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求你！
缓过胸口的疼痛后，云一问：“他走了？”
“是，走了。”
云一从床上爬起来，眼中满是不安，“真的会上法院吗？”
陈开文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云一，上了法院，我们赢的几率会比较大，毕竟菲菲是我们带大的，你又是她的亲生妈妈。”
云一摇头，又苦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天知道，我以前怎么会和他相识，明明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不是吗？”
陈开文故作轻松地说：“也许爱情就在两个不同的世界碰撞时才会发出火花。”
云一抓着他的手，“开文……”她欲言又止，又不免无奈了笑了笑，“我本来想说，无论怎样，都不要和江承皓对上，他远比我想象中要冷酷，可是仔细想想，其实我们也并没有其他的选择是吗？”她轻轻摇了摇头，“要我再将菲菲推到他身边，我是死也做不到的。”
陈开文笑了笑，“你没有看报纸吗？江承皓这次回本市，是为了和德国的一家公司合作，在本市建立一个最大最时尚的世贸广场，这种时候他的形象可是很重要的。”
“你是说……”云一的眼睛亮了亮。
陈开文让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你睡一会儿吧，刚刚看你痛得不轻。”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房门被轻轻带上，云一怔怔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会吗？事情会那样顺利吗？
与此同时，江家，二楼的休息室里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物品与地板的撞击声，楼下的管家带帮佣面面相觑，即使知道他们在一楼角落里说话二楼的先生是听不见的，仍然以极小的声音交谈。
“先生怎么会发这么大火？”汪姨问。
管家摇摇头，“上一次先生发这么大火还是小少爷出生以前的事。”
“我们怎么办？”经验尚浅的女帮佣问。
管家想了想，“躲！”
于是大家互看一眼，极自觉地缩在角落。
江承皓忽然出现在二楼楼梯口，“把于何给我叫过来。”
管家脊背挺得笔直，低头，“是，先生。”
看着散落一桌的文件，云一浑身发冷，胸口一阵阵地抽搐着，她就知道，那人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们，她是知道的。
风吹过落地窗，白色的窗帘起伏，窗外一棵桃树，一树的粉红妖娆，花瓣轻飞。
开文去上班，孩子们去上学，此时家里只有她一人。
云一将自己蜷缩在沙发上。
她该怎么办？
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生活，真的就是那样奢侈的想望吗？
那个人，他明明什么都有了啊，为什么就不能待她宽容哪怕一点点？为什么要这样步步欺近？
将桌上的纸张一一收起，云一指间泛着青白，忽然着了恼，用力地撕起来，直撕得片片碎碎，再不能找到原先的模样。
“小姐您有预约吗？”前台的小姐极其礼貌客气地询问。
云一牵了牵唇角，“我打江先生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你帮我问一下好吗？我叫云一，白云的云，数字一。”
前台小姐打了电话上去，然后说：“抱歉，江总现在正在开会，恐怕没有时间接见您。”
“那开完会呢？”云一追问。
“这个……”前台小姐面露难色，“我会告诉江总您有找过他……”
“我等他！”云一打断她，然后径自走到一旁的休息区。
大厅里的时钟由十一点走到四点，云一静坐在休息区，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直到那个人影在众人的簇拥下从电梯走出来。
云一忙站起来小跑上前，“江先生——”
江承皓看了她一眼，似眼带诧异，微笑着说：“云小姐怎么在这里？”
一旁的秘书说：“江总，这位云小姐等您一天了。”
“这样啊！”江承皓似乎有些愧疚，“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有些事，你有事改天再来好吗？”
然后有人轻轻将云一格开，一群人向外走去。
云一怔怔然地站在那里，只觉得双腿已经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她仿佛看见自己忽然冲上去，嘶声喊叫：“承皓，承皓，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们的孩子，承皓……”
……
“小姐，你没事吧！”身旁有人询问。
云一摇摇头，额上掉下几滴冷汗，一步步向外走去。
第二天，第三天，云一都没有见到江承皓，第四天的时候，她让人带了句话：“如果真的不想见我，又何必送那种东西到我家呢？”
他只不过是在拿乔，是故意在她面前摆高姿态。
于是云一的手机响了，那个人终于肯垂顾于她。
手机里的他轻笑两声，“你不要误会，送那些东西给你，并不会改变我的任何决定。”
云一还未来得及发声，电话又被挂断。
云一的心兀然沉了。
他只是想看她挣扎的样子，仅仅只是想看她扑到他脚下求饶的样子吗？
