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妍妍,仍然带着笑颜,我的心疼,她的安慰,这么的奇怪。她仍是开着玩笑,“哎,这下好了,筱婧算是跟我杠上了,婚礼被我打乱了两次,我成罪人了,印天,我想好了,我们办个婚礼,让她报仇吧。”这丫头这时候还有心情开这玩笑,而且对婚礼也太不严肃了,好像是要拿来玩似的。
“叶汐妍,先做好准备生孩子吧,证都没领,孩子会不会是黑户啊。”程宁开着车的人突然搭了这么一句。气氛突然缓和,不再紧张,仿佛只是出去玩似的,可是我却不像那么轻松。
“哈哈,你太慢乐了,我没告诉你我从此改姓印了么,不介意请叫我印太太,还有现在凭父母一方的户口可以上户了,真是不懂法啊。”妍妍还在取笑着程宁,好像除了那段沉默时光,妍妍的话都很多,会不会是平时讲话讲多了,那段时间才不讲话的。
我的沉思被打断,妍妍的呻吟,让我觉得心跳的很快,我催促着程宁的车开快一点。程宁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的加快了速度,妍妍的呻吟断断续续,后来越来越大,我望着手机里的时间,盯着它,也只是觉得它很慢,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妍妍立马被送进了病房,过了一会,直接进了手术室。
我在那门口走来走去,坐立难安,程宁也早已没有了刚才开玩笑的心情,妍妍的惨叫从里面传出,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看书上写说女人生孩子很痛苦,一向对疼痛十分隐忍的妍妍居然叫成这样,我恨不得冲进去看看。程宁走出去很久,回来时一身的烟味,这人是真的太担心了吧。那眼神恨不得吃了我,虽然他没有说什么,我却觉得他的潜台词是,我爱的女人在为了你受苦,我还陪着你守在这里。
想着想着倒有点走神,我跟妍妍的这一年多的日子,程宁都在看着,妍妍的笑颜他看着,妍妍的痛他也看着,我倒是挺佩服他的,居然这么强悍,换我我早就走了,什么不放心什么的,要我离得远远的祝福还好,就在身边祝福着实在一种痛,那种痛彻心扉的刻骨,我受不了。
或许是想安抚自己的情绪,程宁竟然开始自言自语,他望着手术室的方向看了好久,才转过头来对我说,“我第一次遇见妍妍,是在路上,我不小心拍到了她的背影,在夕阳里,朦胧的昏暗里,发黄的老照片般的感觉,一切都是一种美好,我拍了拍她的背,想把照片给她,她回眸一笑的瞬间,我的世界顿时亮了,那时的她美好的像误入凡间的精灵。我忙拿着相机抓拍,她居然也不躲闪,笑意盈盈的任由我拍,末了还告诉我今天她生日,她一个人过,让我陪她。我当时想着这个女孩也太大胆了,那天她喝了点酒,嘴里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不太清晰,她很有个性,我以为她醉了,她却来了一句女孩不该在陌生人面前喝醉。这时的她终于多了几分烟火气,让我终于相信这是真的。那晚我们说了很多话。她说她想一个人了,眼里莫名带着点泪。那天过后,我带着她旅行,我拍照,她码文字,竟然得到了主编的认同,后来就一直合作。”
声音很久不曾想起,我以为故事停了,抬头看他,竟发现似有泪花闪烁,他顿了顿,又继续,“那一年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汐妍总是带给很多人惊喜,她常常把有趣的话藏在最平常的时刻里,那一年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如果那个生日我们不去见你,我几乎以为我们就会一直走下去,我以为我终于会代替她心里的那个人。可是生日把她带到我面前,也把她带走。我想我生命最应该庆祝和最不应该庆祝的都是光棍节。深爱的人爱的是兄弟,很多年的兄弟情,从未有过的深爱,我觉得很狗血。以前看汐妍的小说出现这样的情节,总觉得不可思议,是兄弟就应该自己避开,后来才狗血的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应该避开的人。”
“我以为凌云是唯一会跟我喜欢同一个人的兄弟,居然多了一个你,那一瞬间我想把妍妍藏起来,那天她说你是她男朋友,我落荒而逃。”我打断了他的话,只是不想气氛那么伤感。
程宁并没有理会我的话,只是做着自己的独白,我以为他并不是想说给我听。
“是我劝汐妍回来的,我低估了她对你的感情,我以为她会回来会把一切感情都收拾好。现在想想,真是可笑,那个连我叫妍妍都会介意的人,怎么会忘记呢?”他一脸的悲戚。
“怎么可能,你不是一直叫她妍妍吗?”
“那是在你面前的时候,后来可能也习惯了,也就没怎么说了。”程宁一脸你无知的神情,看着我想笑,却还是憋了回去。
“想笑就笑吧,其实回来后,我就知道妍妍不会走了,所以我才走的,妍妍以为我调查她,其实只是因为那一年里,她发烧的时候的沉默吓到我了,我甚至帮她找了心理医生,没想到那次她很配合医生,后来我从医生那里打听,也只是隐约的一些东西,医生不可能告诉我,不过是筱婧故意刺激她的。也是那时我才真正认为以朋友的身份陪着,是一种幸福,因为她很看重,而我只要她幸福,或许你不信,可是经过了那一个月的炼狱,还有什么事不可以的。”
我听到这里,是真的只剩下沉默了,我还应该说什么呢,我没有立场说什么。
“喝完孩子的满月酒,我就走吧,我原想着等你们领个证,办个婚礼再走的,哪知道你们偷偷摸摸的就领了证,而且以妍妍的性子,婚礼指不定省了。我该去旅行了,我本来不以为自己会在哪里呆很久的,最近几年,这边是我待得最久的地方。”
他还在说着什么,突然一声尖叫将我们拉入了现实,我们还在医院呢?妍妍还在里面挣扎着斗争,我们无奈的笑笑,好像很多年了,我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话。他在医院里做着妍妍听不到的告白。想想真是可笑,今天居然亲耳听到,两个兄弟当着我的面对着我的老婆做着告白,更好笑的是,妍妍现在还在手术室没有出来。
我跟程宁相视时,只是无奈的笑,击了拳头,仿佛多年前的午后。
医生出来报喜时,我们已经沉默了很久,是个女孩,这下我的人生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