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平方米的盛家别墅,灯火通明。它以雍容华贵的姿态安卧在幽蓝澄澈的夜空下。天外的点点星光与人间的玲珑屋舍,谁都会想当然地以为这里的人们一定是温馨和睦的一家人,可是,此刻盛家客厅里的景象却是庄严肃穆,空气中犹如凝结了白霜一般,望之令人生寒。
规规矩矩端坐在沙发上的黄梁梦,终于受不了拘谨,她悄悄地扭了扭腰,又动了动脖颈,最后再清了清嗓子。可惜这些局部小范围的动作还是被盛耀祖看到了。
“你又有什么事情?”盛耀祖沉声厉问道。
“这不是坐得时间有点长了嘛,我动一动!”黄梁梦尴尬地回了一句。
“知道你们今天做的事情有多丢人吗?”盛耀祖看了看黄梁梦又看了看佘灵,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竟然打电话让我到警察局领人?这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你不也没去吗?没去还说什么!幸好我还有儿子,要不然今晚就要睡拘留所了。”黄梁梦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暴脾气,她已经开始翻白眼还嘴了。
“对不起呀,大哥!”佘灵见状连忙赔不是,“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在旁边劝着嫂子,可是我头脑一热,也跟着瞎参和了!”
“你什么时候劝我了?明明是你怂恿我乔装打扮的!”黄梁梦一看佘灵急于撇清的样子,就更加生气了。每一回都是这样,只要出事情,都是她负全责,而佘灵则毫发无损。
“你和大哥不是两口子嘛?你就让着我一点!”佘灵贴在黄梁梦的耳边耳语道,“要是大哥一生气把我赶回老家,这个家里可就没有人能够陪你了呀!”
黄梁梦心里一想,佘灵说的对呀!要是连佘灵都离开了,以后在盛家还有谁把她当回事!当然,佘灵也是经常不把黄梁梦当回事的,只是有佘灵在,黄梁梦不觉得孤独而已。黄梁梦就是这么容易被迷惑,佘灵两句话说得她就沉默了。
“瞧你们这难姑难嫂的情谊!又在商量什么呢?”盛耀祖用睥睨一切的眼神打量着黄佘二人,“就不能做点靠谱的事情吗?”
“我们虽然打扮得有点丑,但是做的事情都是靠谱的!”黄梁梦辩解道。
“你们这打扮叫有点丑?你们这是十分丑!”盛耀祖扭头吩咐道,“陈嫂去拿一面大镜子来,我现在就让她们看一看自己的德性!”
考虑到黄梁梦的面子,陈青秀是不应该去拿镜子的,但是今天的盛耀祖看起来不太好糊弄,于是陈青秀边走边回头,频频向黄梁梦使眼色,希望黄梁梦能理解她的苦衷。
黄梁梦当然领会了陈青秀的暗送秋波,她张口说道:“陈嫂,不用去了!”
陈青秀一听,立即折了回来,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不就是汗水弄花了妆容吗?”黄梁梦心有不甘地说,“我和佘灵走的时候明明只是化了夸张的烟熏妆和大红唇,谁知道带上防蜂帽竟会大汗淋漓,不仅弄花了妆容,还把烟熏妆变成了僵尸妆。真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们都是容易出汗的体质呀!是吧,佘灵?”
盛耀祖眼见着黄梁梦的血盆大口快速地一张一合,耳听着黄梁梦的辩解,真是气得七窍生烟,血液逆流!盛耀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和这样一个女人做了将近三十年的夫妻!他们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都不是一个世界的,特别是精神生活,真真不是一个世界的呀!
“爸,您不问问妈妈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坐在一旁的盛慜喆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始煽风点火了。
“我觉得爸爸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以免心脏病又发作了。”盛慜彧小声嘀咕道。
“慜喆提醒的对!你们为什么要装成神经病去扰民滋事?”
“我们没装神经病,是那两个卖水果的有眼无珠,他们不识慜婧的设计!慜婧,和你爸爸说一说,这衣服是不是你最新设计的时尚大作!”
