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吧，那，有时间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街上，上一次你离开的太早，都没能一起吃东西，要不，今天去吃烧烤，我请客。”慕含瞬息就将脸上神情敛起，换上兴高采烈的模样，弯着身子拉琉璃的手，琉璃点了点头：“嗯，也好，现在正好没什么事。”
琉璃站起来，神色如常，依旧是慕含见惯了的温柔，慕含攥紧勾魂使的衣袖，琉璃微微侧脸，看到还不到自己肩膀的慕含那模样，笑了一下，伸出手，握住慕含的手：“走吧。”
慕含愣了一下，苍白面容倏然带上红色，低了头，微微点了一下：“嗯。”勾魂使唇畔温柔的笑容弧度扩大了些，十指覆上慕含苍白的手掌，像是长辈领着孩子一样，牵住了慕含。
慕含对这姿势十分不喜，但是仰脸看着高大挺拔的男子，两人身量差距，现下面貌也是两辈之差，慕含咬了一阵牙，也就任由琉璃用这姿势牵着她。
但是，最终一起逛夜市的念头还是未能如愿，慕含被琉璃牵着走到街上不久，勾魂使就被急召回去，慕含眼看勾魂使拐了个弯隐入黑暗就骤然一身黑斗篷，长发散开，铁索哗啦作响，只瞪着勾魂使，琉璃苦笑一声，抬手想揉揉慕含的脑袋，慕含躲开，琉璃也就摇摇头，收了手，不多言只纵身一跃，就隐入了夜空。
耳边铁索声哗啦一阵，终于彻底湮灭消散，慕含靠着墙，鞋底摩擦着地面，咬牙切齿一阵，伸手扣着墙壁狠狠地挠：“我就知道，我怎么都不会如愿。”
许是慕含身上怨念阴气太重，煞气很重的勾魂使才离开不久，夜市上游荡的灵魂就都朝慕含聚集过来，慕含一爪挠下去，正好把透墙过来的一个鲜血淋漓的面孔撕碎，血淋淋的糊了一墙，虽是虚影，可看着也十足瘆人。
“你想怎么如愿，想杀的人还没杀掉，你不是已经把青家的那个女人身体壳子里的灵魂换成自己人么，换魂之事，也只你这胆大包天的才敢做。”女子凉薄的嗓音响起，一瞬间聚集起来的鬼魂皆细细的尖叫着逃窜开，再次从墙面上探出的血脸也炸裂开重新糊了一墙，把慕含视线里的青砖都糊成了红色。
红色渗进墙里，慢慢转为粉色，慕含瞪了一阵，扭头看去，身边狐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往头顶看了一眼，松了口气：“那杀神总算走了，我说，你怎么惹上了那种东西？”
“勾魂使罢了，算什么杀神，能和勾魂使沟通的阴阳师不在少数，又不差我一个，现在的青城不是也能沟通勾魂使么，小心让她别穿帮了就成。”慕含面无表情道。
顾惜月也不再这上面和慕含绕，只叮嘱：“别人沟通的是一般的勾魂使，我不担心，可是你身边那个，可不一般，身上一股子煞气，死在他手里的鬼该不在少数，你还是小心些，不然按你现在做得这些事，早晚被阴司在阳寿上打个折，提前回去报道，落得个万劫不复，阴阳戒律可不是好触犯的。”
“真的恶人还活的好好地，我这修炼不够的恶人，别人还顾不上，你放心，暂时死不了。”慕含冷嗤一声，“现在突然过来是什么事情？”
“那位亡国自杀的天华公主殿下，让我带个信过来，她和倾雪殇已经进到了青家老宅，不过，青家宅子太多，倾雪殇发现了一处，她现在待着的又是一处，你要是真想找什么，就得两处都看看，你自己打算。”狐妖道。
“还有宗祠，她们大概没算进去，我要找的是我家里人的骨灰，你说会放在哪里，宗祠那边可没有。”慕含黑沉沉的眼睛瞪着顾惜月，顾惜月心底打了个突，皱眉：“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又会有谁知道，青梓那时候年纪不大，也肯定不知道。”慕含尖尖的指甲在墙面上留下五道深深地印痕，顾惜月看了一眼墙上的挠痕，嘴角抽了一下，没搭话。
“那先去她们探到的宅子看看，真是不明白，就算狡兔三窟，这青家的据点也太多了点。”慕含低着头，伸手在地上画了好一阵，顾惜月等了一阵，没听到契约者的进一步指示，这才提出建议。
