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因为不知道是你】
你开始吃醋，开始闹脾气了。
可是我不知道。
你开始拒绝我递过去的手了。
可是我不明白。
你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可是我没有挽留。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知道……
是你。
而你，又明白吗？
回到车上，司机大叔正忙着吃荔枝，荔枝皮和荔枝核不断地往车外丢。我找好座位之后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大叔，要注意环保啊。”
大叔瞪了我一眼：“笨丫头，没大没小。”
我笑了笑，回头往日落的方向看了看，问：“大叔，你也有等待的事情吗？”
大叔先是对我的问题有点意外，然后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我在等，等跑完这一趟就回去好好睡一觉。”
“难道……”我冲大叔眨了眨眼，“其实大叔你的角色不是司机，而是……保镖？”
大叔被荔枝呛到，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笨丫头，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哈？难道被我猜中了？
“啊哈，大叔结巴了哟。”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大叔，其实在这辆车上重复出现的人，除了我，还有你啊。”
我说完以后，觉得自己好像变聪明了。
既然连每一站出现的不同乘客都有“陪衬和陪伴”的作用，那么从第一站开始就陪伴我到现在的大叔，应该不会只有吃水果这样的作用。
“大叔其实是保护我的人吧？”是这样没错吧？
大叔怔了好一会儿，然后大笑起来：“笨丫头，你也不是那么笨嘛。”
Fly号列车对于召唤它的人，不仅会提供一趟旅程，也会保证乘客在旅程中的安全。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上一站“第一个”的影响，总觉得这一站也特别安静。到站下车后，我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地方……很白。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
白色的建筑物白晃晃的天空，映衬得路边的绿色植物格外的绿意盎然。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
奇怪！
“呕——”
我正打量着四周，耳边忽然传来呕吐声。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一个男生正扶着站牌吐得很厉害。他的脸色很白，似乎是为了呼应这个地方白色的基调。他俊秀的双眉紧紧地皱在一起，双眼也紧闭着。
“你没事吧？”我走到男孩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希望他能舒服一点。
男生摇了摇头，又吐了起来。
“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我担心地问。
他轻轻点了点头。
我注意到他的裤袋里隐约露出一角手帕：“那个……我没纸巾，但你的裤袋里有手帕，你要不要用一下？”
男生低下头，伸手掏出手帕，轻轻在脸上擦了擦。
他的脸上满是汗水，看来是真的很不舒服，得去医院才行。可他这个样子，自己一个人能去医院吗？我环顾四周，附近什么人也没有。
汗，如果我丢下他去找许翼，大叔知道后会不会打我啊？看得出，大叔是很爱管闲事的人呢。
对了！如果他需要躺下休息一会的话，车上不是有床位嘛！
我凑过去问：“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车上……”
“有床”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男生已经很快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
“不客气。”没办法，人家不领情呢。我转头看了下坐在车里的大叔，他正被柠檬酸得龇牙咧嘴，哪里有空关心别人发生了什么事啊。
因为不熟悉，所以没什么话说，我和男生并肩坐在站台上，偶尔会转头注意一下他的脸色。过了几分钟，他的脸色开始好转，我终于说服自己的良心，准备起身离开。
“那个……”我刚要礼貌性地道别，男生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往旁边跳去。
他又吐了！似乎比刚才更严重了。
这样下去不会危害到生命吧？
我正担心着，不经意间瞄见大叔正看向这边，并用手指了指我的右后方。顺着大叔的指向我转过身，发现附近竟然有一家医院。
医院的名字是——针管暴走？
真是奇怪啊！
我轻轻戳了戳男生的背：“去医院看看吧，这样吐下去不是办法。”
“我没事。”男生的声音很虚弱，听起来也很顽固。
汗！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他不知道说谎鼻子会变长吗？
“走吧。”我不喜欢他逞强的样子，决定发扬助人为乐的精神，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拖着他就往医院的方向走，“医院这么近，你一定要好好地检查一下！”
“我不……”他挣扎着。
“不要？”我凶巴巴地转头瞪他，“那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哦。”
“你……”他无语地看着我。
我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绝不退让。只要是我认为对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爸爸说这是我的优点。
