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天,赵景书便将那晚上许诺到的人手给锦钰送了过来。
两个有武艺在身的丫鬟俱是通过牙婆送进来的,不知道赵景书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原本并没有缺少人手的唐府在各个房里都加了几个人。两个丫鬟一个叫做樱草,一个叫做樱花,瞧着模样却不怎么相同,可是举手投足间的默契却叫锦钰赞叹不已。
另外两个护卫,原本赵景书是想要直接送来锦钰这里,但是想着锦钰身边一下子出现太多的陌生面孔,反而会招惹嫌疑,不由让那两名护卫成了锦钰的暗卫。锦钰也只知道他们的编号,一个是十一,一个是十九。
最后还多了一个婆子。这婆子却是老夫人院中的铁嬷嬷推荐进来的,极为擅长厨艺。铁嬷嬷只是随口说道锦钰院子当中没有一个能担事的老人在,便叫老夫人留了心。随后铁嬷嬷很自然地推荐了自己的这个老姐妹,大家都称呼她为楚嬷嬷,她的丈夫乃是扬州城内一个小茶铺子的老板,因着铁嬷嬷的缘故才愿意进府照顾大小姐,签的是五年的活契。
不过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说法,只有锦钰才知道,那楚嬷嬷乃是赵景书特地送进府来照顾她饮食起居的。只不过由此一件事情后,锦钰也在想,难道那铁嬷嬷与赵景书也有着不菲的交情?可是,铁嬷嬷是一个后院的老嬷嬷,而赵景书是京城豪门之家的嫡子幼孙,两人又是如何认识的?
虽然心中总还是留着疑惑,但是在锦钰的内心深处,已然将铁嬷嬷划为了较为可信之人一列当中。
两个暗卫的功夫极佳,来去影无踪,唐府里外的所有护院守卫从来不曾发现十一和十九的行踪,倒是叫锦钰开心了好一会儿。
“十一,十九,后面一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你们了。”
锦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绽放着地盏盏菊花,而她身后除了药枝和青牙便再也没有请他人。
忽然,一个微弱的男声断断续续却极为清晰地传入锦钰主仆三人的耳中:“主人的话莫敢不从。”
“嗯,”锦钰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随即轻声说道:“你们两人轮流看守着花姨娘和她那位‘三姑’的行踪,有什么不妥之处及时与我回报。”
空气中没有其他的声响,但是锦钰却知道十一、十九两人已经收到命令而去监视花姨娘和“三姑”了。
屋中的三人也唯有青牙能够感知一二,不过她此刻的心中有些委屈:难道大小姐觉得自己无用,这才找了那两个暗卫?还有门外那两个丫鬟,瞧着就是有着极佳身手的……不知道大小姐以后会不会再不重用自己了……
越是想着,青牙的心中就越是难受。似乎已经瞧见了日后自己孤零零被排挤在外的模样。
若是此刻锦钰知道青牙心中所想,定会笑出声来。
虽然她使用了赵景书送来的人,却不代表着他们就是她的心腹。在这世界上,除了她母亲傅氏为她留下的秀娘,便只有之后桂娘以及药枝、青牙与天娘四人了。不过这一切锦钰也不曾与她们说过,相信她们能够感觉到她的信任。却没有想到青牙在见着赵景书送来的几人之后,心中却泛起了嘀咕,钻了牛角尖。
再说外界,自从孙氏去世之后,那原本喧嚣之极的传言只沉寂了一段时间,随着花姨娘生产之后却又重新闹了出来。锦钰得知这件事情事情之后,只觉得悲哀。这个世界便是如此,即便是人已入土,却不叫人能够瞑目安息。
锦钰又给十一、十九两人一个任务,那便是尽量查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一直扇着那股谣言的风。
在花姨娘所生的孩子满月的前一天,暗卫十一忽然回报:“主人,有新的消息被发现了。”
当时,锦钰正在用临摹字帖的方式来平心静气,听了十一的话微微一惊,随即说道:“说吧。”
“是。”十一并没有显出身形来,只是将声音束成一个微弱的线,传入到锦钰的耳中:“花姨娘所生之子并非唐府二老爷血脉,而是经常来看望她的那名男子的孩子,而花姨娘与那名男子的目的便是谋夺唐府的家产。”
锦钰顿时面色大变,那孩子竟然不是唐克德的骨肉!
