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都被惊到了,尤其是方管事和他带来的小厮,吓得连退了好几步。说实话他对苏慕白这个少爷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苏慕白母子去别庄之前他还只是个小厮,整日战战兢兢地为那些管事的跑腿,连靠近主子的机会都没有。就是有那么几回也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那时的老太爷抱着这个小孙子一脸疼爱,连连唤着小孙子的名字。
什么名字来着?他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儿被老太爷双手高高举起,他的小脑袋不停的四处转动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新鲜事物,一双漆黑的眼眸灵动的很……是啊,那双眼眸,就是那双眼眸,刚才就那么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就显得那样的寒气逼人,让自己在他面前都矮了一截。
不不不!方管事摇了摇头,定是自己看错了。只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少爷罢了,还是个残废,怕什么!如今老太爷不在了,他们苏祺大少爷才是最受宠的,他可要抱上苏大少爷的大腿,前途才是一片光明啊。他定了定神,想着再次摆足架势上前,刚迈出步子,就听到许晚“啪”地一声,将手中的勺子重重的放在了桌面上。方管事心中一惊,想着这又是要闹哪样?
“我吃好了。”许晚对苏慕白说道:“昨夜母亲比平日睡得晚些,今天这会儿又还太早,不如我们就先不去给母亲请安了,省的打扰了母亲休息。”
“那就不去了。”苏慕白说着,便再次看向方管事,只是这一次目光十分平常,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带路。”
方管事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确定苏慕白刚才看他的眼神十分普通,便直接拂袖而去,心中却是暗自得意,看吧看吧,还不是怕了!等会儿可有他们受得!
苏慕白坐在轮椅上被小厮推着往大院方向走去,许晚亦步亦趋地在他身旁,他抬头看向许晚,见她只是低着头走着,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她是害怕了吗?苏慕白心想道,那一刻他很想伸手去牵她的手,但是手还未抬起便打消了念头,那抹深深的无力感横亘在他的心头,划出了两只手看不到的距离。
大院那边大夫还未走出门,便又人匆匆地将大夫拉走,说又是哪个院哪个院的主子肚子又不舒服了。折腾到天大亮,大院里也都是闹哄哄的。以至于许晚和苏慕白在大厅中等候的时候,一时间竟没有一人顾得上他们。
苏锦重和萍夫人走出来的时候,许晚他们已经在厅里喝完了两杯茶,这茶还是唤自己的小厮丫环去倒来的。
看着他们一脸虚弱的模样,许晚真想不客气地大笑两声。
“你们……你们是何居心!”苏锦重指着许晚和苏慕白喝道。
萍夫人一边拿着帕子掩面,一边哭诉道:“老爷,这还用问吗?难怪昨日他们都不愿来赴家宴,原来……原来竟是藏了这般祸心,原是我不该要他们的点心,可怜我的祺儿,刚回家吃了点心,就闹了一晚的肚子,如今都还下不了床,要是他有个什么留下了后遗症,我可怎么活啊!”
“这里面是加了巴豆粉……不是毒药,不会死人的……”老大夫学完药方,走出门时还冲那几个哭作一团的丫头们喊了一声,什么人啊真是,不就是拉个肚子,也值得这般哭天喊地么。
“少爷,少爷,大夫说了,只是巴豆,不会怎么样的!”思思坐在苏祺的床边轻声安慰道。一旁哭着的几个丫环也都蜂拥过来,说道:“是呢是呢,少爷您马上就会好起来的,没事的……”
“没事?你们瞎啊!我这叫没事吗?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茅房!”苏祺说着,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一阵风似的就跑得没影了。
“少爷,您跑慢点,当心摔了!”一个丫环喊道,紧接着好几个丫环都一同追着苏祺去了。
思思冷眼看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丫环,看了一眼桌上留着的一个盘子,昨晚苏祺吃点心吃的最多,所以才会最严重,萍夫人见他爱吃,还特意端了一盘子让他带回来吃。她也吃了一些,但是不多,所以并没有如苏祺以及苏锦重夫妇那般严重。
不过,真的是那点心的缘故么?思思回想着,那****也吃过那点心,也没见有什么事,那么,这些巴豆粉是后面撒上去的?
