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太子殿下大婚的前三日,慕漓收到了冰的汇报,却有些眼角抽搐。
原因无他,这次水连律杀她的方式是恶俗的刺杀,在见识了慕漓崭露了小小头角的武艺之后,他深觉要想刺杀成功,必须是凶恶的组织,而这次被我们皇帝陛下看中的凶恶组织,便是魔教无殇教。
慕漓眼里泛起兴味,既然是这样,那么她这次金蝉脱壳便显得容易多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同时,慕漓也收到了琴儿传来的消息。无非是询问她要不要接这个生意。慕漓当即回复:“接”。
是啊,为什么不接,演场戏就能白白赚三十万两黄金,看来她的命挺值钱的,她的出演费也挺高的啊。
窗外有零星的雪花落下,慕漓倚窗而立,眸里冷淡无波。
这个冬天,真是有点不平静呢。
当天,慕漓便联系了前来执行任务的人,队伍不是特别庞大,三十人左右,却有十个是慕漓特别培训的精英。这都是慕漓吩咐的,人家出了那么多银两,怎么的也得稍微对得起人家一点不是?
受到教主的亲自接见,那群执行任务的人的心情是不可言说的激动。
慕漓一身黑袍,一个面具,风度翩翩地从天而降,落在正在赶路的无殇教三十个教众的眼前。
“参见教主。”
“嗯。”
“教主有何吩咐,我等定当竭力为教主分忧。”
“此次刺杀,你们只需配合太子侧妃演场戏即可,本尊已经吩咐过太子侧妃该做的事,你们到时配合就好。打斗时力求逼真,无需有太多顾虑,看到太子侧妃要服药时,南宫,你就作势击她一掌,然后带走她的‘尸体’,再偷偷带去莫然山庄即可,那里自有人接应。”
“是,教主。”
此刻的慕漓,早已忘了有句话叫“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若是考虑到了,或许她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让那么多人为她那般伤心。是她太过自负了,也是她太过低估水连律的阴险了,不过那又如何,水连律反正也是活不久的人了。
一切部署完毕,第二日,慕漓便破天荒回了太子府。
慕漓回太子府,最高兴的莫过于水溪澈了,一个多月了,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终于还是记得回来了。
其次便是水溪镜,自那日之后,他便不曾踏入莫然山庄一步,他自是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纵是再想她,有些坚持亦是不可放下。而如今,是他的漓漓来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终于可以不再只是想着她、念着她、看着她的画像了,他终于可以见到她真人了。思念蚀骨,却不知,还有更蚀骨的想念,在几天后,正等着他。
久不见慕漓的诗诗和梦羽也是异常激动的,尤其是诗诗,作为慕漓的暗卫,还真没离开过慕漓那么长时间,虽说无殇教在慕漓待在水国的时候都是交给五个暗卫打理的,但诗诗毕竟太过年少,所以慕漓才回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亲自训练。
这日那边夫妻十二人又一大早出门了,慕漓便也就万分惬意地躺在沁心亭里的太妃椅上浅眠。因为厌恶女装的繁琐,慕漓素日里大都作男装扮相,今日也是如此,飘逸潇洒,俊美绝伦,惹得路过的丫鬟们个个羞红了脸,梦羽诗诗在后面默默叹气。
水溪镜抚着他的头发帅气地直接去了沁心亭,通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他算是知道慕漓冷漠外表下包含的懒惰本质了,今日这么好的天气,必在那里不错。
水溪镜满心欢喜地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但看到那扮起男人来比自己还俊逸许多潇洒许多的“睡美人”时,他的心里还是默默地郁结了。
这些日子,水溪镜越发俊美了,慕漓才发现,原来之前的水溪镜都有些微的易容,会稍微把自己丑化一点,既然决定做个世人眼中窝囊无害的皇子,容貌上也是不能太过初出众的,至少不能夺得第一的称号。但对自己容貌又极其满意极其在意的水溪镜,只好勉为其难在万分悲痛的心情下稍稍改装了下自己,挂个第三美男的称号。
但现在,怕是柳若寒也及不上他的容貌了吧。
可是,此时此刻,水溪镜望着慕漓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悲愤难当啊。漓漓啊,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怎么扮起男子反倒比他这个货真价实的美男子还要俊美这么多。不过,既是漓漓,那便罢了。
“漓漓,我们出去玩吧。”水溪镜换上邪魅的笑脸,讨好地哄着慕漓。似乎,在慕漓面前,他永远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一国王爷。
“……”
“漓漓,我都很久没有见你了,你就陪陪我嘛。”
“……”
“漓漓,你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小心变成胖猪哦。”
“……”
“漓漓,走啦,我们去买好吃的好不?”
