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方环顾着一尘不染的办公室，再看看美貌如花，身材高挑的比涅塔，愣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像是个受摧残的小煤窑矿工刚被解救出来。
“喂喂，你没事吧。”比涅塔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会执行完第一次任务就傻了吧？”
“你本来就知道任务会很困难吧？”李大方直勾勾的看着比涅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比涅塔双手摊开，笑着说：“怎么，在质问我呢？”
“回答我！你是不是就是让我送死去的？！”李大方吼道。
“有点绅士风度行不行？”比涅塔的笑容也慢慢不见了，“我根本不知道某个任务的难度，所以并没有让你送死的意思。如果你的第一个任务很艰难，对不起，那是你运气太差。”
“你告诉我任务很简单，这任务简单个屁！老子好几次差点死在那里回不来了！”
“新人首先需要的就是信心。我如果不那么和你讲，你还会去吗？”
“光有信心有屁用，信用卡都不好使！你本来应该让我做些准备的，比如换件厚衣服，兜里揣两块压缩饼干，皮带上再绑把手枪什么的。”
“我让你裸上是为了你好！快递员身上带的东西越多，就越容易扰乱时空流，引起更为复杂的时空结，到时候你解的了么？如果你这么牛，别说你揣两块压缩饼干了，你带五十个烤串我都不管你！我跟你讲，公司最牛的精英快递员，每次出发时连衣服都脱光，隐形眼镜都不戴，假牙都摘了！”
“我了个去，总是你有理！我不干了，这工作简直就是玩命！我知道你们公司为什么这么缺快递员了，根本就不是因为工作辛苦，是因为都被你们玩死了！”李大方说着就要摘掉手腕上的罗盘。
“不干了？不要忘了你身体里还有全适应胶囊呢！只要我打个报告，公司随时可以触发它让你死翘翘！”
“我回去以后就找外科医生给我做手术，把它取出来！”
“你可以取出来，但就算你取出了全适应胶囊我们还是会征召你。没有了它，你来了之后就是全不适应，你会窒息而死，或是被大气压给压爆。别忘了，这里虽然看上去和你的家一样，但没有全适应胶囊你早完了。”
“……”李大方没法反驳，自己的命看来是被对方紧紧捏在手心里了。他现在就是恨自己好奇心太重，当时非要进了那间房间，吃了胶囊。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宁可在马桶上坐到脱肛，也一动不动。现在好了，来了就走不了了。
见李大方的气势消散全无，比涅塔从黑色上装精致的小侧袋里掏出了一把亮晶晶的钥匙，递到他面前，说：“你出生入死的时候，我也没闲着。喏，这个给你！”
“什么啊？”李大方接过一看，这是把地球上再常见不过的钥匙，上面有两个重叠的菱形图案。
“你租的房子旁边，是不是有个羽毛球馆？”比涅塔问道。
李大方换了副嘴脸，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是啊，这羽毛球馆地段不错，每天晚上马路边都停满了好车，双休日更不要提了。你对我住的地方还挺熟啊，是不是早就隐藏在我周围，偷窥我了？”
“放屁。”比涅塔说道，心想这小子心理自愈能力真强，“你去了斯大林格勒以后，我们把场馆买下来了，现在它归你了，这是钥匙。”
“什么？你开，开什么玩笑？”李大方听了不敢相信，“这得多少钱啊，价钱我可付不出来，你可别害我啊。”
比涅塔双手在胸前交叉，说道：“公司送你的。你往来不同时空，不是会带回几件值钱的战利品吗？如果不给你找块场地，这么多东西放哪里呢！”
一听这话，李大方绷不住了，嘴角有向两边上翘的趋势，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最后大笑了出来。真是人为财死啊，李大方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见李大方笑了，比涅塔也跟着笑了出来：“得，咱们就算一笑泯恩仇了。继续好好干，才是好同志嘛。这次斯大林格勒的战利品我已经找人送到羽毛球馆了，你也该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睡个好觉了。”
比涅塔说着来到门口，旁边墙上有个数字小键盘，她按了一串数字，门便自动打开，门外正是李大方家的洗手间。
“那个，下个任务，嗯，是什么时候呢？”李大方手里攥着钥匙，扭扭捏捏的说。
比涅塔说，“一提到钱我觉得你精神多了。两天后我把你传送回来。你先就好好休息吧，我还要把这次任务的情况写个报告。”