那便意味着,当初所有针对孙氏的谣言,并不只是为了孙氏的位置,而是针对整个唐府所展开的阴谋的一个开始而已!想到此处,锦钰的额头上顿时落下丝丝细汗。
“可还有其他消息?”锦钰没有发现,在这一瞬间她的声音当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十一静默了片刻后才沉声回答:“无。”
“既然这样,你便先行离去。与十九继续注意着花姨娘与那名男子,特别是那名男子的动向,我要清楚地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在做什么,以及将要做什么。”
对于锦钰的冷静沉着,十一只是微微诧异,便直觉她便应该如此,不然也不会叫他的前主人对她有着不一般的重视。
得到了锦钰的指令,十一立时离开与十九轮流运作。
锦钰在十一离开之后,满头大汗地坐在了书桌之前,满脑子都是刚才十一回报的消息:那花姨娘的孩子并不是唐克德的血脉,但是瞧着她日常与唐克德的互动,怎么都像是有情意在其中的模样。可即便是这样,那孩子也不是唐克德的,而是一个陌生男子的——也就是说,花姨娘同时与两个男人保持着交往,而唐克德显然是被蒙在鼓里的一个。若是这样,那孩子便不是唐家血脉,按照老夫人的性格,说不定……
想到此处,锦钰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若是让老夫人知道那孩子并非唐家血脉,等待那孩子的只有一个结局,而花姨娘也决计没有可能再活下去。
锦钰原本想要通过一些手段让老夫人知道花姨娘与那男子的谋算,但是却发现如果这般做,那新生婴孩的性命便极有可能保不住。她不想见到这个场景。可若是不说,等待他们的也许就是整个唐府的倾覆——她的生死并无所谓,只是咏玉的性命,锦钰却看得极重。
不管如何选择,总是会有人丢掉性命。
一时间,锦钰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当中。
锦钰正失神落魄时,楚嬷嬷忽然走了进来:“大小姐,老夫人派人请您过去一起用膳。”
锦钰顿时一个激灵,从纷杂的思绪当中清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汗渍粘身,极为不舒服。“楚嬷嬷,烦劳您给我准备一些热水,我觉得身上有些黏糊,想清洗一番再去祖母那处。”
楚嬷嬷自然不会反对,当即便退出去安排。
清洗之后的锦钰来到荣福苑中的时候,只见老夫人正抱着小小的婴孩笑的极为开心,一时间心中的犹豫和踟蹰更难以抉择。
“哟,我们的大小姐怎么苦着一张脸?莫不是在担心老身淡了对你的喜爱?”老夫人一抬眼就看见满脸纠结的锦钰,还以为在她在对着自己逗弄小孙儿而吃味,不由笑着调侃了一句。
锦钰心中微微一惊,连忙强自笑着回道:“可不是呢,祖母,您可不能偏心。”说着又看了看屋内,见桌面上摆了五套碗筷,便猜测这咏玉兄弟三人应该也会出席,“咏玉弟弟呢?祖母,今晚上可要找来他一起用膳,自从他搬去了外院,我与他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许多。”
话音还未落下,便有人自外面进来接着话说道:“不止姐姐想我,我也极为想念姐姐呀!”
“咏玉!”锦钰连忙转身,瞧见为首之人便是咏玉,不由大喜:“来来来,快给我瞧瞧,是不是长胖了。”
咏玉乖乖地走到锦钰的身边,任由锦钰打量。
锦钰如今已经将近十岁,身量却比一般姑娘要大些,没有想到小她两岁的咏玉竟然也快有她高了。
任由姐弟两人热乎了半天,老夫人才笑着唤道:“好了好了,快些净手坐下吃饭。咏丰和咏宁都已经在等着你们了。”
“是。”锦钰姐弟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暂时停下,各自净手坐在了老夫人的两侧。
这一顿,锦钰自然吃的十分开心,连先前那些纷杂烦恼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回到院中的时候,锦钰这时发现青牙满脸焦急地候在了梧桐苑的门口。
“怎么这副表情?”锦钰问了一句后便往房中走去,“回屋中说话吧。”
青牙张了张嘴巴,却也知道在院子门口说话并不合适,不由抿紧了嘴唇跟着锦钰进了里屋。
“好了,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害的一向古波不惊的青牙脸色大变?”刚从荣福苑中回来的锦钰显然心情极为不错,竟调笑了青牙一句。
青牙的脸色顿时发红,心中有些羞涩,但是想到先前她刚刚从花姨娘院子听来的消息,脸色又变得苍白,连说话都有些哆嗦:“大小姐,他们要害人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