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左还未反应,阿右已经欺近身,冲至面前,如鬼如魅,手中风刃一掌击向胸口,阿左大骇,急忙侧身闪躲。
哪知阿右早已知道她会躲开,擦肩而过之时,另一只手从腋下横伸过来,一掌击在了阿左小腹上。
第一招只是虚招,第二招才是致命杀机。
阿左当即被震得横飞出去,撞进了花海中,激起落花满天。
阿右当即腿下一软,摔倒在地,脸色煞白,大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双臂更是麻痛的已经没有了知觉。
二人乃是花妖,得神君恩福修得仙胎,其他妖物无不欣羡,在景天潭中,自那山中魑魅被神君杀死后,便一直安然无事,而后被蛇尊掳至晋水宫,得蛇尊威慑,除去限制自由外依旧无忧,从不曾有过真正的实战经验。
此次出招并未有一套成型的招法,阿右忆起过往所承受的一切不公,便胸中涌现万般悲怒,只想着将尽数发泄出来。
并未有想过杀死。
当初找到桃花,说出想让她帮自己除去一人,确实是阿左无误。
但依旧没有想过杀死。
她只是恨,她只是想要毁灭阿左的愿望,她只是想害阿左入不了天界,她只是想阿左寻不到那个人.......
由始至终都未想过杀了自己并蒂双生的姐姐。
但是当看见阿左被自己一掌击败时,那手心真实的触觉唤醒了心中不为人知的欲望。
阿右突然明白,若想要阿左找不到那个人,那么只有杀了她。
对,杀了她——
眼中开始弥漫嗜血的疯狂,不停颤抖的手缓缓收紧,阿右感觉到全身都在颤抖,因为兴奋而颤抖。
心中的欲望被无限放大。
风刮起漫天飞花,花枝“簌簌”而动,耳边响起一种声音,阴寒得犹如幽冥地府传出。
在耳边一遍一遍得说着——
“杀了她,杀了她,只有杀了她,那个人就归你了。”
不行——
阿右突然紧紧闭上双眼,苍白的面容尽是痛苦挣扎之色。
两鬓的白莲在风中凌乱,亦如她现在脆弱不堪的内心。
至少现在不行——
再睁开双眼,一双清眸恢复了清明,阿右突感身侧一股逼进之力,咬牙一撑地面,身体猛然向后弹跳。
断枝若离弦的箭矢,自眼前横削而过。
左鬓角发丝被削去一截,雪白的脸颊上花开长长一道血口,血液缓缓渗出,不消一刻便流了满面。
由于刚才出招用尽全部法力,肉体一直处于麻痹状态,因此分辨不出脸颊的疼痛感。
望着花海中蹒跚走出的狼狈身影,阿右面色凝重,伸手摸了摸面上的伤口。
鬓角白莲失了一朵,原本素白干净的白色罗裙变得残破不堪,手紧紧捂住遭遇重击的腹部,只见半边身都被鲜血浸染透彻。
完全承接下了那倾尽全力的一记杀招,原本法力更甚一筹的阿左虽并未伤及根基,却肉体上惨遭重创。
比之肉体上所带来的痛,妹妹的突然背叛更让她接受不了。
暗自调动体面修复法力,身体处散发出一种和煦的白光。
阿左面色阴沉,沉声逼问面前一副防范紧迫之色的妹妹,道:“那桃花妖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幻汤药,让你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你若说出是那桃花妖居心不轨,我或许还能考虑原谅你的过错。”
依旧不相信那个对自己唯命是从,唯唯诺诺的妹妹会做出这种无法原谅的事情。
阿右闻言,笑的荒唐,不想她到现在居然在为自己找理由开脱,可真不愧是她的“好姐姐”。
可惜一切都晚了。
见她的伤口在法力的催促下正在逐渐修复,阿右心中有点着急,她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暗自估量着若是再全力一击是否能得手。
答案显而易见,第一次得手是趁对方不备,阿左不蠢,遭遇了第一次,便不可能再让她得手第二次。
而在另一边,她的沉默成了无声的默认,催动了阿左心中真正的滔天怒火。
她想要否认,但是事实不得不让她接受,她的妹妹真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她的妹妹,想要杀了自己!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全身光芒大作,蕴藏雷霆之势,阿左已被怒火蒙蔽了双眼,狠狠盯着面前人,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姐姐手下留情!”
