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战一直持续到傍晚，水师阵型虽然被朱雀部突破，但青龙、白虎两部为了掩护中军被水师围困，中军及残存的朱雀部还有玄武部回援，双方再次纠缠在一起。
直到两边都已经坚持不住，筋疲力尽而且谁也无法消灭谁，汪直船队才摆脱了水师的纠缠。
这时夕阳已经快要没入大海。
林风他们四个终于还是被黄虎捞了起来。
黄虎仰面躺在甲板上，连站起来给他们一巴掌的力气都没有。
整个海中虎上，加上受伤的，剩下的海盗不到一半，大多数在互相包扎，还有几个在从船舱中往外倒水。
船舱的漏洞已经补上，但在海战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把船舱里的水清理出去。
林风他们几个把衣服脱下来，拧着水，然后找东西包扎身上的伤口。
过了半天，黄虎才坐起身，对他们几个招招手说：“他娘的给我过来！”
白祺正在把自己的火铳往外空水，一听黄虎这么说，连忙屁颠屁颠跑过来，手里拿着块破布说：“黄大哥，我给您包扎一下。”
黄虎啪给了白祺脑袋一巴掌：“包扎个屁！你们小子一张臭嘴，说什么来什么，你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水师就他娘的真来了。”
白祺知道黄虎这不是在真心责备，一脸傻乐地站在那里。
“还有，刚刚你们几个跑哪儿去了？我说怎么缺人手却不见你们四个臭小子，原来是一起跳到海里躲起来了。”
白祺一听，立刻一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外加苦大仇深的模样：“黄大哥，不是我们不想杀那些狗水师啊，只是我们炸了船之后，泡在海里，根本没有人来捞我们，也不敢随便往船堆里跑，您说万一碰上艘狗水师的船，我们四个是在水里，毫无还手之力，那还活不活了？”
他们四个人在海里足足泡了半个下午，因为战斗基本在青龙和白虎所在的两翼进行，也没人来给他们一下子，倒也因为如此，他们四个才活了下来，而且没受多大伤。
“他娘的，”黄虎扫了一眼站在白祺身后的林风三个，“不过你们几个臭小子是怎么把那艘船给炸了的？功是功，过是过，还别说，要不是你们炸了那艘船，我黄虎说不定已经去见阎王了。”
“这个……”白祺刚想腆着脸上去夸夸自己，结果才发现这事其实没自己什么事，不得不回头瞅了瞅林风。
林风还在记挂着自己的《武器百科》，虽然仓促之间用油纸包了起来，但毕竟在海里泡了这么长时间，万一泡烂了，那可就是倒大霉。
听到黄虎问，林风心里慌了一下，仓促说：“我当时拿着根火把扔进了了船舱里，没想到就扔到了火药瓮上，结果船就炸了。”
其实林风这借口够蹩脚，哪儿大白天会有点着的火把啊？
但黄虎也没有怀疑，说：“好了！不管怎么样，这海中虎是你们救下来的，等回去，我一人赏你们一碗酒！”
“啊呀，黄大哥，这为黄大哥出力，是我们应尽的本分，无上的光荣，哪里奢望……”
白祺的马屁还没拍完，黄虎便给了他一巴掌：“娘的，你还来劲了，快点去给老子收拾战船！”
白祺一缩脖，灰溜溜地跑了。
整个海中虎身受重创，右舷有两处被击碎，船头被梨头镖击中，左舷船身还有一处被打穿，缭索也被割断，帆也暂时无法升起。
相比起船身，损失最大的还是船上的海盗，
海中虎作为汪直船队中的箭头，船上大半海盗都是身经百战，是整个船队中最具战斗力的一艘船，但这次却人员损失过半，活下来的还有部分重伤，在海战中有经验的老海盗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整支残破的船队，在夕阳下，缓缓向着六横岛南港驶去。
情况未卜的南港。
林风他们几个帮着其他海盗包扎伤口，拣拾兵器箭枝，当然还要把船上的尸体扔下船。
林风在船舷下发现了死去的主缭。
他觉得恐怕自己一生都无法忘掉这个画面。
主缭的尸体靠在船舷上，一名水兵的腰刀直接刺穿了他的腹部，而主缭的单臂死死抓住了那名水兵，他的嘴咬在水兵的脖子上，鲜血从两个人的脖颈、衣服一直到甲板上，汇聚成殷红殷红的一滩。
林风甚至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景，一个水兵发现了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只剩一根胳膊的主缭，主缭发觉了危险，挣扎着背靠着船舷站了起来，但此时的他手无寸铁，水兵见有机可乘，拔刀就上，一刀刺中了主缭的腹部。剧痛之下，主缭单臂抓住了士兵，奋力往自己身边一拉，但这样一来，水兵手中的刀直接刺穿了他的腹部！主缭只剩一根胳膊，便一口咬向了水兵的脖颈，水兵没有想到这个一根胳膊的海盗有这么大的力气，怎样挣扎都挣脱不开，直到主缭把他的颈动脉咬破，喷溅的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身体，然后水兵的尸体在抽搐中同主缭一起倒了下去。
