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老睡得正香,忽然听到身前有人大声呼喊:“师兄,醒来,太阳晒到屁股了!”还被人推了推,勉强睁开眼,看到眼前金光万道,翻身坐起,吕洞宾站在前面,吃惊地说:“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吕洞宾笑笑说:“师兄,你能找到仙山宝地,小弟就不能找了来?”
张果老、吕洞宾寒暄一阵,说了分别后的情况。张果老得意地说:“师弟,我们打过赌,十坛美酒,认不认输。”
吕洞宾神秘地笑了笑,说:“认输,认输,这瀛山果真是一座仙山,师兄好眼力,小弟佩服,不过,师兄下棋输给十多岁小儿,被人骂成臭棋,丢了我们八仙的面子,不知道该不该罚酒十坛。”
张果老想起头天晚上和两个小儿下棋的事,十分懊恼,他十分奇怪,吕洞宾怎么知道输棋的事,正想问,吕洞宾指了指洞穴后壁,说:“师兄,你回身看看,壁上写的什么?”
张果老回过身去,见洞穴壁上写着二十个大字:“嗅棋张果老,输棋本领高,再练五百年,比试瞧一瞧。”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生气地抓起棋盘上的棋子,通通扔下山去,可是棋子沾了仙气,被扔下山后一颗颗又跑了回来,跟原来一样摆放在棋盘上,气得张果老摇头晃脑,无可奈何。
吕洞宾神秘地问:“师兄,你可知道昨天晚上跟你下棋的两个小儿是什么人?”
张果老茫然地摇了摇头,一脸莫名其妙。
吕洞宾笑着说:“师兄,你下了一辈子棋都是赢别人,昨天晚上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不过也不用懊恼,昨天和你下棋的两个小儿是太上老君炼丹炉前的两个童儿,两个童儿一直陪老君炼丹,修行上万年,应该是我们的师祖爷爷,瀛山原来是太上老君炼丹的地方,被大禹王神爷误砍,观世音菩萨移来此处,这棋盘就是两个童儿炼丹空闲时下棋玩的地方。尽管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移到了九重天上,两个炼丹童儿仍然经常来下棋玩,师兄有眼不识泰山,逞能好胜,妄自评论两个童儿下棋,还敢与他们对弈,哪里是对手。”
张果老听了,心里满是愧意,赶忙对着洞穴壁上的字跪下,嘴里连声喊道:“祖师爷爷,徒孙辈不知,得罪了,万望宽恕徒孙一次。”说也奇怪,张果老跪拜后,洞穴壁上的字自行消去,无踪无痕了。
张果老站起身,望了望吕洞宾,心中疑惑仍然没有解开,问:“师弟,你刚刚来到瀛山,怎么知道我下棋的事,而且知道两个小儿童是太上老君炼丹炉前的童儿。”吕洞宾轻轻一笑,道出了原委。原来,为了弄清楚张果老到哪里寻找仙山,吕洞宾一直隐身悄悄跟在后边,看到师兄给人治病,出尽风头,没有现身。暗中观看了张果老下棋,对两个小儿高深莫测的棋艺很是佩服,细细一打量,终于认出两个小儿竟然是太上老君身边的炼丹童子,看到师兄沉睡不醒,这才现了身。
张果老在西南方向找到了仙山,吕洞宾认赌服输,承认拿出十坛美酒。可是张果老输了棋,还被人骂成臭棋,丢了八仙的面子,认罚也拿出了十坛美酒,两个神仙扯平了。师兄弟手牵着手走出悬岩洞穴,登到瀛山顶上。初升太阳的照耀下,瀛山显得更加雄伟、壮观,高高耸入云中的峰峦披上了金色的霞衣,闪闪发光,红的云彩、白的云彩在山腰飘。峰顶树林中,小鸟歌唱,虫儿低鸣,静中有动,动中有静,林木间洒下点点阳光,金灿灿、黄艳艳,和绿的草、红的花融合一起,组成了一幅灿烂的图画。站在悬岩边,放眼山下,葱绿的是树木,白亮白亮的是小河、池塘,黑黑的、灰扑扑的是瓦屋草屋的顶。早起的农夫下田了,唱着山歌,吆着牛儿。
吕洞宾望望山下,又回头望望峰顶,叹了一口气说:“瀛山景致好,风水好,是一个修仙炼道的好地方,可是没有一座好的道观寺庙。”
张果老恍然大悟,几天来在瀛山游玩,他也觉得瀛山上缺少一点什么,吕洞宾一语点破,他明白了,确实,瀛山上缺少道观、寺庙,太上老君把炼丹炉搬走后,再也没有人到山上修炼,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河山。
张果老拍着手叫起来:“师弟,你说得对,山上要有修行人,把仙山发扬光大,走,我们俩马上起身,周游九州,为瀛山寻找有灵根的修行人。”
吕洞宾欣然同意,张果老顾不得赶回瀛山县城和牟县令道别,师兄师弟驾起祥云离了瀛山峰顶。正行走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高声呼叫:“两位师兄等一下,大师兄有事让小妹转达!”