回到家，将外套递给女佣，江承皓转头，看着沙发前的女人，“谁让她进来的？”
女佣心头一跳，“云小姐是送小姐过来的。”
江承皓看了眼坐在一旁满脸惶恐不安的菲菲，轻哼一声，径自往楼上走去。
“江先生！”云一叫住他。
江承皓皱了皱眉，“你那位陈先生不是说法院见吗？”
“我很抱歉。”
“不必了，”江承皓冲她笑笑，“其实他的方法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吗？”
见江承皓又向楼上走去，云一忙说：“对于你来说，真的是最好的方法吗？”
江承皓转身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云一深呼一口气，“一旦进了法院，以您的身份，媒体一定会关注的吧！那时真的好吗？”
江承皓耸耸肩，“我无所谓，还能提高我们公司的出镜率不是吗？”
云一抬头看他，目光坚定，“江先生，那时候，舆论真的会如您所想的那般发展吗？”
江承皓心头一颤，微微眯着眼看着她。
……
在书房坐下，从抽屉里点了支雪茄，吐了个烟圈，江承皓对站在书房正中的云一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云一抬起头来看着他，“我现在只有一个家而已。”
江承皓弹了弹烟灰，示意她继续。
云一双腿一曲，跪了下来，“我求你。”
江承皓手肘支在书桌上，半晌，才冷冷问了一句：“求我什么？”
“就当作你不知道菲菲的存在不好吗？”
江承皓走到她面前，俯视她，“从来只有我抢别人的东西。”什么时候别人也能沾染他的所有物了？
“你就可怜可怜我不行吗？只当是让我代为照顾，好不好？”云一抬头渴求地看着他。
“如果我说不呢？”
云一咬咬唇，满脸苍白如纸，显得两片唇瓣红得艳丽。
“搽过口红了？”他的手指忽然抚上她的唇。
云一反射性地向后仰，脱离他的碰触。
江承皓轻轻皱了皱眉，忽而轻笑，“哈，我忘记了，你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是吧！”
云一轻轻咬了咬唇。
江承皓后退几步，半倚在书桌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很好奇，身为一个GAY，他还会对你的身体有性趣吗？”
云一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失措。
“嗯，我错了，他其实是个双性恋，否则怎么会有孩子？这么说，他也是会进入你的身体了？”
云一瘫软在地上，嘴唇轻颤，“不要说了。”
江承皓轻笑一声，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看着她，“这样可不好，那天你们夫妻两个不是很有气魄的吗？不是说我很对不起你吗？不是说要和我去法院吗？”
云一摇摇头，“不不，不去，你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把陈开文是GAY的事情公诸于众？”他向她压下来，在她耳边轻轻吐气，“我听说，你们夫妻是分房睡呢！法官大人也一定很好奇你们这个家庭的结构吧！”
他的手忽然覆在她上胸口，“你呢？七年来都没和男人做过爱吗？”
“啪——”清脆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云一怔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慌忙地从地板上爬起，想要向外跑。
脚踝上传来一阵力道，她尖叫一声，整个人摔在地板上。
江承皓冷若冰霜的眸子里冒出两簇火花，冰与火的强烈对比，云一忍不住浑身发抖，不要，不要……
仿佛又回到那一夜，他一脚踢上她的胸口，她疼得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不要——”云一在他身下挣扎着，胸口似乎破了一个大洞，丝丝蔓蔓的痛楚渗入四肢百骸，连呼吸都是痛。
江承皓挟着怒气咬她的唇，半晌，才发现身下的女人浑身冰凉，冷汗涔涔。
他拍了拍她的脸，“喂！”
云一整个人蜷缩在地板上抽搐。
江承皓如一盆凉水被当头泼下，一张俊脸青红白交错，渐渐凝成寒霜。
他将云一从地板上抱起来向外走出去，“老陈，打电话给董医生，让他快过来。”
楼下的管家应了一声：“是，先生。”
菲菲跑过来，围着江承皓转，“妈妈妈妈——”
江承皓将云一抱到卧室，看着她疼得蜷成一团，浑身都在冒着冷汗，却叫不出声来，只一张脸，苍白得几乎要透明，似乎要一秒她的灵魂就会从躯体里飞走。
江承皓在房里大喝一声：“让那姓董的快点滚过来。”
管家在一旁，低头唯唯诺诺：“我这就去催。”又着实忍不住，眼角轻轻偷看了一眼江先生脸上泛红的指印。
菲菲小脸一皱，一边哭一边喊妈妈。
董医生来的时候，云一已经缓过劲来了，“我没事。”她挣扎地从那张可以四个人滚的大床上下来。
“躺下。”江承皓命令。
云一脸色一变，“我，我，我要先回家。”她牵着菲菲的手向处走。
“你走出这个房间，明天陈开文医院的每一个角落都会有关于他的消息。”
云一整个人僵在那里，她转过身，“江承皓，我没想过你会卑鄙到这种程度。”
江承皓耸肩，“你一定要在孩子面前谈这些事情，我是无所谓的。”他看了她一眼，声音微软，“你过来，让医生检查一下。”
云一咬了咬唇，走过去，乖乖地任董医生为她诊断。
“她怎么样？”
董医生面露难色，“这位小姐并没有病啊！”