“证据呢?”苏慕白抬头问道。
“大夫都验过了,就是那些点心有问题!”苏锦重气呼呼地说道。
许晚走上前一步,俯身施了礼,才说道:“点心里加了东西,也不能证明就是我们加的,在你们吃之前,点心可是放在你们厨房里的,谁都有可能不是吗?而且,我可以保证在我把点心交给你们厨房的人之前是没有一点问题的,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找人问清楚,那日的点心可是有人试吃过的!”
苏锦重一怔,心里不知为何却松了口气。
“老爷……咱们院里怎么会有人敢做这样的事?”萍夫人不甘心地说道。
苏锦重看了萍夫人一眼,对一旁的方管事说道:“查,让人去查!”又对苏慕白和许晚说道:“你们先回去,待查出来,若真是你们所为,我定不轻饶!”
“我觉得自己还是不够聪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许晚坐在桌前撑着下巴有些沮丧地对苏慕白说道,“那些人证算什么,若是他们想,那些证人都可以马上指证我们!我们所倚仗的就是他们公正的调查此事,但是你也看到了,没有人站我们这边!”
“确实不够聪明。”苏慕白一边翻着小厮刚捧过来的书一边说道:“无妨,这些事你不用担心。”
许晚看着他的侧脸,明明是稚嫩的少年模样,眼中却总是深沉,自己是多么想要让他们母子过的好,“我不想给你们惹麻烦,我想让你们开心……”
苏慕白翻书的手停了下来,也转头对上许晚的双眼,说道:“他们不相信就不相信吧,也不会有人敢对我们怎么样。若是真有麻烦,我都会解决的。”
可你还是个孩子呢!许晚心想道,但是不知为何,此刻她却有些愿意相信他的话,因为心里竟有了安心的感觉。
兰豆在院门外的芭蕉叶下坐着,因为早上起的太早,此时忍不住打起盹来,一个小丫环在院子外探头探脑,看到打着瞌睡的兰豆忍不住朝他做了个鬼脸,随即便快步跑开了,绕到一颗大树后,对一个穿荷绿色纱裙的年轻姑娘小声说道:“小姐,那少爷和少夫人都在院子里,没有其他人。”
那姑娘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地往四处看了看,才提起裙子一口气跑到了苏慕白的院子里。
正在练字的许晚和苏慕白同时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模样可爱的小姑娘,和许晚年纪相仿,一双大眼睛十分灵动,因为跑着过来所以此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二哥二嫂,我是苏珞。”小姑娘跑到许晚身边有些局促不安地说道:“你们知道的吧,我是慧姨娘院里的……”
“我知道,你是那对双胞胎中的一个,对吗?”许晚笑着对她说道,她多少也听说过这对双胞胎以及她们姨娘的事。
“嗯嗯。”苏珞高兴的点着头,说道:“二嫂知道我真的太好了!”
“渴了吧?要喝水吗?”许晚见她气喘吁吁地,脸色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太热显得红彤彤,便到了杯水递给她。
“谢谢二嫂。”苏珞接过水杯就大喝了一口,惊讶地问道:“二嫂,这是什么茶?好香啊。”
“这是用晒干的金银花泡的茶,夏天喝还能清热解毒降火气呢!”许晚说道。
“真的啊?那我真应该给我们院里的王妈妈喝一些,姨娘让她教导我和姐姐,但是她最近老是骂我们,唉,火气真是大啊!”苏珞换上了一副愁苦的表情埋怨道。
许晚见她撅着嘴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又问道:“你们的管事妈妈脾气这般不好,你现在跑过来玩她不会骂你吗?”
苏珞听了许晚的话一时间愣住了,突然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哎呀!我忘了正事了,我是来告诉你们,关于那些点心有人让那些证人不要给你们作证!”
“哼、果然!”许晚气愤地说道,“真是有够卑鄙无耻的!”
苏珞又小声地说道:“不过二哥二嫂不用担心,那天吃点心的人里有一个是我们院里的小丫环,她是王妈妈的小侄女,有人来找她说话,她就把事情告诉了王妈妈,她会帮你们作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