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院落比起四房的来,要敞阔明亮些,布局却都是一致的,三进三出的院子。四人一行,进了二奶奶的正房,众人依次坐下,二奶奶命道:“梅心,上茶!用我从娘家带来的绿雪……”
梅心道:“奶奶不说,我也知道……”
二奶奶嗔道:“你这丫头,倒也算是机灵!”
梅心道:“奶奶一直舍不得喝,还不是留着用来迎接贵客的吗?”恭维的好恰当。
二奶奶笑了笑,对这机灵又得力的丫头很是满意。
杜采萱想到自己的丫头桂枝,若能训练成梅心这样最好,若不能,另寻一个却真不容易。和梅心一起的另外两个丫头都站在了公主的身旁,云端没有带丫头出来,这有点不大合理呀。她这边正猜度着,就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走入了她的视野——
“翠柳见过公主殿下、两位奶奶……”这个丫头长的眉清目秀,声音也清脆的很。
二奶奶道:“是来寻你家小姐的吧?”
翠柳应道:“可不是怎地!”说着就向云端走来,“小姐,你让我找你找得好苦……”
云端笑道:“我还能丢了不成?”
二奶奶道:“你自然是丢不了的,可难为人家孩子找不到你,心里着急!”
云端道:“她是知道我的,不过到处逛逛罢了!”又指着翠柳道,“你也是的,我不用你在身边跟着,正好可以去找你的小姐妹叙叙旧,就知道眼巴巴的找我,真是个傻人!”
二奶奶扑哧笑了一声,“瞧瞧、瞧瞧,人家担心你反倒错了,理都被你占去了!你这么说翠柳,我可不依……翠柳,你别听她的,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管她了!”
翠柳道:“只怕这样一来,二太太要把我撵出去了!”
二奶奶道:“那可是好了,撵了你,我立即回了太太,把你要过来!”
她这么一说,云端立即抢白道:“二嫂,当着我的面儿,你还挖我墙角,背地里还不知道怎地呢!”这就推了一把翠柳,“你这丫头,今儿可是有人给你撑腰了,快拣了那高枝飞了去吧!”这眼睛就促狭的瞄着二奶奶。
翠柳红了脸,道:“小姐,我可没这意思。”
“罢了,罢了!这傻丫头一个,我不要了……”
二奶奶这么一说,又看着翠柳那副委屈的样子,众人都笑了。云端也就拉过翠柳来,说:“我是舍不得你的!她肯要,我还不肯给呢!”
“翠柳跟了你家小姐这么多年,都看不出来她是逗你呢!这就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了……”二奶奶说,“二妹看着聪明,可有时也痴痴傻傻的,翠柳和她就是一个样子!”
一直默不作声的公主,此刻才说话道:“二嫂说的很是。二嫂又精明又能干,强将手下无弱兵,我见梅心就好的很,比我这两个加起来都要好呢!”她身边两个丫头,只得低了头。
“哪有的事,三弟妹身边的丫头都是宫里带出来的,可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二奶奶忙着要岔开话题,正巧梅心已端着茶上前来了,也就说道,“快尝尝我这新茶吧!”
茶,还未入口,杜采萱只感到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她虽不懂茶,却也能感觉出来这茶定是极品。
云端抿了一口,道:“就知道二嫂这里有好东西,来了准是没错的!”
公主嗅了嗅香气,轻抿一口,道:“茶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水。”
梅心道:“用的是去年梅花上的雪水,在地下埋了半年多,这才拿出来喝的。”
公主撂下茶碗,正襟危坐,道:“这就是了!这绿雪香气本就浓些,若是用隔年的雨水,方不会抢了味儿,用梅花雪水,有一股梅花的香气在里面,味道就不纯了!”
二奶奶放下茶碗,附和道:“原不觉得,公主这么一说,倒真是这么个理儿!”又命梅心道,“还不快去换了水,重沏了茶过来!”
此时只有云端和杜采萱还端着茶碗,云端又喝了一口,道:“我觉得还好,我的就不必换了……”又问杜采萱,“四嫂,你觉得呢?”
杜采萱道:“我本就不懂这些,喝了一口,倒是满嘴的香气。”
二奶奶吩咐梅心道:“你只管去换了就是,再给每人一盏,也好有个比较。”
杜采萱口渴的紧,想多喝几口,可看到大家都只是品品滋味而已,也就只能放下了。
待梅心又换了水沏了茶端了过来,公主最先尝了一口,道:“这个味道就好多了……你们也尝尝!”
另外三人也就又抿了一口,杜采萱倒是没感到什么区别,却也只能附和道:“味道果然是纯了几分。”
饮过茶,四人也就在一起唠家常,说起后天老太太寿宴的事情。杜采萱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贵为公主的三奶奶是二老爷的大媳妇,温云端是二老爷的大女儿,只是两府依次排行下来,称三奶奶和二小姐。
杜采萱听着这些事情,只觉得头皮发紧,到了那天要拿出什么像样的礼物来呢?
