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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6 父亲的眼泪

那是一栋坐落于新城区的独栋别墅,绿草茵茵,不远处湖畔的杨柳在微风中迎风摇摆不息,这是一个无比恬淡的高档住宅小区。不过就房价而言,其实与市中心的价位相差是很大的,因为远离教学区,而且和繁华的市中心判若两个世界的居住环境成全了这里价格低廉的购房条件,至于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安家,想起来,这还是妈妈做出的决定。

方未艾伫立在其中一栋矮栅栏盘绕着的三层洋墅前,瞥见了父亲那看似无比温存的一幕:

父亲安静的坐在轮椅上,那个未曾接触过的后妈推着轮椅以一种极其散漫的节奏在庭院里踱着步,面带微笑的和父亲聊着天。

方未艾叹了口气,在他打算来找父亲的那一刻起,他已经鼓足了勇气跟父亲开口讨要启动资金,父亲现在越是过的幸福,他就讨要的越是心安理得。他觉得那一晚在酒吧里和学姐的一番聊天让他想明白了些事情,虽然可能是言者无意,可是听者有心。

和丽江的姑娘作别后,方未艾回到了学校,然后他在word日志文件里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我觉得自己兴许应该像这位丽江姑娘学习,开客栈的决意虽然仓促,虽然最终关店了,但是却曾经真切的为此而幸福过不是吗?那个校园酒吧的梦想,此时不着手,更待何时呢?”

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囊中羞涩的少年,他想到了父亲雄厚的财力,想到了回家。

“爸,我回来了。。。”

轮椅上的男人先是一怔,这个男人用手使劲扭转了椅轮,就这么端坐在那里神色盎然的看着这个久不归家的儿子。

“小艾,你回来了啊。”男人恨不能可以站起来,走上前去把这个心爱的儿子紧紧地拥在怀里,可是现实却打消了他这毫不现实的冲动。

“嗯,爸,最近接连的下雨天,膝盖没疼吧?”

“不疼!不疼,儿子回来了就什么都不疼了,哈哈,来,走近一点,让爸爸好好看看你。。。你又瘦了啊。”

身为儿子的他并没有乖乖的听话,他朝那位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后妈使了个眼色:“我和爸聊点事,你去忙吧。”

虽然话听起来很生硬,这个漂亮的后妈还是很和善的轻声回道:“好,你们爷俩这么长时间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呵呵,过一会差不多该吃饭了,我去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后妈笑着说完,不忘把纤薄的软毯敷在这个轮椅男人的双膝上,然后,她走开了。

“爸,我这次回来是有事需要你帮我一下,但我不强求,你可以帮,也可以不帮。”

“什么事啊?你有什么需求跟我说,我都答应你。”这个急切想要和儿子重归于好的父亲变得特别随和。

“是这样的,我想现在就开始创业,在学校里开酒吧,但是你放心,跟你理解的不一样,你不用太明白,我只问,你是否愿意借钱给我,我赚了钱就还你,包括按照银行同期贷款率结算的利息也一起还给你。”

方未艾从裤兜里掏出了那一张重复删写了无数次的借条,递给了父亲。

“小艾,这个事情,靠谱吗?”有着多年经商经验的父亲以一种惯有的质疑方式问着儿子,虽然表情看起来还是柔和的。

“你不用管,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做事的方式根本不幼稚,你是知道的。”

这个父亲的确是知道的,儿子经商的头脑从小就已经可以窥见一斑了。

“给我点时间考虑好吗?”他手心里揉搓着那张借条,100万真的不算小数目。

“随便吧,我反正借条已经给你了,如果你愿意,就打到我的银行卡上,就当投资好了。”

方未艾转身想走,他虽然爱这个地方,因为这是妈妈相中的家,但是他讨厌父亲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这里,在他而言,这是令人反胃的事情。

“小艾!你这段时间过的还好吗?”父亲还是叫住了他。

“我很好,至少可以养活自己。”

方未艾就这样头也不回的摔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在回学校的路上,他揣测着父亲给他提供资金支持的可能性,他觉得八九不离十,有钱养女人就没钱给儿子吗?可是他依然知道如果妈妈还在,或许爸爸不会同意,可是就是因为爸爸背弃了妈妈,这份歉意恰恰可以促使其借钱给他创业,因为愧疚,因为补偿,因为。。。

这个少年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这种做法有些卑鄙,有些恶心,对父亲攻于心计难道会是一件体面的事吗?想起妈妈的一个人离开,想起爸爸狠心逼妈妈离婚的事,他再一次心安理得了起来。

夕阳西下,那个别墅庭院里的轮椅男人呆呆的仰头看着天上漂浮着的云彩出神,那洁白的云就像是他已死去的妻子一样,纯洁无暇。

“老婆啊,我都已经按照你的话做了啊,可是儿子现在不理我了,你在天上应该也看到了吧,儿子竟然给了我一张借条。。。”这张望着天空的脸上早已是老泪纵横,“我已经骗儿子说你只是出国了,我已经听你的话停掉了儿子的生活费去培养他坚韧生活的意志了啊,我也听了你的话和陈雅住在一起、让她照顾我这个已经什么都不能做的烂人了啊。。。”

那是一种近乎抽搐和狰狞的痛苦。

“你说儿子不能没有妈,可是父亲就能没有儿子吗?”

这时候,陈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庭院里的男人在哭泣,她悄悄的上前弯下身子,紧紧地把这个痛哭中的老男人抱在了怀里。

“我多么想和儿子一样,以为你还活着。。。”

晚上的时候,这个老男人和陈雅商量了一件事,关于那100万。

“陈雅,我想帮小艾实现他的梦想,即便是这梦想看似多么的不现实,可是我现在公司账面上现金流遇到了很大的问题,要不,我把公司卖了?”

“老方,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公司是你经营了那么多年才发展到现在的,你忍心吗?”

“呵呵,无所谓了,在我而言,小艾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他就像他妈一样,很有商业头脑,我这个公司还不是他妈一点点的帮我做起来的。”

“不行!”

“嗯?”男人纳罕的看着对面的这个女人,这个并不曾与自己结婚的女人。

“我这几年也举办了不少画展了,前后加起来拍卖的钱也不少了,这个钱我打给小艾就好了,你不要管了。”

是的,这个口口声声被小艾认为是看上老爸的钱的女人,其实,根本不缺钱。

“。。。陈雅,我老方对不起你。。。”

“好了啦,你个大男人就不要煽情了,跟个女人似的,呵呵,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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