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皇岛的中心，楚幽看见了更多。
在中央位置，浩大而苍凉的土地上，刻录下了许多复杂的纹络，透露着神秘，透露着诡异，远远地延伸而出，不知占据了多大的范围，根本看不到边。
如今，这些纹络中像是流淌着光芒。那光仿佛是水，柔和却带着光的灿烂，看起来好像满地的纹络都在动弹，一抹抹的霞光映照得长空五彩缤纷。
在纹络中，有个巨大的祭坛。
祭坛呈黑灰色，圆柱形，足有百丈高大，宽亦有三十丈。
祭坛的周围，平均分布了九十九面旗帜。每面旗帜均是黑色，上面有着九轮环绕的弯月，隐隐中亦透露出光芒。狂风中，旗帜猎猎作响！
在祭坛的四周，一些修士站在那里。
楚幽与顾依来到了祭坛旁边。在他们接近此地时，护送他们的修士便退下了，此地只有特定的某些人才能前来。
“这些是界主……”楚幽看去，目光从月皇、北斗王、紫薇王……等修士身上扫过。
他已经记住了界主境界强者的气息波动，加上这些界主并未掩藏气息，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是界主。
此地除了界主和少数身份比较高的顾氏子弟外，便只有融合者与血祭者！
“是他。”楚幽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修士身上。
……
那是一个样子懒散的青年，穿着一身白袍，他叫徐茂，是另一名血祭者。
他与一名少妇模样的女子站在那里，像是格格不入，眼中只剩下彼此。在他们手中，一件令楚幽感到熟悉的琉璃盏释放出了阵阵霞光，将他们身前数十丈的范围映照成了一种似乎只属于他们的光芒。
“虽然晚霞终究过去，可毕竟灿烂过。”徐茂有些释怀地笑道。
“白昼与黑夜的更替无法改变，就要尽情去欣赏那抹晚霞。”他旁边的女子也是笑着，依偎在徐茂怀中。
……
另一处，一名少女背着手看着天空。偶尔有鸟雀飞过，她的眼睛会亮一下，只是眼底深处有说不出的落寞。
“可惜，我不能和你一起飞。”少女低声轻喃。
距离少女不远的位置，一名中年男子温柔地看着少女的背影。只是这份温柔中，还夹带了一丝遗憾。
他们是父女！
同样也是一名融合者与血祭者！
……
左边，一名女子正在讲道，言语中身周都是灿烂的金辉，所言之道非常深奥，像是这一刻要将此生的道全部说出。
听道者仅仅一人，是一名脸上还有稚嫩的少年。
少年神色坚毅，心道：“师傅，你所说的，弟子都懂。但弟子会一直听下去！没有师傅，就没有今日的弟子。”
少年是女子的弟子，他们的身份，依然是血祭者和融合者。
……
另一边，还有对师徒。这边当师傅的是男子，徒弟则是名花容月貌的少女，带着一丝甜甜的笑。
“你就没有感觉遗憾么？”男子笑笑道，很是从容。
少女皱了皱鼻子道：“师傅不是说我与师傅很像么，那么我有没有遗憾，师傅何须问我？自己应该更清楚才对呢。”
男子笑了笑，笑容深处有一抹苦涩。
……
还有两名年纪相仿的男女，相对而坐。
“你的棋艺又精进了不少。”女子缓缓地道。
在她和男子之间，有一盘妖棋呈现。在这个时刻，他们下着妖棋，但没有谁阻止，甚至没有人打扰。
男子笑着，一步步下着妖棋：“你的棋艺也进步了。”
……
一道帘幕挂在一丈高的空中，末端垂落在地面上，光帘遮挡住了其中的一切。
“好好的……狠狠的……爱我……”一名女子的轻声喘息，从其中传出。
里面是两具身体交缠。
诸修士多知道其中发生着什么，可没有谁去看，甚至没有谁注意那里，给了这对夫妻应有的空间。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了。
……
“还记得那年……”
还有一对夫妻，十分唏嘘地谈着以前的事。
他们是第二对被确认下来的融合者与血祭者，只在月皇之后，眼中有着沧桑透露，是年轻人不会懂的。
他们相拥在一起，看漫天光芒绽放，含笑不语。
……
祭坛上，一道风华绝代的身影卓然而立。
那是月皇，绽放着瞩目的光辉。可没有其余人看她，除了一道目光。
那是个身穿黑色甲胄的修士，手持一杆长戟，高高大大的身形，站在祭坛下。他抬头深深地望着月皇，目光中有着痴迷的神色，经久不散。
……
九名融合者，九名血祭者。
都有自己的故事，或是感人，或是心酸，或是痴情缠绵，或是相顾无言……
楚幽和顾依看着其余人，似是被这些同样命运的修士感染到了，一直沉默而无言，站在那里任凭越来越大的狂风呼啸着，衣衫飘动，发丝轻舞。
