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女子真可怕,有了爱做借口,就一切罪恶都能得到体谅。”邪的声音在端木的脑海中响起,听起来像是嘲讽的语气,却让端木感觉到他的……怜悯?
皱了皱眉,抬起脚步继续向自己的目的地进发,她对别人家的家务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邪看了端木一眼,黝黑的狐狸眼中闪过笑意,似乎早已经料到她的反应。
两人穿过两道回廊,到达一个中庭中央,中庭过去一个小门就是一个精致安静的院子。只是现在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而变得荒芜颓废。隔着一些距离,端木都能感觉得到小院子里雄浑的妖力。不自觉的皱起眉头,那道士应该没有那么没用吧?难道封印已经被打开了?
邪看出她的顾虑,笑道:“怎么?来的时候不害怕,这都到家门口了你想退缩了?”
端木睨了他一眼,不说话。心念几转,忽然从空间戒指中翻出一些咒符,快速分类排序好后,双手掐诀将符咒按着顺序一一打出,符咒被催发力量后,化作一团团柔光向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没入地下没了踪影。
邪见此眯起了眼睛,神色间有些意外道:“你居然能利用转移符咒模拟传送阵?那个器灵教你的?”
端木不太高兴他的语气,看都不看他的回道:“不是,我自己根据博卖城印鉴上的传送阵演化来的,还有别器灵器灵的叫面团,那是我朋友。”而你什么也不是,端木在心头哼了哼。又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地上隐藏的法阵,这个法阵也是她研究这么以来第一次派上用场,一般来说以符咒为基础比起其他灵石和阵旗为阵基来的薄弱,还要消耗心神维护咒符力量输出的平衡。但好处在于,灵符可以无限制制造,激发也比较快。
邪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笑意,虽然他得承认他的小女人是个阵法天才,但是此刻她小心翼翼的后手明显是无用之功。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她。
确定能做的都做了之后,端木呼出一口气,悄然靠近对面的院门。
刚踏入院子,一眼就注意到院子中那颗昂然而立的巨大梅树,端木震惊,那梅树的树干估计需要四五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少说也有上千年了。而且现在正值初夏,这梅树上却开满繁盛的梅花,妖艳却又清奇。原本应当在皑皑白雪中临寒而开的梅花,在初夏居然也美得让人迷失。端木突然心头打了个突,甩了甩头,心底暗暗吃惊,她一个修真者,居然也这么轻易的被蛊惑,晃了心神。心头默默运气法决,真气随着周身血脉行走,重新打量梅树时,已经发现梅树一丈之内闪烁着微弱的封印屏障,显然梅树也没有真的挣脱封印,这让端木的心头大定。
可是要如何取妖丹,这让端木又犯了难,如果先扯去封印,那么势必会遭到梅妖的反扑。可是不解开封印,她也只能站着敢看。不知不觉,她将大量的目光转向一边优哉游哉挂在她肩膀上的邪,刚好和对方促狭的视线撞在一起。
“怎么?终于要开口求我帮忙了?”邪调侃的语气传进端木的耳中,端木又一瞬想要伸手拍死他的念头。
“……我……如果你有办法,就帮我一把,我很需要这颗妖丹。”对于半路出家,还是靠着万象世界和逆世妖凰决这两件奇宝才勉强有了今天的修为。但是她的基础并不扎实,身体方面尤显劣势。如果能真正得到一枚妖丹,以妖丹蕴含的纯粹妖力炼体,她的身体可以再提高一个层次,对于灵脉吸纳天地灵气的限制也会能增加一些。以她现在的实力,她上不敢轻易结丹,现在她又急需能提高实力,而且错过这次,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一枚妖丹了。
邪难得享受到端木低头,惬意的眯着狐狸眼,表示很满意。之后也不答话,软软的肉垫点在端木的太阳穴上。端木惊讶之下,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看见一道道有型的带状气体相互缠绕汇集在梅树里的一颗拇指大的碧绿色球体上。端木抽了一口凉气,立刻明白,这就是她势在必得的妖丹了。
“是你救了我吗?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你说话?”