张果老、吕洞宾听出是师妹何仙姑的声音,不知师妹有什么紧急事情专程找到这里,心中疑惑,停下脚步。不一会儿,何仙姑气喘吁吁赶到了,告诉两位师兄,王母娘娘寿辰将到,大师兄铁拐李邀请八仙聚集一起商讨怎样给王母拜寿。张果老没有成仙时就讨厌凡世俗套的礼节,特别是婚丧嫁娶,外加生日庆典,繁多的各式各样宴会,想不到当了神仙,也摆不脱俗套,照样有很多宴会要应酬。不过,既然大师兄召唤,不得不去,张果老是十分尊重大师兄的,无可奈何,只好把给瀛山寻找修行人的事搁一搁,同吕洞宾一起,跟着何仙姑去了铁拐李那里。
忙完了给王母娘娘拜寿的事,张果老又接受玉帝旨意,在东海仙山开辟新的蟠桃园,不过,他始终没有忘记给瀛山寻找修行人的事。
俗话说: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张果老在天庭忙着拜寿建果园,不知不觉过了一年,地上却过了几百年,换了好几个朝代,唐代灭亡,经历了五代: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然后是宋代、元代,到了明代初,瀛山上也曾有人修建过不少的庙宇,不过时间不久,庙毁人去,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一天,张果老有了空闲,想起了给瀛山寻访修行人的事,找到了吕洞宾,师兄弟正在商议往何处寻找修行人。观世音菩萨来了,听说两位神仙要去为瀛山寻找修行人,点头称是,提出了三点希望。观世音菩萨说;“两位神仙寻访的修行人,一要至情,情之所钟,思念心切,情灭心冷,万念俱灰;二要至空,看破世事,红尘缘绝,空色空性,参禅修行;三要致孝,孝感天下,情动众人,世人表率,道之楷模。”
张果老、吕洞宾听了观世音的话,一脸茫然。张果老问:“菩萨,你说的这样的人哪里才能找到?”
观世音轻轻一笑,说:“心诚则易,心杂则难,难亦易,易亦难,或难或易,全看两位神仙的心诚不诚?”
观世音拂尘一扫,脚下起了一朵祥云,走了。
张果老、吕洞宾遵照观世音的指引,到处寻找瀛山修行人。他们渡过了大江,翻过了高山,晓行夜宿,不怕疲劳,来到了楚州地界。
楚州有一个杨家村,地处长江边上,村后有一个长满葱茏茂密林木的小山,村前有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溪,村子不大,十几处高高低低的茅屋,十几户人家,村里的人多数种田为生,租种镇上一个姓刘的财主的田地,日出而作,日落归家,脸朝黄土背朝天,一颗汗珠摔八瓣,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秋天收了粮食,财主算盘珠子一打,粮食进了他家粮仓,种地的农民没吃少穿,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姓刘的财主心狠手辣,农民春天没有吃的,没有种地的种子,到刘财主家借,驴打滚的高利,一升谷子到了秋天成了两三升,刘财主还在镇上开了两家赌馆,派出爪牙,引诱良家子弟到赌馆赌博,输了记在账上,按照高利贷计息,弄得不少人家家破人亡,四乡的人痛恨姓刘的财主,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刘扒皮。
杨家村有一户姓杨的人家,母子两人,守着祖上留下的两亩薄田艰难度日。儿子叫杨常符,八岁时死了父亲,母亲又当爸又当妈,白天下地干活,耕田插秧,收稻打谷,其他人家男人干的活,她照样干得好好的,晚上教导儿子习字读书,杨大妈希望儿子读书用功,长大后参加科举考试,改变世代务农受人欺压的处境。杨常符读书刻苦,并且天资聪明,八岁到镇上私塾求学,成绩好,老师喜欢,同学称赞。他和母亲相依为命,艰难地生活,一天一天长大。十八岁时,母亲老了,而且有病,不能下地种庄稼了,为了让儿子专心学习,杨大妈给儿子说了一门媳妇,同村一个姓秦人家的姑娘,名叫秦娇娘。杨常符和秦娇娘青梅竹马,杨家村村子不大,村里的孩子一起玩耍,割草喂牛、下河捞鱼,到山里树林中拾柴火,常符和娇娘总是一起,村里有大孩子欺负娇娘,常符挺身而出保护;常符拾的柴火装不满背篼,娇娘帮着拾。后来,长大了,害怕有人笑话,不敢经常在一起了。不过,一天见不着常符的面,娇娘心里就要想;听不见娇娘银铃似的说话声,常符心里就痒痒。两家大人看出孩子们的心思,农村人淳朴善良,有意成全这一对青年男女,杨母托人到秦家提亲,秦家一口答应,订好日期,迎娶过门。
这一天,张果老和吕洞宾寻访修行人来到杨家村,远远听到喜庆的锣鼓声、喇叭声,走近一看,农家喜娶新媳妇,新郎穿红披绿,胸前佩戴大红花,高高地骑在马上,满脸喜气,眉毛都笑弯了。两个神仙仔细一瞧,眼睛亮了,新郎浑身上下,隐隐透出一股仙气。
张果老轻轻拉了师弟一把:‘看,也许新郎就是我们要找的修行人。”吕洞宾仔细瞧了瞧,又掐指算了算,点了点头说:“师兄,怎么办?”