“走吧走吧！”我用力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其实我可以扶着你走的。”
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用。”
然后，他一个人加快了步伐。
以退为进！成功！我不禁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起来。
医生似乎认识那个男生，在帮他做完检查后，立刻像家长似的教训了起来：“不是警告过你几次了吗？你的体质不能吃那种不干净的东西，肠胃炎发作起来也是要人命的！”
此时男生脸上的表情和面对我时表现的不耐烦完全不一样，他轻轻地微笑着，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回答说：“好，下次不会了。”
可是医生伯伯显然不买账，反而更生气了：“这句话我已经连续听了好几天了！再这样任性下去，除非你真的不打算要你的胃了。”
“谢谢医生。”他乖乖地回答。
看他明显敷衍的样子，医生伯伯很无奈，挥了挥手说：“算了，你回去后吃了药好好休息，记得我和你说的话。”
“好。”男生点点头。
我和男生一起离开医院后，他的脚步变快，很快我就跟不上他的节奏。
“你能不能慢点？”我在他身后小跑。
男生闻言猛地停住脚步，然后转过身来，不高兴地看着我说：“我已经去了医院，挨了医生的教训也拿了药，你还想怎样？”
汗！
我是为他好耶！
虽然我能理解他对爱管闲事的陌生人有些排斥，但他的反应会不会太激烈了啊？
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这种不耐烦又不像是对陌生人的排斥，反而像是……跟亲近的人赌气？
赌气？！
我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啊，我和他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是亲近的人？而且我并没有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啊。
哎！又是一个奇怪的男生。
“我只是想说……”我想解释。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需要说，你只要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了。”男生的眉心拧起，看起来真的是在赌气呢。
难道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一定是吧，就像草地上遇到的那个男生说的，人有时候会有角色感，总是会给自己安排一些戏份，而我现在演的就是一个多管闲事到会出现幻象的路人……什么赌气之类的抽象情绪，都只是错觉！错觉而已。
“其实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不听医生的话？听起来，你好像已经去过医院好几次了吧？”
他真是很笨的人呢，明明被嘱咐了有一些事情不能做，却还是要去做。
男生将头扭向一边，一副不愿意回答的样子。
“我真的有那么讨厌吗？让你连问题都懒得回答？”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男生轻轻挑起眉毛，反问我。
“嗯？”是啊，他为什么要回答我呢？我和他又不熟。
“喂。”他没礼貌地叫我。
“什么啦？”不是不熟吗？我不满地回答。
“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这又是什么问题？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向我走近了几步：“你、有、喜、欢、的、人、吗？”
为了躲避他的靠近，我只能微微向后仰着身体，却已经在心里叫苦不迭了。
不是说不熟吗？
为什么还要问这种问题？
我只不过是想找到许翼而已，却偏偏遇到这么多奇怪的男生。
“你怎么不回答我？”男生皱着眉在我眼前晃了晃手。
我回过神，挑挑眉：“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他呆了一呆，我连忙后退几步，用力清了清嗓子，假装镇静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哼！你也尝到被别人反问之后尴尬无比的滋味了吧！
“要吃路边摊吗？”他忽然好脾气地笑了笑，提出邀请。
汗，这个人的情绪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笑得这么可疑，会不会是路边摊的食物有毒，他想陷害我？
我刚想拒绝，那个男生已经不给我任何机会地转身：“走吧。”
“喂喂喂……”我还没答应呢。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你和我去吃路边摊；第二个，我和你去吃路边摊。”他回头笑看着我，问，“选哪一个？”
他是故意的，故意露出帅气温暖的笑容迷惑我！
脑袋里之前的那些怀疑通通消失了，我不禁跟着他的脚步向前走去。
“啊。沉默就表示两项都选择了。”他带着我穿过马路，走进一条巷子，又继续往前走了一两百米。
“到了。”
男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我。
“这是夜市？”这个地方是类似小吃街，有很多路边摊，让我吃惊的是这里竟然没顾客。
“你喜欢吃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为什么……”我愣愣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小吃街会没有一位顾客？没有生意他们还摆摊做什么呢？
“你一定要问那么多问题吗？真是啰唆的大婶啊。”男生大步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向前走去。
我像是被电击中一般，和他接触的皮肤那里蔓延出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他居然拉我的手？！