耳畔一道似真非真的声音响起,端木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样子。没有了精致小巧的院落,而是一片雪白的悬崖。悬崖上的一处洞穴里,狼狈却贵气的青年,直直的看着无言浅笑的绝世美人。美人一身红衣,立于白雪之上,恰似一朵临寒而开的梅花。
即使没有见过面,端木也能肯定,这两人必是梅妖和长乐郡守无疑。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看到梅妖的记忆?由不得她反抗,梅妖那澎湃而带着凄凉的记忆,猛然袭来,一幕幕在端木的眼前上演。千年兴衰,方而得灵,再千年才成妖,又千年才有如今修为。三千年的漫长岁月,梅妖都在孤独和无声中度过。第一次,她听到虫鸟自然之音以外的声音。但是她不会说话,也不明白这个奇怪的生物说的是什么,她只知道他在她身边说话嬉笑的时候,她会觉得这万丈玄冰没了以往的孤寒。
虽然她不能和他交流,却可以从周围草木和鸟雀间得知,这是一个人类,而且终将离去。可是梅妖没有在乎过这种事情,她觉得这个人类就和在她身上栖息过的鸟儿们一样,只是会在她这一站停下歇一歇,然后就会继续旅程。她也觉得自己也会和平常一样,继续回到自己的轨道上,注释着天道轮回草木兴衰。
男人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行走了,他已经学会用手比划着和她交流了,于是很多次试探她出口在哪里。梅妖这时犹豫了,她不想这个男人太快离开,她还没有想明白人类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还想让他陪着她。所以她装作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看着他焦急的出去找出口,一次比一次完回来。直到某日,男人一夜未归,山里天气严寒,到了夜里野兽出没。梅妖觉得很愧疚,于是运用妖力将男人送了出去。于是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轨道,梅妖原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他就像忘记一只雀鸟,只是少了男人的悬崖峭壁,冷的让梅妖不想呆下去。
三天后,被她送走的男人,居然自己找回来了。这一次,他对她伸出了手,说了一句话。虽然她不懂,但是直觉应该是要带她一起走的意思。她想都没想,就将手交托在了男人的手中。
人类的繁华是妖精穷极幻想也想象不到的,人类的复杂也是她没有料到的,直到她出现在郡守府内,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原来还有这很多重要的人,被人类称之为妻子的女子们。自从她逐渐开始了解人类开始,也开始看见了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嫉恨的、厌恶的、丑陋嘴脸,总是在她背转身去的一瞬间展露,夹枪弄棒、指桑骂槐一类的词儿也渐渐明白了意思。
可是就算这样她还是开心的,因为男人从不会这样待她,而且总是陪着她,教会她很多东西。即便是府里出了事情,大家都说是她做的,他也相信她。可是某一天,就是这样,他带着亲切温柔的面具,说着信任爱护的话语,亲手为她喝下了化形散,将她打回原形。那妖道乘着她散功化形的短暂机会,居然拿出诱妖草来诱惑她的心智,让她陷入魔障伤人伤己。最后被当做妖孽,封印在了原地。
梅妖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端木的眼前重新出现那颗巨大的梅树和凄凉颓废的小院。想起梅妖最后被封印之前夺回一点神智时,见到那男人松了一口气的脸色,悲伤欲绝的目光,端木的心揪紧了似地的闷疼着。那样的目光,像极了自己第一次从欧阳玉颜口中听到自己不过是个棋子时的目光。
“想要她的妖丹其实可以很简单,你解开封印,我帮你让她的妖灵陷入沉睡,这样即便是你拿了她的妖丹,也可以重新修炼回来。”邪好意提醒。
端木浑浑噩噩的按着邪的话做,妖丹即将要到手,可是她,犹豫了……
“刚刚不是还求我帮你来着?这会儿,心软了?”邪懒懒的语调敲打在端木的心头。
端木不答,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拿出那把无名匕首,在自己的手掌上划了一道,贴上了梅妖苍劲有力的躯干上,按照面团曾今跟她说的那样,利用鲜血将魂印刻在梅妖沉睡的妖灵上。而就在这时,邪的目光紧紧盯着端木的手,好像再证实着什么。
端木在将魂印刻下的时候,她的背后那只曾今惊鸿一显的凤凰图腾在衣衫下显现,一道翎羽的图腾爬上端木的手背,闪烁着淡绿色的草木之力和梅树上传来的草木之力结合吸收。这一刻,邪的神色阴霾到可以滴出血来,心头只剩下一个念头——果然是她!!
端木并不知道她之所以能看到梅妖的记忆,原因是邪将自己往生念的能力暂时借给了她,故意让他看到梅妖的过去,引起她内心的柔软,从而改变初衷不忍心夺了梅妖的妖丹,以端木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在做了这么多努力之后无功而返。那么收为灵宠就成了唯一选择,而这也正中邪的下怀。所以,端木是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但是邪又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