不远处，顾云看着他们……准确来说，顾云深深地看着顾依，眼中有着复杂的神色，还有一丝凄凉与茫然。
他不想只当一个看客。哪怕让他也为之牺牲，但只要能被顾依记住，他觉得也比如今的状况要好。否则，千百年后，融合后的存在是否会记得还有个人叫……顾云……
“九月计划，开始！”月皇蓦然开口。
四周，风仿佛静了静，所有人都像是定格。那漫天洒落的光芒也仿佛停止晃动，正如诸多融合者与血祭者的内心猛然顿了顿。
祭坛上，刻画的纹络更是复杂到了极端。
“九月反天阵，开！”
月皇站在祭坛上，只见祭坛周围的九十九面旗帜响动得更剧烈，耀眼的光芒从祭坛的周围冲霄而上，将祭坛包围在里面，形成道光幕。
月皇漂浮了起来，悬在祭坛内的十丈半空中。随着时间流逝，一道道五色光芒从祭坛周围的光幕内射出，落在月皇身上，让她完全沐浴在了光辉里，身形难以看清。
“血祭！”
祭坛下，那高大的黑甲修士抬着脑袋，无怨无悔，主动飞向了祭坛。
就在这时，他果断施展《祭血决》，与祭坛的光幕碰撞！血红的雾气从他体表生出，与祭坛光幕接触的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变化！
他直接化雾消失了！
哪怕他是个域主圆满境界的修士，可却化作了红雾，被祭坛光幕吸收进去。
接着，那些射向月皇的光波，染上了一抹血色。
“下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出，其余界主主持着这一切。
那对老夫妻走了上去，尽管面貌年轻，可眼中却是岁月沉淀下的沧桑。
“人老了，就这样光辉逝去，其实也不错。”女子轻笑着，迈入了祭坛中。
顿时，她悬浮了起来，升到与月皇同样的高度，两具身体非常贴近。随着四周光幕射出的光波，他们被围绕在了一个光团内，看不清晰。
那名男子也笑着，施展《祭血决》进入了祭坛，与黑甲修士的下场一样。
“下一个！”冰冷的声音再现。
“师傅，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有遗憾么？”一名少女巧笑询问，却未曾等待答案，进入了祭坛内。
“傻丫头，你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啊。”男子苦笑，化作了红雾。
随着祭坛的运转，第四对融合者与血祭者走了上来。
“刚才我很满足，你强壮的身躯，我永远会记得。”一个略带妩媚的女子笑着，进入了祭坛内。
“我会好好爱你。”旁边的男子也在笑，砰然化作血雾。
第五对在界主的视线中上来。
“真想自由自在地飞。”一名少女走上来，有些遗憾，可还是进入了祭坛内。
“对不起，孩子。”后面的中年男子声音颤抖，跟着走了上来：“我们会飞的，在梦中自由自在地飞翔。”
随着五对融合者和血祭者献祭，祭坛内的光芒浓郁到了极点。
哪怕是皇岛之外，诸多修士都能看到此处有惊天光芒，贯穿了天地。
祭坛内的光团也很大，只是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下一对。”界主的声音永远是那般冷冰冰的。
“不能再为你讲道了。”一名女子摸了摸一名少年的头，进入了祭坛。
“师傅永远在我心中为我讲道，是万界最好的师傅。”少年毅然跟随了进去。
“下一对。”
“曾经的美好，终究无法挽回，忘掉也不错。”一名女子说着，进入了祭坛。
“相忘于江湖？不错，的确不错。”后面的男子笑着，也跟了上来。
“下一对。”
“可惜是早上，没有晚霞。”一名女子感叹着，进入了祭坛。
“我为你准备了无数能产生晚霞的法宝，你可以永远沐浴在晚霞中。”徐茂说着，带着淡淡笑意，果断跟入了祭坛。
“第九对！”诸多界主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只剩下最后一对了。
那是楚幽，那是顾依！
两人均是心神一震，却没有说什么话。该说的话，他们都说过了，没有重复提及，而是这般沉默着。
沉默中，顾依迈出了脚步，向祭坛而去。她的洪荒心，激烈地跳动着，没有人知道她的神魂境界达到了域主境界。
“还是不够，但绝对不会平静的过程，却是我的机会。”顾依早对自己有了计划，踏入了祭坛中。
只剩下楚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