而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甩开他，似乎还有一点点心跳加速……
我是怎么了？
这是犯花痴的征兆吗？
惊怔的同时，我的脑海里开始有似曾相识的画面一晃而过。
“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吃路边摊吧。”
“这里的东西价格很便宜啊，这样，希雅就要请我吃很多次哦。”
“你的表情很难看，呵呵。”许翼吃着鱼丸笑得一脸灿烂，“要不要尝尝？很有风味啊。”
“我才不要吃你吃剩的！”
“希雅嫌弃我吗？没关系，只要希雅愿意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
曾经，许翼也陪着我去吃路边摊，可是他现在又在哪里？
也许是回忆令我留恋，我失神地看着这里的一切，都忘了要挣开被他牵住的手。
眼前无比熟悉的笑容，周围熟悉而陌生的环境。
让我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
“想吃什么？”男生回过头问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眉眼，恍然间好像产生了错觉。仿佛此时拉着我的手问我想吃什么的人是许翼，好像他下一秒就会扬起大大的笑容，玩笑一般地说：
“喜欢你哦。希雅。”
幻想的剪影在我的瞳孔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是巧合吗？是巧合吗？
许翼？！
我突然心慌地用力抽回了被男生拉住的手。
“怎么了？”他也跟着停下脚步。
“没什么。”我有点心虚地转过头，刚刚差点以为他就是我坚决要找到的许翼，不会让他再离开我的许翼，可是现在我在做些什么？被陌生的男生牵着手逛小吃街……
我的心没有预警地疼痛起来。明明不能吃路边摊的东西，但为了争取和我在一起的机会而装作若无其事的许翼，比公车还快地奔向我的许翼，一直说着喜欢我的许翼……一个个许翼的身影穿透我的身体，让我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撕裂的疼痛。
“希雅，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可以喜欢你很久很久，我会证明的……”
许翼，我感受到你的喜欢了，那么长久。
长久到快把我的思念磨成尖尖的刺，只要一想到你就会被刺痛，无法逃避。
泪水毫无征兆地布满我的脸庞，冰冷而悲伤。
“要喝红豆牛奶吗？”
“不要。”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什么红豆绿豆的，我才不要，就算要……也是和许翼一起喝。
可是，我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找到他？要怎么做才可以找到他？
“那……要不要炒冰？”
“不要不要都不要，你听不懂吗？”
不要不要！不要让我总是想起那个躲起来不肯让我找到的男生！我会难过我真的会难过，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盲目地寻找。是不是他真的不要我了……
想着这些可能，我越来越害怕………
男生好像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常，试图掩饰地展露出一个笑容。
“骗人。”他毫不留情地戳穿我。
我气恼地瞪他：“我说没事就是没事啦！”
“是吗？”他很怀疑地看着我，“那么，你为什么要哭？”
“谁说我哭了？天空下雨了。”我坚决否认，不愿意示弱。
男生伸出手在我脸上轻画了一下，一滴眼泪顺势落到他的指腹上，如水晶般通透：“你看，这不是眼泪是什么？”
“明明就没有！”我胡乱地擦着脸，但是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许翼，心脏就难过得仿佛要炸掉，泪水像失控的水龙头一般，更加汹涌地往下倾泻。
“你……其实是有喜欢的人吧？”男生看着我，若有所思地问。
我呆呆地抬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笑得不是那么情愿，好像在说一件他并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因为有喜欢的人，所以才会这么容易流泪。因为那个人，流泪的理由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所以你其实是有喜欢的人吧。”虽然是疑问句，可是他却用陈述句的语气说着。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问清楚这个问题，但是如果他真的想知道……
“是，我有喜欢的人，有很喜欢的人。”
这句话这么自然地就说了出来，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者慌乱。
许翼，是我喜欢的人！
这一刻，我是这么确定。有一种开心的感觉从心脏传达到身体各处，无法抑制。
但是，许翼，我现在才明白会不会已经太晚。
那一刻，男生的表情变得很微妙，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表情，像是意外我真的会回答，又像是有点悲伤、有点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表情？难道又是我看错了？又是错觉？
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诡异。
沉默，沉默，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生的声音终于轻轻响起：“想吃什么吗？”
他的笑容变得忧伤而温柔。他拉着我到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摊坐下。那一刻我们没有想其他，点了一大堆吃的，然后面对面地坐着吃了起来。
