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爷离我家不远,本来村子就不大,出了门口穿个胡同就到,当我进了钱二爷家的院子天才刚蒙蒙亮,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多一点,这时刚好有一个老头弯腰驼背手里提着一杆旱烟袋从外面走了过来,想来应该是早上出去遛早刚回来,不过也太早了吧。
“你是哪里来的?找谁?”身后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声调,听上去和这个老头的外表不相称。
当我转过头来老头见了两只有些浑浊的眼睛顿时瞪大了起来:“你?...你是彦斌?”话语之中透漏着惊讶。
老头个头不高,穿着灰衣灰裤,小圆脸上面顶这个半秃的头顶,满脸的皱纹被半寸多长的胡茬子遮去了一半,眼前的这名老者就是钱二爷,我赶紧跟身进步走到老头跟前说:“钱爷爷,是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钱二爷直了直身子满脸惊讶的问道。
“昨天晚上回来的,但是我回到家之后我发现父亲不在了,您老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你...你父亲...”钱二爷说道这里一顿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摇了摇头。
钱二爷这是怎么了?干嘛唉声叹气的?我赶紧继续追问,钱二爷这才咂了咂嘴一边摇头一边说:“虽然你和你父亲有点矛盾,但是他还是很疼爱很想念你的啊,来来来,跟我进屋,我慢慢跟你说”钱二爷说完把烟袋拿在手里双手一倒背朝屋里走去,我被钱二爷这几句话说的有些蒙头转向,皱了皱眉头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上升,但是我并没有着急问,而是乖乖的跟着他进了屋,他家里和村里其他的房子一样都是土堆你泥砌的老房子,而且钱二爷的老伴去世多年一直是孤身一人,他身下有两个儿子,听说都在大城市工作,几次三番的要接他进城去享福,但是他总是念叨落叶要归根,哪里也不去,在这穷山僻壤的小村子里生活的年数多了,有好多割舍不下的情感。
到了里屋钱二爷抬腿坐到了炕上,掏出盛烟叶的塑料袋低着头一边往烟袋锅里装填的烟叶一边用烟袋杆朝地上的一个小马扎指了指示意让我坐下,我老实的坐在小马扎上等待钱二爷跟我说我父亲的下落,跟村里算是辈分最高威望最高的钱二爷说话我可得客气点,不然村民估计都不答应,所以我并没有抢话问,而是等待着,当钱二爷把烟袋填充完毕划了根火柴点燃之后猛吸了一大口烟雾从他嘴里缓缓喷出好像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喘息声:“你父亲没了!”
这句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霹进了我耳朵,心里猛然一颤顿时从小马扎上跳了起来站在地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钱二爷颤抖着嘴唇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说。
“彦斌呐,你先坐下,别那么激动,你父亲死的时候并没有受罪”
虽然我和父亲之间有着深深的隔阂,但是毕竟是亲骨肉,听到这个消息再想想小时候父亲每次见到我我和蔼微笑的眼神,眼泪开始在眼窝里面打转,我好像并没有听到钱二爷的话,只是呆呆的问:“什么时候死的?”
“前年吧,应该也是这个时候,就在你被抓之后几个月吧”
我用牙紧紧的咬着嘴唇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是钱二爷的话肯定不回假,我开始抽泣起来:“我父亲身体这么好,怎么...怎么会......对了我父亲是怎么死的?”我抬头看着钱二爷。
钱二爷听了我的话一愣,双眼来回转动着,看他的表情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才好,一股愤怒的潮汐顿时撞到了我脑子,我恶狠狠的压低着声音朝钱二爷嘟囔着:“是不是和我的继母有关系?”其实也不由得我这么想,一来我的父亲身体一直非常强壮,他曾经自己一个人骑着铁驴车子驮着二百多公斤的粮食骑了不到二百公里的路程,路上只休息了一次吃了点随身携带的饼子,可以说我父亲身体我是可以肯定没有问题的,那突然说没就没了,如果是急病的话那钱二爷为什么眼神闪烁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呢?
钱二爷听了我的话立刻从炕上下来站到了地上把脸一沉:“你这孩子可不许胡说,虽然你对你的继母有些看法,而且你的父亲和继母曾经也不是很和睦,但是你也不许这么冤枉人”
“那...那我父亲是怎么死的?您老怎么不告诉我?我是他的儿子我有权知道”我有些着急,所以声调也随之升高。
“唉!”钱二爷叹了口气,在抽完最后一口烟之后拿着烟杆在炕沿上敲打着,磕去烟袋锅里面的烟灰,他这个动作在我看来是在琢磨着该怎么跟我说,终于钱二爷抬起头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你父亲死的的确有些蹊跷”
“嗯......?”我拉了一个长声音调,赶紧继续追问。
钱二爷这才继续说:“就在你入狱几个月的时候,嗯应该是七月十二的那天,他过来找我,跟我没事闲谈,他说他死了之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而且他还提到了非常想要见你一面,当然我还跟他说,我说彦斌不过判了两年多,等他出来不就见到了?干嘛说这些丧气的话,还提什么死不死的?再过三十年你也死不了,我们爷俩还打哈哈来着,但是当时他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眼窝有点凹陷,眼圈也有点发黑,眼中无神,好像每天都不睡觉一样没有一点精神头,当时我还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他只是笑了笑,但是笑容中透漏着好多无奈,似乎眼神之后还有一丝颓废,当时看他说话不着三不着两的就建议让他去县城的医院看看,他只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走了,我当时很疑惑,你父亲一直老实巴交跟村里人也没什么过节,很憨厚的那么一个人怎么突然之间说这种话?”
当我听到钱二爷说我父亲放心不下我,还想见我一面的时候我已经泣不成声,儿子不孝,没能在您膝下尽些孝道反而和您顶嘴吵架,甚至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我真是禽兽不如,毕竟情浓于水,我们是父子,和父亲闹矛盾的画面一遍一遍的在我脑海里浮现,此时如果不是当着钱二爷的面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那我父亲临走的时候说了句什么话?让您老听了都觉得不对劲?”我抽泣着问。
“呼......”钱二爷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跟我说:“你父亲临走的时候说,你每天晚上这样折磨我,不让我睡觉是吧?好,那我就如你所愿,咱们下面见了再说”钱二爷说完又摇了摇头:“我怀疑你父亲是不是精神有问题,这种狠话对于老实巴交的他如果不是真的把他惹的发疯他都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而且这话说完走出我的院子不一会我就听到刘老三(村民)来跟我报信,说你父亲躺在自家炕上没气了,当我赶到你家的时候你的后母正在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当时你父亲的表情也非常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