“青家和**脱不开关系，不然，你以为杀人越货灭人全家，单阴阳师能做到。”慕含觉得眼前这狐狸太过幼稚，活了一大把岁数了还不知道人的弯弯曲曲，难怪会粗心大意到护不住她狐狸洞的老老少少一大家子。
顾惜月恨声道：“那一家子，真真是阴阳师里的败类。”
阴阳师里的败类不少，只不过只和慕家打过交道的幼稚狐狸不知道罢了。
慕含眼珠子转了一下，脑袋一动不动，夜色下她那双眼睛多少鬼气森森的让人瘆的慌，就算本体是狐狸，顾惜月看着慕含这般姿态也觉得很是恐怖，忍不住揉揉眉心：“好吧，我带路。天华公主留下引路的香粉的味道我还记得，再迟味道就散尽了，想找都找不到。”
“等一下。”慕含盯着脚下地面道。
过了一阵，慕含脚下浅浅的线条闪动了一下，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出现，抱着一把比本身大了数倍的伞，慕含接过伞，将小傀儡放在肩上，问了一句：“山楂没跟来？”
傀儡咯咯的笑了一下，声调尖锐。
慕含依旧是阴沉沉的模样：“那就好，可以走了。”
红色旗袍的女人不耐的哼了一声，身形一缩，变成一只半大的狐狸，狐狸鼻子抽了抽，嗅到空气里没散干净的味道，往前跑开，慕含跟上。
最后找到的院落和想象大相径庭，有些破败的庭院，透过半开的门扉看得清清楚楚，慕含看着停住的狐狸，狐妖身体碰到门边，猛地颤了一下，退回慕含身边，慕含低头道：“附身上来。”狐狸点点头，跃起，猛地撞向慕含，消失在慕含身边。
慕含紧紧地闭着眼睛，眉头打成死结，身体晃了晃，摇摇头，一阵后，才睁开眼睛，稳住身形，抬手按在眉心，这才推开了蓝漆剥落，锈迹斑驳的铁门。
没任何异常，也没受到和青家宗祠周围那样的结界阻挡，似乎就是一个平常的废弃的院子，但是异于平常的是也没感觉到任何灵魂的气息，阴阳师开念后看到死者灵魂的痕迹是最基本的能力，吸引鬼魂聚集也是常备特性，慕含一路走来，就算有顾惜月在身边也还遇到了很多鬼魂，可是现在逗留的这院子，却是一点死人灵魂的气息都没。
往常人家的院子里，可是连小猫小狗的魂灵都能看到两三只的。
这院子，被彻底净化过，的确有可能是阴阳师居住的地方，但是没发现结界和阵法甚至是符纸，越发不正常，就算是彻底净化过的地方，鉴于阴阳师那招惹鬼怪的体质，符纸该是最基础的防止鬼怪进入的措施。
慕含看到右手边一个自行车棚，一辆少了一个轮子的自行车锁在柱子上，扭成直角的车把上吊着个铜铃，慕含眼底青色一闪，走上前去，伸手，把铜铃上坠下的小纸片翻过来。
纸片上画着一道符，慕含刚把纸片翻正的瞬息，一股大力就冲撞到身上，附在身上的狐妖一下子被轰出身体，落在不远处，狐妖刚落地，地上泥土就卷起，几根缠绕的红绳从地下现出，狐妖嗅到绳子上的血腥味道，青色瞳孔瞪大，目眦欲裂，猩红漫上眼白，狐妖咆哮起来。
她嗅得出来，这对自己有束缚作用的绳线，是用自己同族的血液浸泡过得，腥臭的味道直冲鼻腔，戾气在脑海沸腾，狐妖一瞬生出将周身一切撕裂的念头。
眼看黑气翻涌聚集向顾惜月的身体，慕含眼底青色消失干净，看着顾惜月的方向皱眉，也不动手，只低头看看手里那碎裂的纸条，指头一捻，纸条碎成粉末。
“放的时间有些久了啊。”扬手，粉末消散，阿鬼跳到了自行车扭转的车把上，没动，慕含看向地下，她现在知道这院子里为什么没有任何灵魂，干净的不正常了，只要是丝毫带邪气的东西，进来靠近地面就会被埋在地下的红线感应到，而后阵法启动，灵魂或是妖怪，都会被红线缠绕住，压入地下。
地面如水波一样荡漾起来，失了神智只晓得咆哮抒发愤怒的狐妖本体的大半，已经没入了那波动的水纹中，慕含靠近一些，用脚尖踢了一下，水纹立刻顺着鞋尖攀附过来，要将慕含也拖入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