“你不能吃这些啦，不然又会吐的。”医生刚刚叮嘱过他，他不会就忘了吧。
“你不知道以毒攻毒吗？也许有一天就不会吐了，肠胃还会好哦。”他说着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歪理。
“切，随便你了！”不管他了，还是眼前的美食比较重要，我对着面前的美食大吃起来。
“你真的很喜欢吃这些。”男生吃得很慢很斯文。真是不公平啊，长得帅气的男生连吃东西都这么好看。
“因为很经济又可以吃到很多种类的美食啊。”我一边回答一边不忘往嘴里塞着美味。同样的美食在小吃摊上吃会有不同的风味，更何况，这里还有属于许翼的回忆……
许翼……
嘴里的东西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味道。
许翼到底去了哪里？他知不知道我在想他，知不知道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告诉他？
“发什么呆？”
男生静静地注视着我，微笑着，似乎只是随口问问，却又让人觉得他其实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我决定诚实回答：“在想那个喜欢的人。”
“呵。”他干笑一声，低下头去喝奶茶。
那样的笑算什么呢？似乎有点掩饰无奈的感觉。
也许又是我的错觉，还是转移话题吧。
“你为什么不听医生的话？拿身体开玩笑可不好。”其实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有点意外，并不是说出了和脑袋里想的不一样的话，而是竟然不自觉地用了一种很亲近的语气。
男生沉默了一下，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汤，然后抬起头来看我：“我有一个喜欢的女生。”
“哦。”喜欢的女生，干吗告诉我这个？但我还是耐心地等待他的下文。
“可是，”男生的声音有些伤感，“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淡淡的语气那么忧伤，我不禁抬头。男生的眼里满是忧伤的雾气，让我不知不觉被感染，难过起来。
可是对于从来没有标准答案的感情，我却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欢而去强迫别人的感情。就像许翼，他明明知道我喜欢澈野，却心甘情愿地付出着，从来没有强迫我去喜欢他。
还好，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情感，也喜欢上了他。这种喜欢并不亚于对澈野的。澈野和许翼，一个是守护我的天使，一个是我以后要守护的人。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很逊？”男生的声音更压抑了。
“不是的！”我连忙摇头，一面竭力思索着，“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喜欢你的人！”
总算想到这么一句安慰的话。
男生的表情忽然一滞，然后迅速凝结起来。
糟糕，他不是生气了吧？可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是说，连确定她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都不需要，我就应该直接放弃吗？”
汗，我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但是男生一句接着一句，咄咄逼人起来：“你的意思是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所以我没有必要傻傻地等下去对不对？”
刚塞进嘴里的鱼丸就这么卡在我的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
除了无辜，还觉得委屈极了。
我本来是打算安慰他的啊，怎么被他误解了呢？
哎，仔细回想起来，自从坐上Fly号列车之后，每一站下车后我都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人。
不肯去美国的小飞，还有臭屁男孩Wing，樱花公园里等待日落的男生，以及面前这个明明吃了那些路边摊会吐却还是要吃的古怪男孩，都有一些没法理解的地方。
见我很久都不说话，男生也闭紧嘴巴。他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喂！你要去哪里？”我突然有些紧张，好像很害怕他丢下我，一个人走掉。
他没有回答，反而加快了脚步。
“喂！”我认命地放下左手的勺子和右手的筷子，起身追了上去。
“喂——”我终于赶上了他，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摆，“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连背影都让人觉得沉重。
“如果是因为喜欢的女生喜欢上了别人，你也不应该对我这个好心人发火吧？”
“放手。”他沉声说。
“嗯？”
“现在就拜托你这个‘好心人’放手吧。”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心人”三个字被他叫得好讽刺。我顿时也有些不满他的态度，赌气地将手松开了。
男生重重地迈开步子走远。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情会随着他的离开而变得低落起来？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当时看着许翼在我面前消失一样，好恐慌。
可是，他都已经叫我放手了，我也没有必要上前去缠着人家吧？
而且，我还要去找许翼。
至于其他的人，即使让我难过也会很快过去的，我只要找到许翼就好了。
坚定了这样一个信念之后，我按着原路返回。
但是，当我回到车站时，眼前的情景让我几乎以为时空错乱，一切又回到了刚下车的时候。
刚刚那个男生又出现在我眼前，而且和我初遇见他时一样，在站牌旁呕吐得很惨烈。