林风奋力想将两人的尸体分开，但他却怎么也掰不动主缭死死抓住水兵的胳膊。
莫名其妙的，林风想起了小学时的一片课文《丰碑》。
夕阳残照，残破的船队的海上飘荡。
汪直还在等待哨船的消息，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个下午，双屿港究竟如何，不得而知，如果贸贸然回去，很可能又陷入水师的埋伏。
而且现在汪直船队经过这一场恶战，海盗船损失过半，剩下的战船还多需要修补，同样手下海盗也伤亡过半，弓箭、火器都大量消耗，即便是赶去援救南港，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投罗网而已。
林风坐在甲板上，感受着傍晚凉凉的海风，被泡透的衣服还没有干，身上一阵阵起着鸡皮疙瘩。
活下来了，心里有一点惬意，但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要在面对炮火杀戮，他的肝儿还是一点点的颤。
不过恐惧已经少了不少。
恐怕每个士兵或者海盗，都是在这样一次次战争中洗礼出来的。
船上已经开始埋锅造饭，本来船上有远航的时候存下的豆芽，但早在刚刚作战的时候不知道被轰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只能一人一碗被船舱的海水泡过的白米饭。
不过米香味还是勾起了林风肚子里的馋虫。
当黑夜的大幕完全拉下来的时候，船队开始加速，向着西北方向前进。
船上已经插上火把，白祺又凑到了林风身边。
他手里玩弄着那个铁棒子，现在船上的火药几乎全被打湿，他手里的火铳只能当铁榔头用了。
“羽远，你猜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林风裹裹刚刚做饭时烘干的衣服，说：“不知道。”
白祺一副神秘兮兮又得意洋洋地模样：“我刚刚到黄大哥那儿打听过来，咱么要去佛渡岛？”
“佛渡岛？”林风微微一皱眉，其实他对于佛渡岛和西港还压根没什么概念，他比较纳闷的是，白祺每次往黄虎身边凑都会挨一巴掌，但他还是能从黄虎那里得到消息，这家伙巴结老大的“天赋”是哪儿来的？
“咱们刚刚和水师死拼这一仗损失很大，而且你的预料没错，汪直大哥已经从哨船得知了消息，水师的确已经将六横岛包围，并展开了猛烈进攻，北码头的李光头已经被击溃，但南码头却被二爷加上第二舰队管哨陈四给守下来了，可仍旧被水师给团团围困在码头里面，咱们现在要是凭借这些破船残兵回到南码头，那无疑是送死，所以只能先到佛渡岛西码头休养生息，同时和南码头内的二爷互为犄角，牵制住水师。”
林风木木地点点头，其实败退西港还是回援南港都是各有利弊，水师先是围攻九山洋，然后攻破六横岛北港，围攻许栋所在的南港，现在肯定比海盗更疲惫，汪直现在回援南港说不定能够一举将水师内外夹击击溃，但朱纨肯定也防备着他这一招，如果撤到西港，虽然西港因为港小船少没有遭到水师的打击，可以让汪直休整，但谁知道朱纨还有没有援军？不趁他现在师老兵疲之际将他击败，说不定尾大不掉。
“其实……”白祺探头探脑地瞅瞅四周没有人，凑上来说，“我看汪直大哥不回援南码头还有另外一层用意。”
“哦？怎么了？”林风对白祺这个总能想到些歪点子的脑袋倒是很感兴趣。
“二爷手下汪直大哥和陈四大哥两大船队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被困在南码头里的是二舰队的主力，如果能够借水师之手把陈四给除去那倒也未尝不可，就算二爷一块死在里面也没什么，那样汪直大哥反倒是能名正言顺得接收二爷的余众了。”
林风点点头，这种权谋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在大天朝都见得多了，而且自己只是一个小海盗，就算长得比姚明还高也摸不到权力的上层，他只想快点天黑大家都睡了，自己能够再研究一下《武器百科》。
扔出德国DM51手雷的那一幕还在林风脑海里回荡，每次想起肌肉都一阵颤抖。
如果自己真的已经能够召唤出热兵器……
他娘的，老子要无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