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沉吟许久，没有答话。晋王虽也是长孙皇后嫡出，又是幺子，却远不如魏王得圣人的欢喜。他仿佛与世无争，还是个天真的少年，不过十五年纪，于储位之争确实有些遥远。
褚二说完之后便静静地等着，没有说话，该如何决定，褚遂良一定比他更清楚。
话说陆浅云坐在燕云阁内，看着面前的库狄进，勾起了唇角。
让她提供秘方给他，他每月给她分红？若她身上没有任何包袱，或许这是个很好的提议，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道：“奴不过一介女流，即便是有了银子，也无处使去。”虽然已经出了褚府，可若是没有解药，她还能活多久呢？她不知道。
库狄进显然有些讶异她的拒绝，他给的利不少了。三七开，她只需出几个方子，便能坐等进账，莫非她胃口如此之大吗？在商言商，他可不信她有钱没处使的鬼话。
库狄明月吃了汤药，含着颗蜜渍的杨梅进了屋里。
“阿姊，快尝尝阿兄亲手渍的杨梅。”这是她最爱吃的，即便是她被卖入褚府的时候，库狄进都没有忘记给她满满渍上一缸，只等着她回来吃。这可是从华阳家中运过来的。
陆浅云看了一眼库狄进，原来他还会做蜜饯杨梅啊。库狄进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
陆浅云捻了个杨梅吃下，酸酸甜甜的很开胃。
“你们在聊什么呢？”阿月眼中闪着戏谑之色，在二人之间来回看着。阿兄对女人从来不假辞色，到今日都没有成家。可现下却与阿姊在屋内聊了这么久……
库狄进皱了皱眉，这阿月说话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某正与陆娘子商谈这胭脂秘方，你也来帮着劝劝。若是事成，你我五五分成。”他狠了狠心，直接越过了四六开，给出了五五分成的诱惑。
陆浅云眉毛一挑，没有说话。
“什么胭脂秘方？”阿月从小便被嫡母虐待，自然没用过什么好胭脂，且她年纪还小，还不注意这些。
库狄进看向陆浅云，没有理会阿月的疑惑。
“秘方，奴可以给你，至于分红，还是不用了。”陆浅云思忖良久才道。
库狄进却不同意，无利而为之？若是她给的方子不好，他都没有立场去指责她，这如何使得。更何况，无功不受禄，他可不是占人便宜的人。
“那便都给阿慎吧。”见库狄进坚辞反对，她想了折冲的法子。田璜在制胭脂上是极有天分的，又与她有缘，把红利给他并无不妥。
库狄进和阿月却同时愣住了，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竟然这么大的利都能让给他？
阿月心里有些闷闷地，说不出什么感觉。
库狄进却率先反应过来，“既是如此，便这么说定了，咱们还是立个字据吧。”
陆浅云不禁有些好笑，这古人立字据不过就是按个手印，又有多大的效力呢？不过是个心理安慰罢了。不过她还是点头同意了，待字据立好，她便冲着库狄进露了个善意的笑。
库狄进却呆立当场，目光涣散，险些站不稳脚跟。
“阿兄这是怎么了？”看着他摇晃地越来越厉害的身体，阿月连忙上前扶住他。只不过瞬间功夫，他的嘴角边已流出些涎水，目光呆呆地看着陆浅云。
陆浅云心下诧异，一个莫名的想法袭上心头。
“你是何人？”－－“库狄进。”
“何方人士？”－－“四川华阳。”
“来此作甚？”－－“奉命前来开设燕云阁。”奉命？奉谁的命？！
听到这里，阿月也有些不敢置信，阿姊这是用了什么本领，阿兄竟然浑浑噩噩地，且还知无不言。阿兄是奉命来的阳翟？他不是来找她的吗？
她不由屏住了呼吸，没有打断陆浅云。
陆浅云觉得心跳有些快，他怎么会突然被她催眠的？
“奉谁的命？开燕云阁做什么？”她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库狄进却没有回答，面露困惑之色，似乎在思考要回答哪一个。
她调整了心态重新开口，“你奉谁的命令？”
“晋王。”晋王？晋王是谁？李世民的儿子吗？
“开燕云阁做什么？”－－“静观其变。”他没有细说，这或许就是他接到的命令了。
究竟是什么事让一个铮铮铁骨男儿甘愿为马前卒，为人所驱使。晋王，晋王究竟是谁？
她没有再发问，阿月也有些紧张，她握着库狄进手臂的手不由收紧。阿兄竟然有那么多的事情瞒着她，晋王，阿兄也卷入了朝堂之争吗？
她的手劲很大，掐疼了库狄进，他倏然醒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不过立了个字据，怎么在此站了这么久。阿月还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一脸地恍惚？
“库狄明月。”他沉声唤她，他素来是严肃的长兄。
“啊啊！”阿月被惊得一跳，松开了手，下意识地看了陆浅云一眼，却见陆浅云抛来的神色，便强自镇定下来。
“阿兄你作甚这么大声这么叫我。”她拍拍胸脯仿佛还有些惊魂未定。
库狄进摸了摸鼻子，他刚才的声音很大吗？他又看了眼陆浅云，心下有些怪异。他刚才是见到她笑了吧，怎么之后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陆浅云没有理会库狄进再抛来的眼神，只推说有些累，想歇息会儿。阿月便带着她去了她的房间小憩。
库狄进竟然看到她笑了之后就陷入了催眠状态，这是媚术？又该如何使用呢？她从前对阿月笑得时候，并未见此奇效啊。
想起阿月，她想回褚府去找到那个老夫人，那个狠毒的老妇，她差点害死了阿月，可褚府又岂是她能随意进出的。若是能知道库狄进究竟如何陷入方才的境地，或许她倒能避过那些耳目。
她就这样逃离了裴九吗？逃离了她可能再不会遇到的温暖吗？可若是留在他身边，不去管不去想自己身上的毒，她又能贪得几时的好呢？裴九，他，会不会来寻她呢？
裴九，裴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