张果老说:“走,讨两颗喜糖吃,再随机而变。”
秦娇娘坐在花轿里,脸儿烧得烫烫的,心儿跳得“怦怦”的,两只嫩嫩的小手舞弄着一条手绢,把手绢缠在指头上,松开再缠上,实在忍不住了,轻轻把轿帘拉开一条缝,瞟一眼骑在马上的常符哥,又赶忙放下轿帘,小脸紧紧地埋进小手里。离开娘家的时候,有人告诉她,出嫁要哭,表示舍不得离开父母,可是,娇娘脸上满是笑,哭不出声。她想,娘家婆家一个村,想爸爸、妈妈的时候,抬抬腿就回了娘家,没有什么舍不得,到了杨家能天天、时时和常符哥在一起,亲自做饭给他吃,晚上睡在他怀里,心里美死了。
新轿进了杨家门,拜了堂,被人搀扶着送进了新房,头上搭着喜帕,看不清屋里的布置,不过,细心的女人闻出了屋里的男人味,似乎很熟悉,又觉得有些陌生,她等待着,等着客人散去,新婚丈夫早一点进屋,好亲热亲热。
结婚是人生的大事,尽管农家贫穷,乡亲们一齐来贺喜,也十分热闹。杨常符忙里忙外,应酬着来贺喜的客人。太阳偏西了,酒宴摆起了,忽然想起新婚妻子清早出门,没有吃东西,担心娇娘挨饿,趁着各位客人吃菜喝酒,悄悄拿了两块糕点溜进了新房,看到秦娇娘静静地坐在新床上,实在忍不住,两步窜上前,来不及揭掉新娘头上的盖头,一把搂在怀里,隔着盖头把糕点往娇娘嘴里塞。
热热闹闹一整天,太阳落坡了,夜幕降临,村里人第二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干,贺喜的客人陆陆续续回家了。杨大妈忙碌了一天,累了,早早地上了床,杨家安静了。杨常符端来饭菜,和新媳妇一起吃了,一对青年男女,迫不及待地上了床,娇娘躺在丈夫怀里,头靠在男人宽宽的胸膛上,听着男人“咚咚咚”的心跳声,乐滋滋的。她抬起头,望着杨常符宽宽的大脸、黑亮亮的眼睛、浓黑的眉毛、高高的鼻梁,觉得丈夫是世上最俊的男人,最好的男人,把身子往男人身上紧紧贴着,轻声说:“杨哥,你真好!”
杨常符搂着娇娇的乖媳妇,望着妻子红红的好看的小脸,脸上白嫩嫩的皮肤,非常高兴,用手轻轻抚着女人油黑的头发,说:“娇娘,你也好,你是天底下最美最好的女人。”
秦娇娘小手拉起丈夫的大手,放在嘴上亲着说:“杨哥,你要永远永远对我好。”
杨常符轻声答应:“娇娘,你放心,我会永远照顾你,保护你,爱你一万年。”
秦娇娘眼里有了泪,是高兴、欢喜的泪。
杨家村外一座小庙里,张果老和吕洞宾坐在蒲团上打座,两人想起白天杨家娶新媳妇的热闹情景,听到贺喜的人讲,新婚夫妇是一对青梅竹马、恩恩爱爱的年轻人,张果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疑惑地说:“师弟,恩恩爱爱的一对男女,会走到各奔西东的地步吗?天底下的事真捉摸不透。”
吕洞宾叹了一口气,说:“时耶,事耶,人耶,时过事异,人亦变也,看天下芸芸众生,有几个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的。”
师兄师弟商量了一阵,决定吕洞宾暂回仙山,张果老留在杨家村观察杨常符、秦娇娘夫妻感情发展,相机引导杨常符上瀛山。
第二天早上,张果老装扮成了一个测字算卦的先生,嘴里喊着:“若知祸福,测字算卦。”在杨家村转来转去,走到了杨常符家门前,新婚夫妻已经早早起床,秦娇娘下厨房煮了可口的饭菜,侍奉婆婆、丈夫吃了,杨常符要到镇上学堂读书,娇娘送到门口,刚好碰到算卦先生。秦娇娘把丈夫送走,请算卦先生进屋算卦,张果老搬着手指头,聚神测未来,算出了秦娇娘命运悲惨,不忍心说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