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就是你（四）
清和所指的火锅店坐落在学校外面的“堕落街”。所谓“堕落”，并不是人们头脑中所想的那种灯红酒绿的场所，而是因为它发展得极为繁盛，是学生们经常流连之地，他们故称其为“堕落”。
“堕落街”在学校外围，可离学校大门也只有二十来米。虽然地盘不属学校，但人文气息却与学校成“浑然一体”，它茁壮成长的速度也比学校快多了。这条不足两百米的街道，塞满了花样各式的店铺。吃的，喝的，穿着，住的，玩乐的，样样齐全。就拿饭店来说吧，豪华的，雅致的，简陋的，一样不缺。天南的小吃，海北的名菜，应有尽有。站在街头，重庆火锅，沙县小吃，浏阳蒸菜这些招牌，便尽收眼底。
不光是店铺，路边也摆了许多的小摊子，煎饼，油条，水饺，米线，样式繁多。这些摊子虽然占地如屁股般大，做生意的武器却是一件不少。不用打广告，也不用考察市场，遮阳伞，锅灶，桌椅板凳，往路边一摆，生意就开张。
“堕落街”虽然繁荣，但环境却不怎么好。走在街上，一不小心，就会踩到一块菜皮，踢到一跎煤灰。到下雨时就更脏了，到街上走一圈，泥浆就会毫不留情地追着亲热。因为这里不属于学校的管辖范围，也就仍由它脏了去。
雨帘送快餐的饭店在学校的商业区，她和清和很少到“堕落街”上来。用清和的话来说，一来到这里，她的舌头和胃就会跃跃欲试，挑衅她的忍耐力和衣兜里那几张可怜的钞票。雨帘也是，每当从这家火锅店经过时，从店里飘出来的那浓浓的诱人的香辣味如同一只只飘动在空气中小精灵，钻在她的鼻孔，自在地跳着舞蹈。
清和曾对雨帘说过，毕业之前，她们一定要来这吃一顿火锅，无论味道如何，能了却心愿就可。当然，要满足这一微小的愿望，得这家火锅店三年后没关门才行。
“雨帘，咱们找一个靠窗的位子吧。”姐妹两人进去时，店里的食客并不多，中意的座位可以自己挑。
“不了，还是靠里一点吧。你看，这里是玻璃窗，咱们在这里吃饭，外面的人都看得见。”
清和挑的是一张四人桌，桌上嵌着四个小电磁炉，摆着四套餐具。
街上人来人往的，一张嘴吃饭，大家都看得见，雨帘有点难为情。“还是到里边一点吧！”
清和把嘴凑到雨帘耳边，悄声对她说：“咱们吃的是自己挣的钱，光明正大，爱咋的就咋的，关旁人何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完，她便坐在了雨帘对面的椅子上。雨帘不再说什么，也安心地放下书包，坐了下来。
这是一扇全透明的窗户，说是窗户，不如说是一堵玻璃墙。饭店与街道处于同一水平面，坐在墙里的人，往外一瞅，街上的男男女女，便全进了眼里。
清和说：“我曾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只要通过一扇小小的窗户，便可看尽人生百态。你看，咱们坐在这里，不用买票，不用给钱，便可饱览街上那些俊男靓女的风采，多么划得来。”
说话间，路过几个男生，他们一路打打闹闹过去，分辨不清性别，却看不出俊丑。
“你看他们是俊男吗，就几个乱跑的驴子而已！”雨帘用嘴朝那几个男生一撸，对清和说。
清和笑了，不怀好意地向雨帘一笑，“他们不俊不打紧，可是你靓啊！你看你坐在这里，大家过路的不都看得见了？古有欣赏美人出浴，今天咱们来个看美人进食。”
雨帘被清和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就要伸手去拧清和的嘴，清和灵巧地一闪身躲过。
笑闹间，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女服务员拎着一个大茶壶过来了，她先分别给雨帘和清和面前的杯子里倒满水，把茶壶放在桌子上，然后麻利地从围裙兜里掏出笔和便笺，很有礼貌地问道：“请问你们几位，要红汤还是清汤？“
“当然是红汤了！”清和答道，“对了，我们已经在上个星期五预定好了，费用也交了，定的就是这张桌子。”
“好，我去服务台核对一下，然后把底锅送过来，你们要吃什么菜，请自己到那边去选吧。”一说完，她便拎着的茶壶离去。
清和说：“雨帘，你在这守着书包，我去那边拿菜，你要吃什么？喝什么饮料？”
“什么都可以，荤素搭配就行了。“长这么大，老天还没有给过雨帘挑食的机会。
“好，那就让我决定了。我知道毛肚是一定要的，是不？等会我回来告诉你有些什么菜，咱们吃完了再去取就行了。喝橙汁行不？”
“好！”征求了雨帘的意见后，清和转身去了取菜处。以前的某个时候，雨帘曾给清和说过，她特别喜欢用毛肚吃火锅。
清和去取菜了，雨帘的心思却还在刚才为她倒水的女孩子身上。她一个人眼望窗外，用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发愣。
从这个女孩子拎着茶壶过来开始，雨帘的眼光就没有离开她。这个女孩雨帘见过，有一次在图书馆看书时，她就坐在雨帘的旁边。这个女孩虽然身材高挑，却满脸稚气，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她虽然脸蛋长得看上去还算透气，但一双细迷的眼睛却无情地拉远了她与漂亮的距离。
看她招待客人时的那股利索样，雨帘忽然有点同情她了：这个女孩，不就是上学期的自己么？当自己流着汗水穿梭在学校各宿舍间忙碌地送快餐时，也有人像今天自己看她时这样看自己吧。
想到这里，雨帘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明白这是在叹自己，还是在叹别人。
“小八，小八！”正独自出神间，雨帘的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吓得她一回头。
“你干吗？吓死人了！”来人是孟域。他一只手搭在雨帘的肩上，满脸笑意地站在雨帘的背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