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于家谷中
晨光晓日，淡色的金黄斜垂直铺，草长莺飞，枝头上一排排鸟儿啄羽抖擞，正是一派春光好景时。
昨日借宿乡间，听说五十里外的厢花镇上来了一个大人物，出资举办一场赛灯会，今天是最后一天。步寻怕赶不及看灯会，一大早起来催着水澈驾车，两人一车一马，在乡人踩出的道上曲曲折折的走了好一会子，中午时马儿累得臭汗淋漓，这才找了间茶棚歇脚。
这乡下茶棚不比城里的大，用料也不算结实，竹廊草棚，上有纠缠不休密密麻麻的藤蔓，桌椅皆是大块横切的老木，看尺寸该是一二百年的古树了。茶杯茶碗皆是竹制，虽没白瓷玉碗的精致，但也别有一番情味。
步寻喝了一大碗茶，就去看那匹四蹄酸软的老马，这马是她亲自挑选的，挑马时马棚里的马儿个个都想出去见见世面，一匹匹见了步寻又是蹬腿又是嘶鸣的献殷勤示好，把步寻吓得以为这些马都难驯的很，带出去怕是会在半路逃走，于是选了一匹安静不动的，就是这匹了。她哪里知道这马已经年老体衰，不适合长途远行了。水澈见了她选的这匹老马，在心里暗笑，没有点破，就要看她如何让一匹老马走上几千里的路。
步寻看这马喘得厉害，一时心疼不已，想那茶棚老板做了这么多年南来北往的生意该是会照顾马的，扯了嗓子叫道：“店家，帮忙看看我的马！”
“好嘞！”又高又瘦的店家放下手上的抹布小跑着过来，走到井边时顺便提了一桶水，拿了一把大刷子。
“你要给它洗澡吗？”步寻问。
“姑娘不知道，这马啊就像孩子一样，你对它怎么样它就对你怎么样。你这马儿太老了，已经不能太劳累了，你看它出了一身汗，马毛都沾在身上，要是人的话肯定也难受。我给它刷刷毛，再给它按摩一下身体，你们两位在这里多休息片刻，这马就能跑了。”店家一边说一边往马身上泼水。
步寻看他动作熟练，刷毛的动作干脆利落，马儿也是一副享受的样子，就想偷偷师，以后就由她为马儿刷毛。水澈一眼看出这个店家以前一定养过马，随口问道：“店家对马很是了解嘛，以前可是养过马？”
“呵呵，公子好眼力，我前两年在镇上于掌柜家看马，他家的马各个腿长健跑，都是从塞北引进的良驹。”
步寻问：“你在人家挣够了钱就出来开茶棚了是不是？”她这是玩笑话，问的时候眉眼弯弯的，笑得好不灿烂。
店家刷完了一边，转过去刷另一边。说道：“要不是没的选，我也不想离开于掌柜家，我天生喜欢马，在他家里看马我心里高兴。唉，不是家中老父突然病重，大哥在家照顾父亲，没有人照看茶棚，我也不会离开那些马。”
没想到这店家还是个挨骂惜马之人，水澈听了倒是对他多了几分欣赏。“不知那于掌柜家住哪里，我们想向他买匹马。”水澈问道。
步寻疑问：“水大哥，我们要赶去厢花镇看灯会呢，再耽搁时间就赶不上了。”
这时那店家说话了，“姑娘别急，您这马脚程慢，这里离厢花镇还有三十里地，大概累死也赶不到了，还是听这位公子的，换匹壮马不会耽误姑娘看灯会的。”
步寻一想觉得有理，问道：“那于掌柜家在哪？不会太远吧？”
店家道：“于掌柜家的马场离这儿不远，他们一家都住在那里。”手指西南方“绕过这座小山看到一条小溪冲溪对面喊一嗓子就会有人出来接应你们了。于掌柜好客，你们向他买马应该没问题，只是价钱高些。只是他的夫人舍不得那些好马，你们去了若是没见到夫人最好，见到了就别在她面前说买马的话，找个机会单独跟于掌柜商量就好。”
“这于掌柜家不是卖马的吗？怎么他夫人连自家糊口的买卖都不做呢？”步寻问道。
“姑娘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这于家在我们赤水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他家的产业能养活半个异界的人，一匹马的银钱在他们家根本不算什么。”店家说完就去招呼刚来的客人了。步寻和水澈相互一望，步寻心里想的是“这于家可比你家有钱多了，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于掌柜是何方神圣”，水澈心里想的是“难道是曾经的神龙门排行第七，艺成后离开师门闯荡商界两年之内吞并江南三大商户的于黎？结识他倒是对水家有利无害”。
因山路难走，二人弃车而行，不一会儿就到了那条一步宽的小溪边。水澈喊道：“外来人无礼叨扰，不知庄上方便与否！”也不见他如何使力，那声音就传出了好远。
话音将落，只听对面有人唱到：“”声音洪亮悦耳，回荡在这山林之中，颇有余音绕梁之感。
从山谷中出来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合力抬着一块厚重的包铁木板，那木板足够两匹马并排而过也不嫌拥挤。两个小厮将木板横跨在小溪上，两人分侍两边，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水澈步寻二人走过溪水，山谷中又出来一人，这人身着灰棕色紧身短衣，瘦而精悍，鼻子下一条小胡子，四五十岁的样子。那人站在谷口，面无表情得伸出手臂，声音洪亮道：“二位请，我家主人已在客厅等候。”
水步二人转头相视，心中都有疑问：“难道于掌柜早知道我们来了？”介于那三个人已经快要消失在谷中，水澈二人也不好多耽搁，跟着走进了弯曲迂回的山路。
大概走过了半座山，耳边忽然有马儿嘶鸣的声音传来，再走上十几步路，眼前豁然开朗，大片平地嵌进四周的青山，平地上灌木成丛绿草如茵，无数马儿奔腾跳跃。本以为这谷中的建筑会在马场边沿，没想到领路的人抖一转弯，来到了另一个山谷中。
谷中依山而建的亭台楼阁，香榭回廊，巧夺天工，与谷中的奇山怪石流水相得益彰，花团锦簇，蜂舞蝶飞，鸟鸣彻谷，真是一幅天上人间的美景。
正在步寻为这谷中美景陶醉不已时，有人说“这就是客厅了，两位请。”
二人进了客厅，只见座上一男一女都微笑着看着他们。那女子看上去十分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她。
“两位可算是到了，等你们好半天了。”女子从座上下来，径直走到步寻身边拉起步寻的手，冲着两人说道。
步寻仔细打量这个人，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水澈更是一头雾水。水澈问道：“于夫人可是在哪里见过我们？”
“见过，当然见过，只是你们想不起来我啦。”女子说着将步寻拉到椅子上，水澈也跟着坐下。“我闺中时顽皮，有一次离家去玩正好到了莱州城，那时家兄正在水伯父的葬礼上，我也正好参加了。我还记得步姐姐当时哭得好不伤心，让我这个外人都跟着伤心了呢。”
一番话说完，水澈还是不知道这位于夫人是谁，步寻却想起来当时送葬队伍中的确有这么一位姑娘，便问道：“于夫人娘家可是姓金？”
于夫人听了很高兴，拉着步寻的手直摇晃，“步姐姐记起来了？没错，我闺名金钺，正是金家二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