说罢,大手一挥,掌心飞出一道白刃,“哗啦啦”一片,周身环绕的树木全部应声断裂。
飞花狂舞,断裂的树枝仿佛被无数条丝线牵引,皆晃晃悠悠漂浮了起来,然后——
不偏不倚,全部对准一处——
阿左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猛然一甩,所有断枝当即冲刺而去。
漫天扑来的断枝,让的阿右躲无可躲,唯有死命一条。
而她确实在察觉无法闪躲时,便不再动弹,呆立在原地,透过乱影死死的盯着阿左的面容。
若自己果真惨死,她会是何种表情?
还是说,她真的下得了手杀自己?
现实是,没有一丝迷茫,没有一丝迟疑,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阿左的脸上有得只是背叛之后的愤怒与狠戾。
便就是这么一个事实,竟是让她比万箭穿心都要来的痛彻心扉。
原来,她的姐姐竟对她厌恶至斯,之所以没有出手除去她,只不过是一直都寻不到一个理由。
而现在,她亲手将这个理由送了出去。
“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打了起来?”
便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自花海一处突然响起一道男子温润清雅之声。
简简单单一句疑问,落在姐妹耳中便是那兜头倒下的湖水,将一切仇恨怒火“滋”的一声全部浇灭。
距离鼻尖差之一毫的断枝利刃如断线的风筝,猛然停滞住,紧接着在阿右惊恐的目光中,全部掉在地上。
阿右用袖子遮挡被激起的尘土,待转头再看时,那刚才还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的白衣女子转头看着一处,面上愤怒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脑中一片空白的呆滞,一动不动的侧头傻傻的看向声音之处。
一袭粉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成为这漫天紫色中夺目的一点异色。
他原本在湖边看花灯,忽然听得这边不小动静,好奇之下便走了过来,却不想意外闯入一片紫丁香花海中。
这片花海犹如迷阵一般,兜兜转转寻不到出去的路,最后只得顺着声音一路找来。
而所见到的便是两位白衣女子不知为何原因动手打了起来。
虽然不解明明柔柔弱弱的二人如何会弄出这么大的声响,但年轻男子似乎更关心刀剑无眼,可别伤了这对姐妹花漂亮的脸蛋才是。
怜香惜玉之心已起,这突然冒出来的粉衣男子打定了主意要插手,便走上前一步,一见这满地狼藉,止不住出声怪叫了起来道:“哎呀呀,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花怎么都断了?”
叫罢,便想关心关心这对姐妹花的安慰,急忙朝两边各看一眼,觉得那个盛气凌人的白衣女子伤的更重,更加急需关怀,便小步急忙忙跑道她面前,上下左右全身看了一遍,俊美面容上满满的都是心疼,道:“这位娘子可有伤到哪里?哎,是何人下如此重手,不但毁了这好好地一片花,还将娘子如花似玉的脸划伤了!要是让在下撞见了,非得将那人抽了皮拔了筋不可!”
仿佛被遗忘的阿右没有出声。
貌似划伤脸的是她,阿左只不过嘴角流了点血而已
“啧啧,怎么会有如此狠心之人?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张漂亮的脸。”
男子有明显太过于忘乎所以,满脸惋惜之色,就差伸手捏着阿左的下巴瞧瞧,也不觉得所说的话对于一位陌生女子而言多么露骨与不敬。
“这要是留下疤痕就太不该了。哎,这到底是谁丧尽天良,居然对着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都能下得了狠手啊!”
身后“丧尽天良”的阿右突然痛觉恢复,感觉到了脸颊上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
只是嘴角流了点血的阿左因面前粉衣男子激动的行为而依旧呆滞,表情凝结,停止在初见此人之时的震惊。
双眼直直望着男子俊美而熟悉的面容,那风流不羁的调笑,那直白露骨的话语,一言一行,一发一缕,都是记忆深处最触碰不得的软肋。
粉衣男子依旧嘴中“啧啧”惋惜不停,面前一直僵直不动的白衣女子突然伸出手,抚上了他的面颊。
脸颊突然的触觉让的男子一惊,停止了嘴中的絮絮叨叨,竟对于女子的莫名碰触感到洋洋自得,只不解看着她。
手心所感觉到的温热柔软让她再一次陷入铺天盖地的眩晕中,手开始颤抖不停,就像害怕吵醒什么,轻轻唤了一声。
“白苏,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