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又一次仿佛从梦中醒来,她感觉到来来往往的教师和学生中的熟面孔。她熟门熟路地就上了二楼阶梯教室。
她进了教室,她将小提琴也带了进来。
等铃声重新响起之时,学员们都鸽子回巢一般,坐到座位上。她打开课件视频,开始授课。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给全省高中骨干教师上音乐培训课。
既然是以《梁祝》为例,那么光是分析乐曲的内容特点,叙说乐曲包孕着的民间故事传奇,还是远远不够的,就要现场播放乐曲,而且还是现场演奏小提琴为宜。
她的处理是,先将乐曲整首播放了一遍。然后进行各个乐段的逐次分析。在每个分析乐段里,都由她先用小提琴演奏一遍,然后再进行分析其感情特色。
这其实就是讲座式的课堂,她差不多讲授了三节半课的时间。然后她感到了一种满足。她觉得无论是自己的讲课,还是自己的小提琴演奏,都近乎是成功了,她虽说是谢桃,可是她同样发挥了婉清的作用。
亚伟没有开车来接,他先前已打了手机说,明天上午的动车票已经买到,但公司有事不能过来接她,让她在外面店里解决午餐问题,然后再打的回家。
她进了一家快餐店,面对街道坐下来,她扒拉着面,没想到这地段给她十分熟悉的感觉,她后来才发现这时其实离原先的住居套房并没多远。
原来的住居,原来的家!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看什么?也许是风景依旧,人事全非。也许不仅人事全非,风景也不是依旧,房子已经转卖给他人了。
不管如何,既然离得这么近,不妨过去看看。
她很快就到了那个建筑物的楼下。一路上没遇上旧时相识,楼道空荡荡的。她突然觉得没有暖意,无情世界处处无情物,我又何苦自作多情。她犹豫了半天,还是上楼去。
开门的是一位有几分浮艳的年轻女孩,看见她像是有些迷惑,“你是……”她迟疑道。
“你是这里的房东吗?”谢桃随意问道,眼睛却看着客厅。
“不,不是!你找房东?”
“哦,我只是想问问,这房子有没有出租?”
“应该不会吧!要是出租了,我住哪里去呀?”
见这女孩说话却也坦然,她也笑道:“是啊,你说的也是!”
她对曾经的家最后再饱饱看一眼,然后就毅然转身离开。她眼前晃动着那个几分浮艳的女孩,心里就有了几分不自在,这亚伟,到底演的是哪一出?不会刚刚冒出个娄红小姐,现在又冒出这个女孩来。
啊,不会是亚伟私下里金屋藏娇吧!
晕!这花心萝卜,见异思迁的狂蜂浪蝶!竟然还狡兔三窟!!!
有了这么个念头之后,就跟着来了更多的念头。她好几次都想找个地好好侦查一下,看看亚伟会不会几时偷偷开车过来。但最终还是作罢,心想如果亚伟真的如此,那自己就干脆一脚踢开算了,何必还迷恋他这种渣男呢?
其实他的人品很难鉴定呢,他当初恋上婉清时就很投入,对她谢桃呢,却是一路哄骗,辩说,直到最后的翻脸。他对婉清不乏主动示爱,也有担当,一再要求跟她结婚,是婉清拒绝了他。现在他疑婉清外面有人,表面上仍对婉清爱意绵绵,暗里却放纵而无节操,这是伪!所以更适合亚伟称号的应该是伪男,而不是渣男!
对,伪男!伪男伪男伪男伪男伪男!!!该死的伪男!!!
天,我的郎君是伪男!
她就带着满腹的心事回到家里。
她拔出挂在墙上的剑,舞了两下,就撂到一边。她开了电脑,打开古曲网,找到夜深沉的曲子,点击播放。
然后依着节奏,起而舞剑,这是一曲虞姬别霸王,美人绝命之前的生命最后美丽。她舞啊舞啊,突然悲愤欲绝,她几乎把自己卷进感情的旋涡了。
她好不容易才抑制而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一下仰倒在床上,何必为情而痛,人生未必因情而生,自己如此认真,是不是也太过了?她琢磨着。
她胸中尚有荡气回肠之情怀,此时她特别想吹一曲洞箫,可是婉清对民间乐器没浓厚兴趣,所以家中只有钢琴和小提琴,再也找不到笛箫二胡之类。
她只好抓起小提琴,也不管入调不入调,就拉了一首《几多愁》。
这天亚伟总算是准时下班回家,他一回来她就滚到他的怀里,脸上笑着,嘴里哼着歌,亚伟奇道:“婉,你好快乐啊,是不是遇上了高兴的事?”
“对呀,相公晚上没有应酬,能够陪在娘子身边,娘子自然是高兴呢。”说着,就又接唱。
“女王今天是复古了,说什么相公娘子的。”亚伟好像发现了什么。
“是因为想到了过去呗!阿伟啊,你知道我刚才唱的是什么歌吗?”
“好像是孟庭苇唱的歌,歌名倒想不起来了,什么妹妹呀……”
“相公聪明,是孟庭苇的《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哦……”
“愣着干嘛?我在问你话呢!”
“怎么啦?”他觉得婉清有些莫名其妙。
“我在问你有几个好妹妹呀?”
这问题让他头皮稍稍发炸了一下,他偷偷看她一眼,发现她脸上还平静,也没嗅出什么火药味,觉得大概还是安全的,便笑笑道:“你说呢,我能有几个好妹妹呀?”
“娄红算一个吧?”她微笑着说道。
他陡地一惊,暗暗提醒自己稳住阵脚,“没影的事,你胡想什么呀?我和她,纯粹是公司同事的关系。”
见她不说话,像是在想什么,他连忙说你歇着,我进去做菜,便匆匆离开,进厨房去了。
然后与她共进晚餐。他说了一些段子哄她开心。饭后看她情绪好了些,就说公司的事,聊到了房子上头,说哪个地段怎么好一定升值,说哪个地段将来可能有大规划什么的
她想到白天看到的那套自家房子,便顺便插话说道:
“阿伟,其实说来,你原来在中洲的那套房,那地段才真正算好,那才绝对升值,现在也好久没听你说起,到底怎么样了?”
他眉毛一扬道:“哦,那还能怎么样?暂时搁着呗。”
“什么时候过去看看呀?”
“那又有毛个好看?你最近是不是发神经,觉得什么东西都新鲜?”
“就你不新鲜!”她一指戳向他的额头。
亚伟听了似是一惊,愣了愣,却没说话。
“阿伟,这样看我干嘛?不新鲜只是一种感觉,不等于不好,姜是老的辣,还有,老马识途,所以老的虽说不新鲜了,但老有老的好处!”
她煞有介事,一本正经地作分析,让他感觉她并无另外意思。
“婉,真有你的!其实你才是才女!而且要是认真教书,一定也早是个名师了!”
她听得心中一震,她显然感觉出来,在这瞬间,他一定是想起了自己,那个名叫谢桃的女人,并且以之作为参照来评价了。
“阿伟,你说错了吧,像我单位那样的成人院校,就出不了什么名师。现在名师多集中在中小学,他们还都开了名师工作室呢?”
“噢,你说得不错,可能是这样的。”
“阿伟,告诉我,你是不是又想起桃姐了?”她突然直接指名而道。
亚伟看来还平静,只是手动了动,投过来的目光变得有点闪烁不定,“婉,你的思想好跳跃呀!”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想到了,才问起。”
“我没想她!”他断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