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闷边走到场地中间,环顾众人道:“众人皆知,大师兄自幼跟随师父,师父创建咱们泰山云霄观,虽然不是人数最多,实力在江湖上那也数一数二。这几年多亏龙吟师兄鼎力支撑,才有了云霄观今天在江湖上的地位,如今师父刚刚去世,无病师兄继承掌门之时,你便要你退隐江湖。此时此景,龙吟师兄退隐江湖是假,不满师父临终将掌门之位传给无病师兄才是真。”无闷阴沉说着,元宝从来没见过无闷像今天一般阴沉的话语,心中不免一颤抖。
龙吟爽朗说道:“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自幼父母早亡,是师父怜悯,将我养大。恩师重比泰山,此生此世如何报答?对师父最好的报答方式,莫过于继承师父的精髓,发扬师父的精神。”龙吟抑扬顿挫,语调铿锵,继续道:“守灵也好,守孝也罢,皆是俗人之道也。师父晚年已悟生死,可谓超凡脱俗,恣意阴阳。我今天退隐江湖之事,他老人家早年已有洞悉,知道我难以久耐俗务,无意掌门之位,于是临终之时特令无病师弟接任掌门之位。”
此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反而惹恼了无病。无病嘻嘻冷笑,说道:“众位徒弟们,师侄们,听明白了没有,你们师伯的意思是说,我能当掌门之位,全是因为他无意于掌门,是他让给你师父我的,哈哈哈。”
常喜、常悲、常乐等人一起陪着无病无闷两人哈哈大笑。
久未言语的寿才憨厚道:“你们怎么能这样说大师兄?大师兄为了咱云霄观,立下汗马功劳,虽说无病师兄在咱泰山周围名声远播,可……可怎比得过师兄在江湖上闯下的名声?”寿才最近魂不守舍,也不言语,偶尔傻笑一下,象魔怔一般。因寿才比一些常字辈的师侄年龄还小,除了喜好炼丹,并无其他本领,所以常字辈的一些师侄也不理会他。此时冒出此话,常悲怒道:“师叔,不要说话,这里没你说的份儿。”直接将寿才批评了一顿。
元宝呵斥道:“常悲,你一常字辈的,怎么能这样对你师叔说话。”常悲比元宝还要大上几岁,道:“元宝师叔,你这话就不对了,刚才寿才师叔也是贬低我师父。就算我师父的武功不如大师伯,可在泰山周围百姓心中,师父的名声,比大师伯可要响亮多了。”
寿才直摇手道:“对不起,对不起,就算我什么也没说。”说着又似魔怔了一般扭头离去,嘴里不停的嘟噜着。
无病道:“龙吟师兄,今天你想退隐江湖很容易,只要你将你从云霄观所学的武功悉数废掉,就算和云霄观撇清了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无病一说让龙吟废掉武功,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自废武功,对江湖人士来说,无异要命。元宝瞪大了眼睛,吊梢起嘴角道:“无闷师兄,你敢对大师兄不敬,看我不削你。”说着伸手便要打。
龙吟连忙道:“师弟住手。”元宝停下来,依旧瞪着无闷。龙吟悠悠道:“我道是啥,原来是自废武功。”元宝道:“师兄,自废武功可就成了废人。”龙吟纵声哈哈大笑,扭头对着阿娅说道:“我归隐江湖后,还留有武功有何用?既然你们坚持,在下就将这身武功还给你们,是不是只要还给了你们,便可放在下归隐江湖?”龙吟眼睛盯着无病,无病沉思片刻,抽了口眼,看着无闷。无闷微微点了点头,无病会意,对龙吟点了点头。
武将道:“龙师兄,咱不能废掉武功呀,你可别犯浑。女人如衣服,功夫如手足。没有手足,男人就不是男人了,你身边这个女人只怕……只怕迟早也要离开你。”
龙吟怒斥道:“闭嘴,你有武功又怎么样?你老婆还不是照样离开了你?”武将词穷,诺诺道:“那……那……那怎么能一样?”