李大方点了点头，和她挥手告别，走出了办公室，走进了自家洗手间，他再回头看，洗手间的门自己关上了。
洗手间里一切都没什么变化，那本看了一半的文摘杂志还放在地上。如果不是身上这身破破烂烂的军装，李大方还真以为在斯大林格勒送快递是一场离奇的梦。他一下子打开洗手间的门，以为还能看到那个墙壁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房间或是比涅塔的办公室，没想到这次是熟悉的客厅。
自己在斯大林格勒出生入死去送快递，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会不会是自己小说读多了，做的白日梦？身上的军装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没准是自己发疯了，跑到马路上抢了乞丐？李大方下意识在口袋里摸着，一下摸到了比涅塔给他的钥匙。
……
平时一向顾客盈门的羽毛球馆，现在门前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往来川流不息的车流。门口的布告栏上写着一行字：“本楼已售，停止营业。”
李大方爬上十几节台阶，来到了场馆的大门前，看到原本的玻璃门外面自上而下新装了一道卷帘门。蓝色的卷帘门上不知被谁涂了鸦，画满了歪歪扭扭的漩涡图案，正是罗盘上控制超空间跳跃的那个按钮。
李大方真没想到，比涅塔的人挺好看，画的画竟然这么难看，比自己的画技还要差很多。他蹲了下去，用钥匙开了锁，再向上一拽，“哗啦哗啦”卷帘门自动收了起来。
李大方推开玻璃门，进了羽毛球馆。里面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他在靠近门的墙上摸索着，摸到了一个开关，轻轻拨了一下。
先是电流的嘶嘶声，而后“啪啪啪啪”连续不断清脆的响声，场馆天花板上的灯一排接一排亮了起来。白色强光下，李大方看到，在场地正中间整齐的摆着一辆黑色轿车、一门火炮、一个空投物资箱。这是他三枚战利品徽章的成果。
看到这几样东西，李大方百感交集，但当务之急还是如何把这些东西换成钱。李大方想来想去，觉得找拍卖公司不行，拍卖公司又不会直接给钱，还要开拍卖会什么的，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到钱。那怎么办呢？对了，去找当铺！
……
“说实话，您这些东西我没一个认识……我不认识，您说要我怎么开价呢？”一个瘦子站在羽毛球馆的门口，挠着头说，“要不我打个电话给我老板，让他来看看吧。”
这瘦子是李大方从市中心黄金地段一家特别气派的当铺里拽出来的。这家当铺，或者用正规的讲法是典当行，生意兴隆，人家从不出门看货，他好说歹说才把人弄了过来。结果这瘦子一见这些东西脸都吓白了，还以为他是恐怖分子。
李大方也没办法，说你叫吧，最好能叫几个真正懂行得行家，把价赶紧开出来，否则我就去找别人。
瘦子拨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跑来一个矮子，自称是典当行得老板。他围着三样东西转了几个圈，一会儿看看汽车的铭牌，一会儿摸摸大炮的炮管，一会儿又拿起空投物资箱里的面包放在鼻子上闻闻。过了好长一会儿，他才来到李大方面前，笑嘻嘻的说：“李老板，这么看来您真是个实力雄厚的收藏家啊，看来平时真是低调，从来没在媒体上看到关于您的报道。”
李大方心想，你要能看到我的报道就怪了。我要想上电视唯有杀人，自杀都不行。
矮子接着说：“这些东西我也是闻所未闻，只知道如果是真的，肯定是值大价钱。要不我打个电话给我老板，让他来看看？”
李大方沉不住气了，说道：“你们到底行不行啊，这瘦子说叫老板来看看，把你叫来了，你还说要叫老板来看，你们内部搞传销啊，等级这么复杂。”
“嘿嘿，李老板，什么东西都有个大小之分不是吗？我是老板没错，但某些人远在我之上，自然就是大老板喽。同理，从您收藏的这几样东西来看，恐怕您如果按着我们的辈分排上去，就是大大大老板了！”
李大方听了心里几分得意不敢显露出来，心想真不愧是商人，就是能说，几句话一讲自己听了通体舒服。
矮子又打了个电话，这次连五分钟都没有，就来了一个大胖子。这人头发稀疏却留着连鬓胡子，带一副黑框眼镜。穿了一套西装，虽然身材非常肥胖，可穿着非常合身，明显就是私人定制的。
这人很严肃，和李大方只问了个好，多一个字废话都没有，仔仔细细把三样东西看了一遍，最后来到李大方面前，说：“李先生，您收藏的这几样东西我报不出价钱啊。”
“什么，报不出价钱？怎么可能？”李大方惊讶的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