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看似不喜欢姑娘的她,居然会对袁芷钰另眼相看。
或许袁大夫人、袁二夫人、袁三夫人都看错了?
不会那么巧吧。
袁大夫人看了看袁二夫人的神色,嘴角微微往耳边轻撇,是不屑的。
袁三夫人心里想着樱桃,无暇顾及太夫人的反应。
袁大夫人默然,袁三夫人惦记着大房的地位,想取代她的位置,在太夫人面前,袁三夫人是贴己的人,在外人面前,太夫人不得不承认大房的地位。
袁三老爷房里九位姨娘,袁三夫人治的服服帖帖,那是太夫人找来的,不顺从怎么会扔到三房去?
樱桃不一样,她进府两年,在大房做事,惦记上了袁三老爷,两个人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没人知晓。
要不是芍药谨慎,怎么会瞧见樱桃鬼鬼祟祟偷摸去了祠堂?
樱桃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去祠堂,摆明了袁三老爷撑腰。
袁三老爷不仅和寡妇勾勾搭搭,还暗自和樱桃有猫腻。
太夫人嘴里不说,心里肯定把樱桃骂了个狗血淋头。
樱桃自找的。
袁大夫人并无心疼。
府里那么多丫鬟,得到老爷垂怜,是福分。
即便如此,那些丫鬟照样做丫鬟的本分,主子看顺眼了,兴许抬了做姨娘。
不顺眼的,譬如樱桃这种有非分之想的丫鬟,定是要卖给人牙子的。
太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樱桃清楚,所以她才敢下赌注,勾搭袁三老爷。
凭着樱桃的姿色,在袁三老爷面前溜达几回,肯定让他惦记上。
袁三夫人此时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在她心里,袁大夫人是故意让樱桃去勾搭袁三老爷的,借机把樱桃送去三房,在她面前犯各应。
袁三夫人想对了一半。
樱桃是自作主张去勾搭袁三老爷的,并不是袁大夫人指使。
袁大夫人对待桃花和樱桃是一样的。
桃花谨慎又心细,樱桃机灵又乖巧。
袁大夫人心底一叹,樱桃就凭着自己的那股机灵劲入了袁三老爷的眼,将来的日子她苦了。
袁三夫人眼里时不时闪过寒光。
袁大夫人在桃花和樱桃进府的时候就告诫过她们,到了合适的年龄,她会给她们准备一份嫁妆,让她们体体面面的嫁人,千万不要动歪脑筋。
两个人都听了进去。
如今呢,樱桃想要权力了,翅膀硬了,想离开袁大夫人了。
当芍药告诉袁大夫人,樱桃去了祠堂,袁大夫人没有震惊,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亲自送她的丫鬟上路。
也许,樱桃在三房会过上她想过的日子。
袁大夫人随意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平平淡淡,无味。
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她以为可以很洒脱的把樱桃送到三房,结果呢,索然无味,心里空了一小块出来。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失去了樱桃,得到了芍药。
桃花见袁大夫人夹了一口菜,就把筷子放在一旁,眉头微微皱起,心知是袁大夫人在想樱桃的事。
桌上太夫人、袁二夫人和袁三夫人都在,她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今晚樱桃还要跟她一起睡…
“哎呀!”袁敏儿失声叫了起来。
袁大夫人看过去,袁敏儿站了起来,裙上有一块不深不浅的水渍,仔细看了才能看清楚,并不碍事。
袁二夫人蹙眉,出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太夫人瞪了袁二夫人一眼。
袁二夫人不顾太夫人,她的亲生女儿出事了,她还不能问问了?
袁敏儿身后的丫鬟,赶忙拿了帕子擦拭袁敏儿裙上的水渍,“奴婢给您擦擦…”
袁敏儿一把推开那个丫鬟,“擦什么擦!这是我父亲送我的!”说着,目光落在银铃的身上,指着银铃道:“我要你赔给我!”
袁敏儿这么一站起来,周围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袁二夫人认为她的女儿将来是嫁给别人家做夫人的,不需要低声下气看人脸色,所以她觉得不需要交袁敏儿宽容大度。
在袁二夫人的基础上,袁敏儿是变本加厉的尖酸刻薄。
太夫人很少让几个小辈来请安,府里那么多人,老人家喜欢安静,只要每天能见到她的孙子,就心满意足了。
袁大夫人没好气的喝了一声,“你先别嚷嚷,生怕看得人少了?敏儿将来是不是要毁在你手上?”
袁二夫人讪讪然闭了嘴巴。
银铃抿着唇,垂首不敢看袁敏儿的脸色。
这让袁大夫人觉得买凶毒害袁芷钰的,不是银铃,另有其人。
但,人不能光看表面是不是?
