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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这,只是开始......

一、地点:咖啡屋

时间:18:30

人物:我,和对面这位熟悉的陌生人。

从我们脸上这标准样式的微笑,言谈举止里刻意表现出来的礼貌,和有一搭没一搭搜肠刮肚翻找出来的话题里,有没有感觉到气氛有点别扭,场面有点尴尬?聪明如你,能猜出来我们这是在干嘛吗?

没错,相亲。

为什么说是熟悉的陌生人,当然不是像萧亚轩歌曲唱的那样,我们曾经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最后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所谓熟悉,是因为我知道他的身高,体重,并且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我了解他的背景,经历,甚至能说出他从牙牙学语到坐在我对面这一刻曾做过的各种"最"字打头的事情,内容之丰富,情节之详细,再发挥下想象力,都能写成一本书。

如果愿意,我甚至能打探到他的个人隐私,采集到更多关于他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所掌握的东西,统统来自他那盼娶心切的老母亲,和我那恨嫁不成钢的老妈妈,在这些信息通过二老加工再加工传到我这里的时候,已经足以组合成一个全方位立体化的人物模型。但是,当这个人活生生地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模型与本尊的区别,还是将我们的距离拉开到陌生的范畴。不知道他对我的情况了解有多少,只晓得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推测,他对我的陌生感,已经跟我对他的达成了共识。

关于他,我了解的还真不少,除了具体的,还有抽象的,比如他的性格,他的梦想。有些东西,提前做些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起码能在这种场合中为我熟悉对方提供方向性的指导。不过现在看来,有些时候,了解还不如不了解,不然见面能谈的话题,会被剥削得更加苍白和单薄。

“你跟照片上看起来不太一样。”说完,他又喝了口咖啡。已经第三杯了,再这么喝下去,我估摸他后天晚上也别想睡踏实觉了。

“照片是大学毕业的时候照的,那时候还年轻,现在都老了。”我呵呵两声,欠了欠身体继续坐稳。

用脚后跟都能想到老妈给出的照片是哪一张,只是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不一样,是对现在的肯定还是否定,所以很期待他再接着说些什么。

“哦。”他眼光在我脸上短暂停留,跟我视线一碰,又赶紧望向窗外,这个转头,显得特别仓促。

这个“哦”,会是什么意思呢?

“你比照片上帅多了,呵呵。”见他没有下文,我只好想办法说点什么。

“谢谢,呵呵。”他笑了笑,扭头看了下我,目光又转向窗外。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窗外华灯初上,映着街道的车水马龙,有种夜幕四合下烘托出的温馨浪漫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被隔在窗外,窗内的我们之间,尽管烛光氤氲,场面依旧冷落。

“你平时喜欢吃什么?”我问。

我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他喜欢鱼、喜欢虾,不爱油,不爱辣,此外,每天早晨一个必不可少的苹果。可不问这个,我暂时想不到该说些别的什么。

“我不挑食,什么都喜欢吃。”他说,短暂收回的目光,在最后一个字吐出来的时候,又继续落在窗外的某个点上。

我期待他反问,这样话题还能展开,起码的交流也能维持一段时间。可是,他没问。

“那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呢?”我只好再接再厉。

这个我也知道,他喜欢上网,迷恋游戏,爱宅,却又很喜欢旅行,听他老妈说,他去的地方不多,但房间里贴满了国内国外各地名胜的照片,有自己拍的,有网上买的,还有朋友送的,满满一屋子,错综复杂,这样的画面,想必不会太美。然而在我想象空间里,因为结合了影视剧里面旅游爱好者贴满文艺范儿标签的房间布置,我把他的墙面幻想成由一块块图片补丁缝合出的错落的风景,很酷,很肆意。

这面墙,是我了解他以来,唯一能找到的共鸣点。其实,我去过的地方也不多,不注重条理、不善于规划的性格,导致我的生活色彩斑驳而又杂乱无章。尽管如此,只要条件允许,生活中我都尽量带上心爱的卡片机,用镜头记录可能偶遇的每一刻心动。

是的,我也有自己的照片墙,照片上,是对我生活的记录,也是见证。并且,每张照片反面,都用心的书写着画面背后的故事。因为有人喜欢,旧的照片陆续送出,新的再不断补充进来,但无论如何更换,墙面风格始终梦幻唯美布局始终合理有序,这是我粗糙性格的逆转,除此之外,还是我那不安分的文艺梦想小心翼翼的实现。

想来,或许这份共鸣,才是对面小伙子真正吸引我的所在。

“旅行。”他说,又没有反问。

“哦,都去过哪呢?”这次不问也没关系,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的兴趣点,能让话题继续。

“也没去过多少地方,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呵呵呵。”

看着他干巴巴的笑,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记者,遇到了一个孤傲的采访对象,频繁的冷场,变成难以跨越的丘陵横亘在我们之间。结论越来越清晰,我们的妈妈们虽然有着革命般的友谊,却无法拉近我俩的距离。我绞尽脑汁想出的问题,被他轻飘飘的敷衍过去。他的态度,像是冷眼旁观一场由我自编自演的节目,没来由的,心底泛起一种被嘲弄的感觉。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呢?”我转移话题,想看看能否得到一些信息,判断我们这场采访,还应不应该继续。

“坦白说,我想找一个瘦瘦的,高高的,头发长长的那种女孩,最好能有点性格,能管得住我。我妈就说我太挑了。”他边说边翘着嘴角,我从他的笑容里,读出了难为情的含义,看着怪怪的。

“照片你也看到了,为什么还见我呢?”

