穷书生,冲进了巷子里,我急忙挣扎着跑了上去。巷子里风少了点。也不知这穷书生到底什么来历,这倒霉的事居然还这么灵验。钟兄把他背进别苑时已是气喘吁吁了,看他脸上的泪水,眼睛里应该也刮进了不少沙子。
“兄台,你先坐一下。”钟兄把他放了下来说道。我真弄不明白他把他背到这别苑里来干什么。
钟兄用衣袖抹了好一会眼睛。
“姐姐,你看,他们又回来了。”小玉见我们又回来了,说道。那女鬼姐姐没有应答,只是望着那穷书生。
“这书生,印堂发黑,脸色蜡黄,想必是被恶鬼缠上了。他们两个怎么把他给弄到这来了?”那女鬼姐姐暗自想道。
“两位姑娘,如果你们还在这,就请帮帮这位兄台。钟某敢断定这兄台身上蒙了股邪气,我想只有两位姑娘才能帮助他。”钟兄做了个揖,朝着空中说道。
“姐姐,我们要不要去见他们?”小玉问道。
“小玉,我说过他们的事以后与我们无关了。不要理会他们。”那女鬼姐姐说道,小玉只好闭了嘴,可眼里却流露出不舍。
钟兄仰着头等了一会,见毫无动静,只好在那书生旁边坐了下来。
“兄台,不用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找到你倒霉的原因,把这个结解开了,你就会时来运转了。人人都有坏运气的时候,坏运气一定会过去的。你自己千万不要放弃自己。”钟兄说道。我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我不想沾染了那穷书生身上的霉气,所以隔得比较远。那穷书生不说话,只是失神的眼睛里滚出了两行泪来。
“二位兄台,别人对我都是避而远之,只有你们二位,知道我会给你们带来霉运,你们还对在下不离不弃,在下真是感激不尽,只是在下已是死人一个,没什么好报答你们的。”那穷书生说道。他的话吓住了我。死人一个?莫非他是鬼?我惊恐地望着他,可却很怀疑。看他那样子,站都站不稳了,怎么可能是鬼。他应该是指自己已经差不多是个死人了吧。
“兄台万不可这么想。霉运总会过去的。”钟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可那穷书生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我已经绝望了。”他说道,钟兄又想再安慰他几句,他却独个地说了下去:
我家在福建,本是个宦家。我爹姓马,名万群,官做到史科给事中。只因他说太监李振专权误国,被削籍为了平民。我娘早逝,只给我爹留下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十二岁开始四处游玩,因天资聪颖,也饱学了诗书。因着我是簧门的贵公子,又有经解之才,别的公子哥儿都想着我迟早会飞黄腾达,因此前来巴结奉承的不少。其中黄胜,顾祥跟我关系最好,把我当大菩萨一样供养着。黄胜甚至把自己的亲妹妹许配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