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很痛苦！
我的心突然被什么扎疼了。
想要上前关心一下，可是刚才他说的那句“放手”还在我的耳边回荡。究竟要不要过去呢？
这么犹豫着的时候，男生忽然扭头向我这边看了过来。我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别开了头。
透过窗户玻璃，Fly号列车上的大叔正在快活地往嘴里丢杨梅呢。我装模作样地看了好一会儿大叔，再偷偷转头看男生的时候，发现他还是在盯着我看。
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呢？还是再把他拖去找医生？
“如果……”这时，男生突然开口，“如果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就一定要放手吗？”
又是这样棘手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可是如果不回答，这个别扭的男生一定又会生气吧？
“其实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吧？所以不一定要在乎喜欢的人是不是也喜欢着自己。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会很辛苦，但是也会有快乐啊。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坚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们不能以喜欢的名义去打扰别人的生活，可是别人也没有权利阻止我们去喜欢谁，对不对？”我只有好好回答道。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男生的眼神很复杂。我看不懂那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他终于不再发问，似乎听懂了。
“你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总是不停地吐，这样对身体可不好。”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
男生淡淡一笑：“我有药啊。”
“那么，回家好好休息吧。不要把自己折腾得那么辛苦，别让关心你喜欢你的人心疼哦。”我劝慰道。
滴——
司机大叔忽然按响了汽笛。
啊！列车要开动了。
“嗯，那么，我要上车了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男生慢慢地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注意这些了。
上车的时候，大叔在吐杏子核。
“笨丫头。”
“嗯？”怎么又叫我笨丫头？汗！
“Fly号列车一旦开动，在到达下一站之前是不会停的。”司机大叔语重心长地说。
“哦。”
“而且，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大叔发出一声叹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笨丫头就是笨丫头！”
“哦……”我冲大叔笑笑，寻找着靠近窗户的位子。
笃笃——
刚坐下，窗边就传来了意外的声响。
我转过头，看到男生站在窗下，伸手敲着我面前的窗户，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连忙把窗户推开，探出头，捕捉到关键的几句话：
“医生说我的体质有些东西不能吃，可是我喜欢的那个女生很喜欢吃，所以我吃这些东西，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和她在一起。你问我为什么不听医生的话，这就是答案。”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看。仿佛他要我明白的，不仅仅是他说的这些，还有更多更多……
我又想到了许翼，那个时候，他也陪着我吃了很多路边摊，只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机会和我在一起。也许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做出很多傻得可爱的事情吧？
我中断回忆，微笑着对窗外的男生说：“你一定会幸福的，因为你很值得喜欢哦。”
男生深深地凝视着我，笑容在我眼前慢慢地绽放，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你……还是不懂吗？”
他期待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呃？”我愣住。
看着我始终不解的表情，他的笑容转化成令人揪心的忧伤。他不再解释，而是朝我挥挥手，说了句：“再见。”
再见？
我的心忽然间疼痛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到这样的他会心痛？
无法解释自己这样慌乱的思绪，我怔怔地朝他挥了挥手，说：“再见。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所以请一定要为自己的喜欢负责。”
我正在寻找那个我喜欢的人，我不想失去他，我要为自己的喜欢负责，所以也请你努力吧！
Fly号列车的车门缓缓关上，就在车子发动的那刻，我听到前方传来一个责备的声音。
“笨丫头！”
汗，大叔的声音听起来很隐忍，却又无可奈何。
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这样的疑惑就像一只小兽，不断地啃噬着我的心，缺口越来越大，里面重复着一个声音。
一遍又一遍……
我，做错了什么？
车子缓缓开动，男生站在原地，离我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