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
黄小树和蒙生坐进车里,给项小龙打了一个电话道:“小龙,我给你说怎么处理这小子,你给张伟他们接一个小任务,散布一个消息,就说酒吧商人的三名凶手,一个被丢进局子,一个还在逃窜,剩下一个被捆着丢进了长江,一定要绘声绘色,差不多得三分假七分真的火候。”转头又对蒙生说道:“我要去见一个人,去渝都。”
蒙生开车那是老驾驶员的资历,风驰雷电,地点是一个家属院小区,临走时,蒙生问了一句:“今晚过了,就开干?”
黄小树缓缓地蹲在台阶上,面色有些深沉的抽着烟,一转眼到了十月的天气,夜晚有些凉,偶尔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直到烟燃到过滤嘴,才丢掉了烟头,狠狠的用脚灭掉,沉声道:“布的局越来越大,今晚要是她答应了,咱们有八成的概率,要是不答应那就先干掉焦轼再说。”
蒙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吟道:“我知道你一直不想走我这条路,这个世界上没有被逼这回事,我得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怕过与焦八指火拼,不管你今晚成不成功,别太有压力。”
“我有时候也在想,我的野心是不是太大了,想一次性吃掉焦氏两兄弟,还想在他俩死人的身上发财。”黄小树露出了一个微笑,眼神却越发的坚定。
“你是一名合格的政治家。”蒙生回到车里,打趣的说道。
有的时候叼丝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就算如此,叼丝也有尊严,也有底线,黄小树挖空心思禅精歇虑的大局,要得不仅仅是焦氏两兄弟的损落,还想尽最大可能的赚到一笔创业的原始资本,这是一场不可不谓之惊天动地的蛇吞象。
沐小曦没想到黄小树会深更半夜来造访。
钱执影钱姨更没想到,黄小树会独自一人来见她,要知道焦轼一直在阴暗处虎视眈眈,医院那次差点就把他们一锅端,今晚的酒吧恶性伤人事件也正是想逼出他们现身,这小子居然悄悄咪咪的跑来见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着实让钱姨意想不到。
黄小树也没想到,钱姨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狗哥。
只路过瞥过一眼书房,当黄小树真真正正的进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可谓是藏阁宝楼,恢宏磅礴,巨幅隶体字画——十年如一日,一行到灯枯。清一色上等红木桌椅书柜,湖笔、徽墨、歙砚、宣纸为文房四宝之上品,黄小树瞧不出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只见狗哥依旧是那一双布鞋,身形如画,如魅,给人产生出一种错觉,他就像黑暗中的一抹夜色与书房的一桌一椅一画融为一体,让人觉得他就应该站在那里,没有了他,书房的底蕴少了失去灵魂般的色彩。
执笔如神,势若岳峙,挥笔自如,浑然天成,待狗哥收官放笔,黄小树屏住心神瞧了一眼,‘杀’字,一连三个杀,势如利剑般逼人心魄。
狗哥笑了笑,把笔递给了黄小树,有着考验的意思,意味深长道:“我听黄老爷子说,你小时候没少被他逼着抄书,那本《枭雄演义》你差不多抄了有十一次,写字肯定不比我差,添两笔试试?”
黄小树愣了愣,在堪称书法大家独树一帜的狗哥面前卖弄风骚,那岂不是自取其辱,难题摆在面前,但又不能不不接下这笔,要是不接,今晚的大事没资格谈下去。只好硬着皮头站在了狗哥原来的位置上,盯着三个‘杀’字,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写下一行字,末了,宣纸不够用,又拿出一张纸,狼毫挥洒。
钱姨泡了一壶茶放在青花瓷盘上,亭亭玉立的举起宣纸念道:“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铁器不杀,贱人恒杀之。”娥眉一蹙,疑惑的看着黄小树轻声道:“啥意思?”
狗哥大笑,拍掌叫好,目光欣赏的赞赏道:“楚汉末年,韩信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使了点小计谋与刘邦做了一个约定,见到天的地方不杀,见到地的地方不杀,见到铁器的地方都不能杀他韩信,以为这样就能保得一世荣华,却不知吕后最终用了一个残忍的法子破了这个约定。”
“什么法子?”钱姨放下宣纸,倒上茶轻问道。
“把韩信装进一个布袋子里,用竹签子活活捅死。”狗哥淡然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兄弟写这话应该有特别的含义吧。”
黄小树谈不上喜欢喝茶,更品不出名贵茶的不同之处,小时候没少捣鼓外公的珍藏货,大多都是败家子似的全倒进杯子里泡了喝,喝了两口觉得不好喝还情绪相当不满的嚷嚷着没可乐好喝,叼丝习性特重,大半夜的喝茶,对他而言想提神还不如喝咖啡,碍于钱姨的面子,也抿了一口,还是没啥感觉,笑道:“我比较喜欢阳谋,对于焦轼这类一而再再而三的阴谋手段,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他不仁,我只能不义。”
钱姨是老江湖,长江大浪死了多少英雄豪杰,她都看在眼里,有奇才,有怪才,将才,野心都不小,豪言壮举多如牛毛,特别是凤凰男死沉河底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就算见怪不怪,心如止水,也经不起黄小树这番大话,嘴角勾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眯着眼道:“一窝端?”