“妈——”慜婧小声地说,“这两件衣服是帮慜钘做的,他要在农历七月半的晚上召唤黑白无常!”
“什么?这两件衣服原本就是勾魂使者的工作服?”黄梁梦的表情像泄了气的皮球,只听她又继续喃喃自语道,“早知道就应该听从耿一乐的建议,不穿出去吓人了!都是佘灵害得!”
“怎么又赖我头上了?当初谁说以咱俩的体型能穿得下的就只有这两件了?”佘灵不满道。
“慜婧呀,衣服就不能做一些大尺码的吗?那些服装都是窄胳膊窄腿的,谁能穿得上呀?”黄梁梦批评道。
“妈,那些都是样品!”慜婧解释道,“再说,就算试穿也有专门的模特,哪是您和佘姑姑能穿得上的!”
“慜婧的语气怎么听着有些瞧不起我和你妈?你妈是年近五旬了,可佘姑姑还是貌美如花呀!”佘灵平素最不喜欢别人挑剔她的长相和身材。当然,她的样貌和身材也堪称一绝,娃娃脸配上**,简直是天使和魔鬼的完美结合。就是有些超重而已。
“貌美如花?那佘姑姑可能是大王花吧!”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慜钘此刻却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也许是慜钘说话的模样太正经了,也许是慜钘说的话太有深意了,不管怎样,慜彧、慜喆和慜婧在听完慜钘的话后不约而同地大笑了。盛耀祖看着孩子们的表情再联想到佘灵壮硕的身材大概也能猜得出来这大王花可不是多么美丽的花朵。可是,黄梁梦、佘灵以及名副其实的保姆陈青秀,这三个智商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女人却一脸不解地互相看望了几眼。
“大王花?还有这种花?”佘灵对盛家最奇怪的小孩——盛慜钘笑眯眯地眨巴两下眼睛,语气温柔地问,“是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
“不是!它是世界上最大的花,有的直径可达一米多,重量也有一二十斤,也叫霸王花!”
佘灵听完慜钘的解释,脸色就暗了,她终于知道大家的笑声是什么意思了,可她仍不死心,又认真地说:“这世界真有体积这么大的花?那它一定很香了!”
“不香!它是臭的!它散发刺激性的腐臭气味,这样就可以吸引逐臭的昆虫来为它传粉了!”慜钘此刻俨然变身成了小博士,滔滔不绝道,“它不仅在体型上与佘姑姑相似,品性上也和佘姑姑一模一样,都是一辈子只开一次花!”
慜钘话音一落,先是慜婧哈哈大笑,继而所有人笑成了一片,这回大家可算都听懂了慜钘的话!佘灵一看大家的模样气急败坏地说:“慜钘,连你也打趣佘姑姑了?除非我什么时候消了气,我是绝不会帮桃花洗澡了!”
黄梁梦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于是她伸手抹了一把,抹完眼泪后,黄梁梦花了的烟熏妆看起来更是黑乎乎一片了,可是她全然不知仍兴奋地说:“我的宝贝儿子是从哪里听来佘姑姑一辈子只开一次花的?”
“佘姑姑自己说的!”慜钘学着佘灵的腔调,一板一眼地说,“现在这世上还没有哪个男人能够让我为他开花呢!”
黄梁梦听完慜钘的话,转身就对佘灵说:“你平时都和我儿子说什么了?你怎么能和他说那些话呢?他才六岁呀!”
佘灵撅着嘴巴说:“慜钘哪里是六岁,他是六十岁,简直活成了人精!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那样的话?不过,也许说过,可是我忘了!但是,就算我说过,又怎么样?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能够配得上我的男人,我还真没遇见呢!”
至此,盛家这个只要说话就能秒杀全场的小儿子成功地化解了黄梁梦的危机。现在,包括盛耀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佘灵的身上了,没有一个人还能记得开会的真正目的。
就在这时,盛耀祖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眉头紧皱,十分不悦地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