天色渐晚,二奶奶想留大家坐下了吃饭,公主道:“二嫂的盛情,本不该退却,只是今日我们一家刚从熙阳过来,晚饭是该在老太太那里用的。”
二奶奶也只得道:“也是这么的道理……等给老太太做了寿,我再邀请大嫂、公主、四弟妹和云端、云若两位妹子,到我这里吃饭,正好一座团圆,今儿还少了两个人!”
“二嫂就是爱张罗!”云端笑道。
三人正要告辞,老太太那边也差了丫头过来请公主和云端,见到杜采萱却是正眼没有瞧一下。
出了门之后,天已经黑了,杜采萱对于回去的路还是一片迷茫,少不得要向云端求救了。也就悄悄的扯了一下她的衣角,云端一惊,“四嫂?”
杜采萱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说,云端却已经瞧出了她的意思,就向公主道:“公主嫂子,您先回去吧!我早前和四嫂说了,要去她那里拿绣样子……”
“那也不急这一时呀,改日再去吧。”
“你知道我是个急性子,等不得的!”
公主道:“那你跟我回去,叫翠柳去拿不就是了!”
翠柳应道:“嗯……小姐请回,我跟四奶奶去便是了!”
“她不知道要哪种花样的!”云端执意要去,便拉了杜采萱的手,一道走了。公主心中不满,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办法。
杜采萱、温云端和翠柳离了公主后,温云端长舒一口气,道:“我才不想和她一道走回去呢,话都没的说,一说就是教训人!”
翠柳咯咯笑着,“那也只怪小姐不听话!”
“哼……”云端挤了下鼻子,“你知道什么!她嫁到我们温家,好像是我们温家多大的光荣一样!明明是皇上看上了哥哥,又想笼络哥哥,让他忠心耿耿的为皇上效力,才把女儿嫁到我们家!她还把自己当公主呢,现在她不过是我们温家的媳妇!”
面和心不合。杜采萱早该想到这一点,这一大家人,妯娌姑嫂之间竟能如此和睦,那才奇了呢!
杜采萱道:“这也难怪了,她毕竟是公主!”
“公主又如何?”云端快言快语,“什么皇帝、什么公主,要是没有下面的大臣撑着,不过是个空架子,那个龙椅能做的稳当吗?说到底,还不得靠着我们温家!”
这丫头好大的口气!
“嘘……”杜采萱见她越说越激烈,不得不提醒她,“隔墙有耳!”
云端叹了一口气,“我的四嫂,你怕什么?”
杜采萱笑了下,不知如何应答。从温云端的话里看来,温家不是一般的官宦人家,至于发达到什么程度,她可是全然不知。
云端道:“四嫂,你又不是不知,如今的皇上能仰仗的只有贺家、温家和孟家……贺太师是咱的舅舅,二嫂又是孟家的女儿,和咱们都是亲戚。再者说来,贺家世代为官,孟家世代经商,只有咱们温家是官商一体,皇上不靠温家靠谁呢?”
她只听过官商勾结,却从不知道还有官商一体。
翠柳道:“小姐的话是不错,可就是嘴太快了!”
云端呵斥道:“我就是跟四嫂私下说说,你见我当着那公主的面儿说来吗?”
杜采萱笑道:“你到底是太直了些。”
云端道:“打小你就这么说我来着……”
杜采萱微微一怔,“打小?”这温云端不是住在熙阳吗,她生长在宁阳杜家,两人如何认识?不过,若不是早就认识,温云端怎么会认识杜家的丫头,又怎么会对杜采萱这么好呢?
“呵呵……”翠柳道,“可四奶奶说的,你从来都不听!”
云端道:“她也得说得有道理才行!她呀,从小就怕事儿,这些年,没见,还是一个样子!”说着说着,温云端哽咽一下,停下脚步,拉过杜采萱的手,贴在她的胸口上,“你这里还疼吗?怎么就那么傻呢!”
杜采萱道:“都好了的,没什么了!”
云端道:“这都怪我那四哥!你放心,这次我回来,是肯定要为你做主的!”
“啊?”杜采萱更是惊讶了,只是不好表现出来,“你要怎么办?”
“谁敢欺负你,我定不饶他!即便那人是四哥!”
翠柳道:“小姐,可别生闹出什么事儿来!老爷太太该训斥你了……”
“训斥就训斥吧!还能怎么说我,不过会念叨我几句……”
“老爷太太还不是怕小姐嫁不出去……”翠柳掩嘴咯咯的笑着,“小姐和贺公子都是订了亲的人了,老爷太太还是担心呢!”
“有什么可担心的?”
“贺公子可是要来给老太太祝寿的,小姐还是收敛点吧!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贺公子退婚,也是难说的!”
温云端抬起了高傲的头,不屑的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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