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山中不知岁月,是因为没有尘世的繁杂事务干扰对比,如今这幻境里没有白天黑夜的轮回,没有任何可参照的事物,我和夏羽已经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才几天,又仿佛已经过了半辈子。
大脑开始迟钝,脚步开始缓慢,仅仅是机械性的往前走,往前走,往前走……
这些天我偶尔还会挑着弱小的妖怪猎杀,靠喝血维持体力,而夏羽则真是滴米未沾,滴水未进,已经虚弱到了极致,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摔倒。
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她撑不过今天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啊——”夏羽惊呼一声,一脚踩空,顺着倾斜的地面滚了下去。
该死!又是这些个烦人的陷阱!
原本水平的地面开始逐渐倾斜,突然,前方断裂,往下陷出一个大洞,洞里是无尽的虚空,眼看夏羽不受控制的就要滚进洞里,我顿时目眦欲裂,“夏羽!”
“啪!”幸好她还有些意识,抓住了地板边缘。
我连忙扑过去,但是又不得不停住脚步,前方的地板开始碎裂,一块一块向虚空掉下去,根本承不住重,我一脚踩上去绝对是我俩一起掉进去的结果。
离夏羽只有一米的距离,可无论我怎么伸手都够不到她。“夏羽!你把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我!”
“呜……”悬在半空中的黑发少女迷蒙的眼神看过来。
地板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啊!相信我!”我喊道。
“我办不到……”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我办不到……”
“别怕,只要把手伸过来就行,我会抓住你的!”我咬着牙说道,以前看电视剧觉得悬崖上失足的人吊在那里明明伸手就能得救,却怎么也不去抓那只伸过来的手,实在是矫情。但真正遇见了,我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夏羽此刻全身重量全靠一只手支撑,手指渐渐都要扒不住了,此时只要有一点轻微晃动,都有可能失手落下,何况伸手去够远处,绝对要做一个引体向上的姿势……让一个饿到快要晕厥的少女做一个单手的引体向上……
“苏林,我要死了吗?”少女微弱的声音传来,眼泪滚滚而出。
“不会的,不会的,相信我,我会救你出来的!”
忽然她的目光朦胧起来,“苏林,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心脏扑通的跳动了一下。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不能丧气!
我迅速脱下衣服,拽着袖子的一端,另一端往前荡去,“先抓住衣服!”
衣服的质地肯定承受不住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但是好歹让我们之间有了一点联系。
这次她终于抓住了,把衣袖在自己手上挽两圈紧紧抓住,另一只手也没有松开,然后我一点一点开始往回拉,衣服受力绷紧,但还算结实,没有直接断掉。
两只手承重之后,她的脸色明显好看了很多,但仍然处境很危险。我小心翼翼的拉着衣服,夏羽一点一点向我这边移动,终于到了我能够抓住她的距离,我用脚踩住衣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松手吧,相信我。”
夏羽仰头看了我一眼,最终把眼一闭,松开了另一只手,顿时全身重量全部集中于我身上,我狠狠地往后仰了一下,才保持住平衡。
使劲往上拉,折腾了一分多钟,我终于把她拉了上来,顿时两人都躺在地上直喘气。
“苏林,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黑发少女再一次问道。
“啊?”我有点惊讶,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难道她想起以前的事了?“没有吧,要是见过,肯定会认出来的。”我口是心非的回答。
“真的没有吗?”少女失望的声音传来,“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呵呵,别想了,留点体力找出路吧。”我拍拍她的胳膊。
“……好。”
尽管已经对找到出口不抱希望了,但是也不能干坐着等死,我迈着疲惫的步子,慢慢地背着睡过去或者说是半昏迷的夏羽向前走。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个肥肥胖胖的长着长长獠牙的野猪。
“唔……”又是妖怪吗?不过猪的话,是不是可以吃肉?兜里还有的打火机,说不定可以弄熟了让夏羽也吃点?
这样想着,我不禁冲着肥肥壮壮的野猪目露凶光。
“当康~”野猪看见我叫唤了一声,然后泪流满面的向我冲来,“总算见到一个可以交流的了!当康!”
嘎?什么情况?
看着野猪尖尖长长的獠牙正对着我冲过来,我顿时脸绿了,转身背着夏羽就跑,我靠,这么长的牙,冲过来都能把我直接扎个对穿了!
“当康~你跑什么啊~当康~”野猪一边发着奇怪的声音,一边喊着。
“我靠!你先别追我,我就不跑!”我头也不回喊道。
大概是这只野猪有点脑残,追着我跑了两条街后才明白过来我是在顾忌他的獠牙和冲力,这才慢慢刹车停下来。
算了,我就不指望猪能有什么脑子了。
“当康!你也是东临市的妖怪吗?”野猪哼哼着。
大概是最近妖血喝的有点勤,身上的妖气太明显了,结果被这只妖怪误会成同类了。
“你是谁?”
“当康~我是当康啊~”野猪当康说道,原来这种妖怪有个特殊的口癖,有事没事就喜欢叫自己的名字。
“你带个人类干嘛?当储备粮吗?当康~”
“额,不是的,是我的朋友。”
“交一个人类的朋友,你真奇怪。”
“额,还好还好。对了,你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了?找到出口没有?”
“有两年了,出口找是找到了,当康~”野猪有点扭捏的说,“不过我们出不去的,当康~”
“找到了?!”我简直喜出望外,但随后的一句话又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出不去?”
“因为……因为那里有一只烛九阴……”
“烛九阴?!”我倒吸一口凉气。
烛九阴,人面蛇身,全身赤红,身长千里,它睁眼是白天,闭眼是夜晚,吹气是冬天,呼气是夏天,是传说中与女娲一般的创世神,怎么会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幻境里看门?
我想,我一定是幻听了。
“是真的,而且它蜷伏在那里,不但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不呼吸,它甚至连眼睛都不闭……所以这里才一直是白天……”
我靠……只不过看个大门而已,要不要这么尽职啊!不过,如果连一个看大门都是烛九阴这种级别的,那幻境的主人得有多可怕?
想着想着,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我们到底闯进什么地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