“那个……我妈说你挺好的,知根知底,让我见见,没准……”

我拿起手机,看看时间,七点半,时间过得有点慢。

我说,不早了,我们明天都还得上班,要不今天先回去休息,改时间再聊?

他草草收回目光,像是沉醉在窗外的景色中刚刚醒来,说:“哦,好,好。”然后收拾东西,结账。

走出咖啡店,他说:“我送你吧?”

我说,我们家离这挺近的,走走就到了,不用麻烦你了。

他说:“好,好。”

然后,他左转我右转。

不得不承认,我有点不厚道,收场太匆忙,不征求对方的意见,也没理会对方的感受,只自顾自的想赶紧从这个地方逃离。

而这匆忙,只是因为,我一般个头,短发,还有点婴儿肥。

二、这个男孩,是我妈老同学家的儿子,名叫周正。说来也奇怪,按照我妈跟这位阿姨感情的亲密程度来说,我跟他怎么着也能做个青梅竹马,但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缘巧合,我们长这么大,离这么近,他却只是个传说,从未见过面。阿姨跟她老公在孩子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就离婚,孩子一直跟着爸爸过,直到爸爸另娶才回阿姨身边。阿姨不爱说他们家的事,我妈也不打听,这种建立在小心翼翼尊重对方隐私的友谊品种,能维持多年不变,估计跟老妈和阿姨的性格有很大关系。

听阿姨说,周正跟前任分手有一段时间了,分手之后吊儿郎当的恋爱观让阿姨对他的婚姻大事颇为烦心。第一次从阿姨手机里看到他照片,我就很没骨气地花痴泛滥,男孩胖胖的,白白净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安静又沉稳。我这个人,虽然不敢大方地承认自己有轻微的外貌协会情结,但我敢在心里大方地承认,这男孩是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更是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爱好,从此以后,我便对周正各种上心。两位妈妈围着我介绍他的个人信息,我表面哼哼哈哈,转身就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列得清清楚楚。阿姨说他忙,暂时见不了面,让我等,我就等。见面的时候不让问他过去的感情故事,怕引出陈年旧事,惹他不开心,我就不问。他安排什么时间在哪见,我就什么时候在哪出现。甚至,在见面之前,我还像模像样地弄了弄头发,美了美指甲,以为提高自己的时尚指数。

结果,一厢情愿还是换不来两情相悦。说到底,没缘分,没办法。

说到这里,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宇琳,这个姓不太常见,不过在我们本地,倒是有个响当当“宇”字开头的企业,这事儿虽然跟我没半茬关系,不过出于我狭隘的民族感情,还是小小的骄傲了一把。大家都亲切地叫我鱼儿,我不喜欢这个昵称,本来一个挺好听挺淑女挺文气挺优雅的名字,就这么在舌尖儿一滑,被叫出了女**丝的感觉。想过要改,鉴于一个个跟亲朋好友煞有介事地修改一个称呼有点忒拿自己当回事的赶脚,也就作罢。鱼儿就鱼儿吧,加个“热带”,俺还是个色彩绚丽,花枝招展的主呢。

扯远了,我叫宇琳,这个名字,大概源于父母对大自然的热爱所迸发的灵感。今年二十有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是大是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八零后,带着八零后孩子身上特有的执着、纠结、期望和彷徨的标志,简单来说,就是个集快乐与忧伤,热情与惆怅,感性与理性于一身的矛盾体。小女子至今待字闺中,因此,除了八零后军团,我还荣幸地归属另一个庞大的群体,名字叫剩女。客观的说,我没什么怪癖,也没啥不良嗜好,至于为什么会单身,我归结出如下几点原因:

1、普通。相貌、工作、家庭、资历、姿色、个性各种普通。整个人看来,平平淡淡没有亮点。当然,这个理由有些牵强,普通人多了去了,能让我混进去就找不着的,都是普通大众,为啥人家都能找到如意郎君而我不能?

呃,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自拆自台的意思?

2、有过两段失败的感情经历。尤其第一段,刻骨铭心,导致后来直接影响我的择友标准,尽管我会刻意地想办法板正自己的想法,让自己尽可能更加理智地看待感情问题,但有些东西一旦融入到下意识里面,就会变得难以捉摸。跟第一段相比,第二段就有点蜻蜓点水,嬉戏感情的意思,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怠慢感情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我的损失,就是花样年华。

3、有人陪伴。都说人以群分,这事在我身上还真体现得像模像样。正是因为身边有那么一两个铁磁单身,想疯有人陪着疯,想闹有人陪着闹,想玩有人陪着玩,总之,什么时候孤单来袭,都能找到跟自己一起并肩作战的盟友。这个时候,“同病相怜”就是一副相当强大的药剂,不仅能治愈“孤独”综合症,还能最大限度地减轻自身的压力。于是,当单身的压力没有那么大的时候,动力当然也就变成了拉破车的老牛,倚老卖老,一步三喘了。

4、缺少资源。单位但凡能及格的男同胞都是结婚的结婚,恋爱的恋爱,剩下的,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主。每次招聘,好不容易盼来个不错的单身青年,人家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剩女总比剩男多,在这个狼多肉少的环境里,想中个情投意合的帅哥,几率跟中彩票差不多。

话说回来,要想给自己找理由,还能正儿八经罗列更多,并且随便哪一条,我都敢拎起来理直气壮地指着它说,看,就是因为你,才让我没人要。不过想来,“理由”要真能拎起来,它的表情,肯定跟我一样憋屈和难看。不一样的是,它是因为委屈,我是因为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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