黄小树没说话,只顾着喝茶,点点头。
“釜底抽薪?”狗哥眼眸闪过一道金光,神秘莫测的试问道。
“狗哥,不满你说,我上一次就是心太软没斩草除根才留下这么大的后患,人跟人确实不一样,都说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有的人给他一点警告,他会知其厉害夹起尾巴做人,但有的人我是真的看不透,这是一个死局,只能有一方活着离开。”黄小树放下茶杯苦笑道。
“你想找我们帮忙,我劝你还是回去吧。”钱姨没沉着脸,也没露出对黄小树轻狂的不满,只是有些失望的做出了拒绝之意。
“钱姨,这事只有你能帮得了我。”黄小树不知道狗哥与钱姨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狗哥来钱姨这的目的,但这个机会,过了这村就没有那店。
“别太异想天开了,焦轼你也许斗得过,但焦八指呢,你说别人应该懂得夹起尾巴做人,那你怎么做的,你为什么就不退让一步。”钱姨轻描淡写的说道,绝美的脸蛋不带一丝风尘烟火。
“我现在能退么?”黄小树在心里狠狠的问着自己,面对于焦轼一次又一次挑衅,他还能从容的脸庞霎时间涨得通红,在钱姨和狗哥的眼里,他还是一个没有经过大风大浪,心比天高妄意而为的年轻人而已,到现在都还没能被焦轼玩死,只能说明他还有点聪明,或者是命大,这是一种不对等的轻视,就像一把匕首,轻轻割破肌肤,捅进了心底,伤的是心而不是皮肉。
可偏偏现在不得不依靠这两位已经成名的大人物,咬牙握紧拳头,黄小树死死压抑心中的怒火,似乎下一秒钟就会一个冲动,带上家伙就去找焦轼拼命,证明给大家看,然后大江南北地跨省逃窜。
这个年轻男人沉默了漫长的两分钟,没有再说一句话一个字,猛然转身离开书房。
狗哥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望着那个萧索黯然饱含不甘地年轻背影,嘴角似笑非笑。
钱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直到听见了关门声,才起身走了出去,站在阳台上,望着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他没有走得太远,站在楼下花园的台阶上,埋着头,拿出烟,掏出打火机想要抽一根烟,因为力道过大,打火机竟然被一下子按坏,气愤的丢掉打火机。
“他不是那种浮躁的年轻人,我以前在魔有缘与他认识,虽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算的过来,但称得上是好朋友,他今晚来多半有原因。”狗哥不知不觉也来到阳台,默默地看着想抽烟却没法抽憋得难受的黄小树。
“你知道他才多少岁么?”钱姨神色如水道。
“刚大学毕业,估计二十三二十四吧。”狗哥猜想道。
“二十,今年刚满。”钱姨看见黄小树向小区的物管处走去,还以为他要离开了,没想到他居然跑去找保卫借火。
“这么年轻,五岁就读小学?”狗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
“你当年出道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年纪么,可你有他这样一帆风顺过么,你别惊讶的看着我,我没能力打探出他的底细,只是碰巧前天捉到了一个和他从小玩大的朋友,才得知一二,永远生长在长辈的庇佑下,再好的苗子也会夭折。你别看他平时看起来很低调谦虚的样子,其实骨子里一样的骄傲,只是藏得深罢了。”钱姨聪明,很聪明,甚至称得上大智慧,察言观色看一个人的本质,身为聪明的女人往往更能一针见血。
一把锋利的宝刀,不是天降异象破土而出,而是凡夫器匠的不断敲打磨石,所谓的天地不仁,其实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说实话,不管他怎么蜕变,我不太相信这种局势下,你会选择帮他,毕竟你帮了只会得罪人,还得不到任何好处。”狗哥神秘莫测地笑道。
“会,那得看他用什么理由说动我,像我这种没人要也不敢要的女人,见证一个男人的崛起,要是能帮上一把,也算是一种人生的一大乐趣。”钱姨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楼下年轻人的举动。
黄小树足足抽完了两根烟,狠狠地灭掉烟头。
第二次踏入钱家。
佝偻的脊梁,不在只是为了不把后背留给敌人,多了一丝谦恭,就像脱落了华丽外层的玉石,露出了深邃的本质。
那一晚,除了三个当事人之外,谁都不知道谈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但局势激突跌宕的NC地下世界,就此改变格局,无关仁义,无关悲凉。
在一个年轻男人的隐忍和崛起中,大风起。
PS:最近写了三万字左右新篇,放在了小说的开头,我一直想将男女主角写得更丰满一些,各位一直在养肥本书的读者可能不知道这情况,推荐大家可以去读一下,或许对男女主整体的人物形象会更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