江承皓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那是你没看到她刚刚发病的样子？”
“可以把她发病时的具体情况告诉我吗？”
江承皓张了张嘴，云一抢道：“我先生也是医生，他给我检查过很多次了，其实我就是紧张过度，才会导致那种疼痛的幻觉，其实身体是没事的。”
“你先生是？”
“如果没事的话你就先走吧！”江承皓忽然脸色阴沉地打断他们的谈话。
“……啊，是。”董医生敏锐地感觉到此地并不宜久留，收拾好医疗器具就离开了。
“把菲菲带出去，我和云小姐话还没谈完。”
女佣低头，“是，先生。”
菲菲拉着云一的手不肯放，皱着小脸，“妈妈。”
云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乖，先和这个姐姐出去，妈妈马上就出来。”
菲菲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房门再次被带上。
云一从床上起来，走到一旁的茶桌前坐下。
“刚刚……”
“什么？”云一眼中满是迷茫。
江承皓面上一凝，不想提起吗？他的碰触就真的让她那样难以忍受吗？他冷冷地牵动唇角，“将菲菲给我或者是我将陈开文是GAY的事情公诸于众，你选哪一个？”
云一抬起头来看他，脸上平静无波，只一双眼睛，幽亮清冷，如月夜下的小溪。
江承皓心头一动，忽然像想起什么，他眼眸微动，“你刚刚求我，不是求我不要带走菲菲，是求我不要将陈开文的事闹出来？”
云一眼睫微动，“不，我求你放过我们一家。”
江承皓彻底怒了，“一家？你们那也算一家？”
云一轻轻皱了皱眉，“即使我和他都有缺陷，即使我们不够完美，可是我们在一起很幸福，这就是家。”
“你——”
云一站起来深呼口气，微微苦笑，“菲菲可以跟你，我不争了，不和你争了，也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她的手放在门把上时，听见他在问：“你想清楚了，如果仅仅只是揭开陈开文是GAY的事实，也不一定就会影响到他事业，毕竟现在社会风气不比以前，更何况你们还有夫妻之名，多少人会信这个消息都不一定，而且如果你们离开本市，还可以在别的城市生活，可是菲菲跟了我，你可能一生也见不到菲菲了，他在你心目中，就比菲菲还要重要？”
云一背对着他，“如果不是开文，我也许早就死在手术台上，如果不是他，菲菲和小恒是否能够顺利生产下来我都不知道，我所有的，都是他给的，而我能做的，只是不想因为我而给他带来哪怕一丝的伤害，我想有些事情，你不会懂。”她拉开门，向外走去。
他听见菲菲在哭闹：“妈妈你个大骗子，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
她好像有说些什么，可是菲菲依然在闹，“我不在这里，我不在这里，妈妈，我们走，妈妈，我们回家。”
江承皓走出去，走到菲菲面前，菲菲有些怕他，躲在云一身后，但又似乎很生气，想要趁他不注意踢他一脚。
江承皓一把捉住菲菲，手指抬起菲菲的脸，用毫无质疑的语气说：“菲菲，我告诉你，我才是你的爸爸，你唯一的爸爸，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一双眼眸深邃幽沉，说话掷地有声，浑身上下都泛着寒意。
云一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这人绝对是在恐吓孩子，她正要上前将菲菲拉过来，江承皓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云一顿时不敢动弹。
菲菲似乎想要挣扎，可是在江承皓手里，她的小力气完全没有任何作用，最恐怖的是，她明明很害怕，可是她连向妈妈求救都不敢，连哭都不敢……
满意地看到菲菲眼中露出害怕的表情，江承皓微微勾起唇角，似乎无比温柔，“来，叫声爸爸我听听。”
菲菲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着，似乎只看得到那一双眼睛，像是要将她吸进去似的，“爸、爸……”
“乖！”江承皓满意地摸摸菲菲的头，“以后还会叫错吗？”
菲菲的眼中蓄起泪，却始终不敢掉下来，“……不会。”
江承皓这才松了手，菲菲躲进云一怀里，“妈妈——”
云一将菲菲颤抖的身子抱在怀里，含怒看向江承皓，“你——”
江承皓轻哼一声，眸中泛着冷冷的笑意，“你觉得我教错了？还是你觉得菲菲本来就不该叫我爸爸？”
云一低垂着头，指骨泛着青白。
江承皓将菲菲推给女佣，“把小姐带回房间。”转头看向云一，“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菲菲突然哭闹起来：“妈妈，妈妈——”
云一正欲上前，江承皓转身喝斥：“把她的嘴给我堵住。”
女佣眼带惊惶，不敢违背，一手抱着菲菲一手捂着菲菲的嘴往房间里拽去。
云一张了张嘴，却只能浑身颤抖。
江承皓冷笑一声，“怎么？舍不得我这样对你女儿？那可怎么办？我可不会哄孩子，小恒现在不是也长得很好吗？”他眉眼微挑，泛着凉凉的笑意，“你放心，我会遵守承诺，陈开文的事不会再有人提起，倒是你，将别人的儿子抱在怀里的时候，真的还能笑得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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