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人中,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宽额头的矮个儿男人,他梳着平头,眼睛狭小阴沉。跟着他的是六七个大块头的男人,他们一个个坦胸露乳,脖子上戴着粗重的金链子,满脸横肉,态度嚣张,手里都拿着黑色的铁锹。
年轻人见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帮打劫的。可一般打劫的对象不是银行就是珠宝店,或者是身负巨资的人,没听说有打劫墓地的呀。他心里没底,忙打电话通知相关的人。然后自己壮着胆子,朝那群人迎了过去。
“你是这里的看守。”还没等年轻人说话,为首的穿着白衬衫的矮个儿男人就问道。
年轻人点头,“是我,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我问你,我父亲的墓出什么事了?”矮个儿男人的声音比他的个头要高,比他的眼睛要阴沉。
“您父亲的墓?”年轻人拉了个长音,表示不明白对方的话。
“我父亲姓高,埋在这里的第三十六号墓地。”
他说得是那个墓地。年轻人想起来,三十六号墓正是一个多月前,他听到怪声的墓地。
“三十六号墓地有什么问题,出什么事了?”那个墓地果然有事,但现在,他只能装糊涂,而且他也真的不知道那个墓的问题出在哪儿。
“这是我问你的。”矮个儿男人怒喝道。
年轻人做出不知所措的样子,支吾着说话,拖延时间。矮个儿男人很不耐烦,见年轻人说不出什么,干脆一下把年轻人推到一边,带着那六七个大汉,径直走向三十六号——他父亲的墓地处。
年轻人急忙跟了过去。
矮个儿男人到了自己父亲的墓地前,翻着小眼睛,打量墓周围,又让他带来的人四下查看。他们查看了很久,大概没有发现可疑之处,矮个儿男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些。不过说起话来还是让人汗毛直树。
“最近有什么人到过我父亲的墓地吗?”他阴恻恻地说。几个大汉配合着男人的声音,拄着手中的铁锹,不善地盯着年轻人。
年轻人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然后非常认真地回答矮个儿男人,“最近没人来过这里拜祭。”一般人都是在清明节前或中元节前来拜祭。
“你们墓地来过可疑的人吗?”矮个儿男人的眼神像雷达一样,扫视整个墓地。
“没有。”没事谁会来墓地溜达。
“这就怪了。”他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整齐但有些发黄的牙齿斜咬着嘴唇,眼珠藏在眼眶后面转了几转。最后他阴狠狠地、暗暗地嘀咕说:“不对。”
他的样子让年轻人感到发毛,这个男人说什么不对,他心中奇怪,但只敢礼貌谨慎地站着,不敢多问。只盼着刚刚打电话通知的人早点到,眼前的架势,他无法控制。
矮个儿男人暗自嘀咕完,转头,朝身边的几个大汉,对他们吩咐道,“按我来时说的,把坟挖开。”
他要挖坟!年轻人着急了,顾不得害怕,忙上前阻止。
“等等。你们不能这么做,就算要挖,也要跟我们这儿的负责人说一声,不然,我负不了这个责任的。”
“我挖我买的坟还要跟你们说,狗屁,别管他,挖。”矮个儿男人根本不在乎年轻人,继续对带来的人说。
“就算是你买的坟,可现在是你父亲住在下面,你也不能说挖就挖,总得有个原因吧。”年轻人厉声争辩,极力阻止。看他们来的样子,手中的工具,可不是要来迁坟的。
矮个儿男人显然不想做任何解释,一脸不耐烦,对站在年轻人身后的一个大汉使了个眼色。那大汉拎着铁锹,走到年轻人身边,伸出大手,就像推一个布袋一样,一把把年轻人推到一边。年轻人猝不及防,斜着摔倒在旁边的草地上。
其他人也不理会,朝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抡起铁锹开始挖坟。
墓地的负责人带着几个工作人员赶来了。看到这情形,也都有些傻眼。大概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阵仗。
其中一个人上前扶起被推倒的年轻人,问他怎么样。年轻人说没事。这个时节的草甸很厚,摔上去软软的,倒是被推的地方有些隐隐作痛。
负责人了解了情况之后,走上前,对矮个子男人陪了个笑脸,跟他说,他的做法不合墓园的规矩。
矮个儿男人拿出购买墓地的手续,“这地是我买的,里面埋的是我爹,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管你们规矩不规矩。”
“话不是这么说……”负责人,掏出烟,递给矮个儿男人,“我们是负责管理的,如果每个买墓地的人,都像你们这样,不就乱了。我们不是不让你们挖,但你们得给我们个知会不是。还有……”
负责人耐心地讲了一堆,矮个儿男人根本没心思听。被说烦了,他将眼一横,“我买这块墓地给我爹,是看中这块地的位置,也交了不少管理费给你们,现在我爹的墓地出了问题,我还要找你们算账呢,还敢阻挠,一边呆着去。”
“这块墓地出了什么问题?”负责人追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矮个儿男人不再理负责人。
负责人也没办法,只好和几个工作人员退到一边。矮个儿男人虽然无理,但墓地是他买的,他要做什么,他们也无法强加干涉,只能看着,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年轻人退到了人群的最后面,看着众人,不再说话。他心中隐隐地觉得,墓主人的儿子的突然出现,还有他急于挖墓的行为,一定与月前的怪声有关。但其中的关联到底是什么,他还猜不透。也许等墓穴挖开,会有答案。
墓穴很快被挖开了,黑色的泥土中露出一副已经开始腐败的暗红色的木头棺材。一股腐败的味道从里面飘了出来,
在场的人都禁了禁鼻子。矮个儿男人毫不在乎,他指着墓园的工作人员,命令道,“你们,离这里远点儿,不许看我父亲。”
墓园的人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矮个儿男人见他们站远了,跟大汉们说,“开棺。”
大汉们用布遮了阳光,除去了棺材盖,露出棺材里面森森地白骨。矮个儿男人靠近棺材,仔细检查里面的白骨,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
“老板,你怎么了。”其中一个大汉粗声问。
“没了。里面的东西没了,”矮个儿男人失魂说道,“肯定是有人偷走了。”他咬牙说,样子愤怒又害怕。
“怎么办?”那个大汉问。
“去把刚刚的负责人给我叫来。”
大汉走出墓穴,冲站在远处的墓园工作人员大声喊道,“你们几个,过来。”
负责人听到喊声,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老板有话问你们。”
矮个儿男人也从挖开的墓穴里走了上来,与刚刚相比,他面无血色,样子真像刚才坟里出来的僵尸。
“有人动过我父亲的墓。”他冰冷地说。
“不可能,我们墓园经营这么多年,不会做出对墓地不敬的行为。”负责人怯怯地说。
“我父亲墓里的东西不见了,你们怎么解释。”
“墓里的东西不见了?是什么东西?”
“这你不用管。”
“可是您也看到了,这座墓根本没有被别人动过的痕迹。您又不说丢的是什么,我们很难负责,而且这也不在我们的责任范围。”很多人喜欢在为亲人下葬时,将亲人生前的一些随身物品随之下葬,如果是贵重的,都是偷偷进行的,其他人根本无从知晓,他们也无法证明。
“这件事我会调查,如果与你们墓园有关,你们就等着吃官司吧。”
矮个儿男人让几个大汉将棺材盖盖好,“你们。”他指着在场的墓园工作人员,“谁都不准靠近这里,我会派人来处理。”
说完,他留了两个大汉在墓园看着墓穴,带着其他人急匆匆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