龙吟从腰里抽出拂尘,递给身边的常喜道:“此太乙拂尘,伴随我十几年,是师父早年给我的一件兵器。经过几代道人的加持,已具有一些法力,今天将此拂尘还回云霄观。”
尚智大师道:“让龙吟废掉一身武功,老衲的确不忍,可这是你们家事,吾等干预不得。”说着看着望江师叔,望江师叔是抱一子的师弟,尚智希望望江能说上一句话。隔岸观火望江晓得老和尚的意思,道:“你不用看我,我自己道观的事情我都不管,何苦闲来管泰山云霄观之事?天大的事情,自是有其自己的因果,旁人又何须担忧。”尚智大师怔了一下,随即洪亮笑道:“呵呵,妙哉!望江一句惊醒梦中人,枉为修行之人了。”
元宝道:“师兄,你与阿娅姐尽管下山便是,我看谁敢阻拦。”圆目环顾,眼神犀利,凡与其对视者,皆是心中一寒。
无闷道:“元宝师弟,知道你与龙吟师兄的关系特殊,今天无病师兄身为掌门,掌门之话,就如师父所言。你想忤逆造次?”说着用手一指无病身后的抱一子画像。无闷惧怕元宝那身出神入化的道法功夫,只得抬出抱一子。
无病缓缓道:“将咱们的圣药散功丹请来。”自然有徒弟去拿,无病又对龙吟道:“这散功丹是我拜师之前,炼制的丹药,任谁吃了它,自然可以将一身武功废掉,倒是省了师兄自残琵琶骨,不知道师兄敢不敢吃了它?”
龙吟心中一怔,心道:“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散功丹,难道无病要治我于死地?不能,不能,这么多的江湖掌门人,谅他也不敢。”
“好,吃就吃,即便一死,师兄也愿意,至少可以追随师父,在阴间在侍奉师父去。”
众人都是摇头。元宝心中早已经将无病骂了千遍万遍,心道:“师兄有个好歹,我也饶不了你。”
龙吟服下散功丹,本来气布全身,如今便如同泄气的皮球,腿脚发软。
阿娅赶忙扶着龙吟转身便走。
元宝、蓝悠悠、阿娸等人跟着。元宝纵有万丈怒火,也无法发泄。众人到得半山腰,元宝大跑几步,对着山谷尽情呼喊,要将胸中怒火喊出来,过了许久。等元宝情绪好了一些,龙吟对其余众人道:“我有些话要对元宝师弟说,你们先在这里稍等。”
元宝与龙吟走到一空僻处。龙吟对元宝道:“师弟不必难过,今天这事我早有准备。”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元宝。元宝展开信来,惊讶万状,原来是抱一子给龙吟的一封书信。信中写道:
龙吟我徒:
为师大限将至,难出正月。料你一时半会不能回归,观中大事难以与你商议,于是写此信,留与寿才转交于你。为师非常犹豫,不知道让谁接任掌门之位为好。你与元宝都是性情中人,行侠仗义可以,管理道观,恐非你等专长。龙吟与元宝自幼是我抚养长大,脾气性情为师很清楚,寿才单纯善良,偶尔犯些低级错误,也并无大碍。
龙吟吾徒还记得么,当时你不足十岁时候,无病与无闷在道观外跪拜了三天三夜,吾被他们的诚心感动,才收留他们。他们当时已经二十几岁,城府极深,深藏不露。好在他俩在为师面前以及众人面前谦虚寡言,一丝错误都不犯。
正因一丝错误不犯,才让为师感觉奇怪,世上难道真有完人?为师细细观察,两人滴水不漏,隐藏得极深。无病给周围村民看风水,选墓地,为师几次跟随,观察其行为,也是中规中矩,无出其右。无病的名声渐渐鹊起。而无闷整日沉迷易容之术,对于其他事物根本不敢兴起,越是不感兴趣,为师越是怀疑他有其他目的。
记得几年后泰山东麓那场大火——就是烧死元宝父母,元宝劫后余生的那场大火。那场大火生过后,为师反复调查,心中越发狐疑:泰山树木四季郁郁葱葱,一般的大火难以将树木烧着、烧焦,经过几个月的走访,最后才发现蹊跷之处,此大火乃来自天界的三昧真火,非凡间烟火所致。在泰山有三昧真火的,除东岳帝君外,就是山神、土地。当着火时候,唯独土地庙中没人,土地公公与婆婆向天界述职去了。于是为师在土地庙周围查访,无奈大火将证据都已烧成灰烬。为师除了对两人怀疑之外,再无证据。两人城府极深,龙吟与元宝恐非他们对手,所以一旦他们继任掌门之位后,你们二人便可速速脱离云霄观,免受他们暗算。如果他们利用云霄观为非作歹,便将其罪行查清楚,你们二人便可以重新回来,拿出证据,将他们二人除去,以肃观风。绝不许他们坏了为师的名声。到时候也可以将此信拿出,公示天下。
元宝看完信,将信递给龙吟,问道:“师兄,此信的确是为师笔记,不知道师兄怎么得到的此信?”龙吟道:“是寿才,师父将信给了寿才,托寿才转交给我的。”元宝道:“怪道寿才这段时间怪怪,原是隐瞒了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