她心里泛起了嘀咕。
低声吩咐桃花几句,桃花微微一福,应了喏。
恭恭敬敬走到小辈那一桌,温和的笑问袁敏儿,“敏儿小姐有烫到吗?还是先去换了衣裳?这么多人瞧着呢…”
袁敏儿冷着脸,瞥了桃花一眼,厉声道:“你算哪根葱?”
太夫人的脸拉得老长,太老爷那桌已经被惊动了,纷纷转头看袁敏儿。
太老爷老脸涨得通红,招呼道:“来来来,吃酒吃酒,难得这么高兴。”
众人给太老爷面子,男人也不愿意参合,纷纷又把头转了回来,举起酒杯。
袁二老爷烂醉如泥,躺在饭桌上,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吏部尚书眼尖,看了一眼袁敏儿,“那是袁县丞家的?”
袁将军脸色铁青,点了点头,袁县丞就是袁二老爷,京城县丞是正七品,“是二房的嫡女。”
吏部尚书冷笑,“袁县丞的夫人,教导有方啊。”
袁将军接不下去话了,径自端了酒盅,“我自罚一杯。”
吏部尚书一听,笑起来:“你看你,你弟弟的事,你还自罚一杯。”
户部尚书推了一把吏部尚书,“袁将军的酒量好着呢,你瞧瞧咱们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比袁二老爷更甚,口水顺着桌角流了下去。
礼部尚书爱吃酒,更爱醉酒。
吏部尚书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和袁将军的酒杯相撞,“咱们喝一个。”
桃花站在袁敏儿的身侧,袁大夫人让她做做样子而已,没必要再劝阻了吧?
袁敏儿不着急换衣裳,她是想当着众人的面给银铃难堪,让众人知道,什么袁芷钰,什么袁银铃,在她眼里狗屁都不是,她才是袁家的嫡女。
银铃目中含泪,不敢再坐着,缓缓地站了起来,“你,你想要我怎么赔?”
“赔?”袁敏儿冷哼一声,“你赔得起吗?”
袁将军的目光穿了过来,银铃何时这么受排挤了?
袁大夫人嘴角一勾,来吧,不是想结识在场的夫人吗?
远处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正是三姨娘,只见她跑到银铃身边,发钗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耳坠剩下一个,母牛护犊子一样把银铃拉到身后来。
用力之大,让银铃险些跌倒。
袁大夫人嘴角冷意更深。
装出来的就是装出来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银铃吓得直哆嗦,想挣脱三姨娘的手,三姨娘为了表示她很关心银铃,怎么也不肯松手,那么多人看着呢。
银铃可是四姨娘生的,现在养在她房里,让人知道她多么博爱啊。
太夫人轻轻的放下筷子,闭目养神起来,她不愿意管这些事。
三姨娘不知死活道:“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银铃吧。”
吵闹的声音不小。
袁芷钰醒了过来,揉揉眼,想看向声音的来源。
感觉到怀里的袁芷钰醒了,袁大夫人微怒,孩子睡得好好的,要不是她们的吵闹声,袁芷钰怎么会醒?
袁芷钰醒了不哭,见袁大夫人动了怒,拿小手去扒拉袁大夫人的嘴唇,一下一下,软绵绵的。
袁大夫人叹了口气,苦笑的摸摸袁芷钰的小脸。
三姨娘的话,是在控诉袁敏儿历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她用了“饶过”银铃吧。
但她似乎太着急表现自己,忘了在小姐和少爷面前是不能自称“我”的。
袁敏儿的脸一下子就青了,指着三姨娘,喝道:“你在谁面前,我我我的?”
这下,袁敏儿自己坐实了骄纵跋扈。
袁可人扯了扯袁敏儿的袖子,小声道:“你先坐下,别丢了脸面。”
她倒是识得几分大体。
袁芷钰迷迷糊糊的想。
袁大夫人的目光闪了闪。
桃花劝不动袁敏儿,退回到袁大夫人身边。
袁敏儿回头看了一眼袁可人,不忿道:“姐姐!你就是太纵容她们了!这些下人不能不教训,谁是主子她们心里没有数吗…”
“敏儿妹妹!”袁可人眉梢一挑,打断袁敏儿的话,“你要处置她们,有的是办法,今天是咱们将军府正经八经的嫡女——芷钰妹妹的满月酒,你让这么多人看你的笑话不成?”
袁敏儿抬头看了一眼众人的神色,不屑的、鄙夷的,让袁敏儿怒火中烧。
袁可人眼中闪过毒辣之色,火上浇油道:“咱们二房不能跟大房比…今天的满月酒请来的都是达官贵人…”
袁二夫人低头抿茶,现在她的女儿占上风呢,太夫人不愿意管,她也不会插手,等袁敏儿吃了亏,她再出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