“……”
“小漓漓……”水溪镜说不下去了,因为,慕漓已经倏地睁开了勾魂的琥珀色眼眸,然眼里却满是寒光。
“把那个‘小’字给我去掉。”
“啊,为什么啊?你爹不是也叫你‘小漓’的吗?还有木小栈…”
“去、掉。”
“好嘛,去掉就去掉嘛。好啦,那漓漓,你看你都醒了,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水溪镜,你多大了?”
“我跟寒就差那么多吗?”水溪镜眼里染上薄薄的落寞。
“什么?”
“为什么那么亲昵地称他为‘寒’,叫我却那么生硬?”
慕漓难得地呆愣了片刻,她不过是为了方便才称呼柳若寒为寒的,而这个水溪镜的意思,似乎有些奇怪啊,“有区别吗?不过是为了图方便才只叫一个字而已,你也要我这么叫?”
“图方便?”
“不然?”
“反正我不管,我也要你这么叫。”
“随你。”
水溪镜登时欣喜若狂,忘我地拽着慕漓的手臂,“嘻嘻,那就是答应了,那漓漓可否叫一次给我听下?”
慕漓冷冷地盯着水溪镜拽着她的手,“你一定要用行动来证明你想死的决心吗?”
“不,不是的漓漓,我只是有点太激动了。好了啦,我们出去吧。”
慕漓并不回话,只是淡然地起身,然后率先往前走去。
水溪镜那个激动啊,屁颠屁颠地跟上慕漓,嘴角一直噙着笑,却没了往日的邪魅。只是,看着慕漓单薄的衣裳,脸上还是泛起了为难的担忧,“漓漓,你先去添件衣裳吧。”
慕漓垂眸,微微蹙眉,才让诗诗给她拿来一见披风披上。
也不怪水溪镜大惊小怪,人家都早早穿起厚厚的裘皮毛衣了,慕漓却穿得还如春秋二季一般只一身薄薄的水蓝色锦袍,外罩一层薄薄的白纱外袍。事实上,慕漓一年四季的衣服厚度都是一样的,因为大约已逾百年的功力,可以很轻易地御寒耐热。
慕漓径自走着,水溪镜絮絮叨叨地跟在一旁,梦羽诗诗在后。
水溪镜一直以一种跟班的姿态跟着慕漓,他亦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那样的错觉,只是恍惚觉得,面前的漓漓所散发的气息,虽然淡淡的,却会让人不自觉臣服,是属于王者的霸气,明明他才是策划登上皇位的人啊。想罢,水溪镜忽的自嘲地笑笑,原来爱一个人,竟会甘愿放下自己所有的身段,身心臣服。
水溪镜自然不会想到,这确实是慕漓的王者的霸气,溶于骨血的,不需要刻意去散发,便浑然天成。
慕漓一路没有丝毫停顿兀自进了茶道。
这家的茶泡得最合慕漓心意。也是,人家可是为了合这位主子的心意不知道奋斗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要再泡不出合主子心意的茶,他们很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其实慕漓的茶艺也是顶尖的,只不过,茶艺有太多讲究太过麻烦,慕漓只有在真的闲的不行的时候才会偶尔自己给自己泡茶,而她不在茶道的时候所喝的,都是去茶道专门学习过的属下泡的,甚至包括在王府时,负责给慕漓泡茶的梦羽,也在茶道学习了不少时间。
茶道一如既往地安静,只有少许的窃窃私语。倒不是人烟稀少,亦不是店铺小。相反的,茶道门庭若市,店铺的宏伟程度亦不亚于月满楼。只是慕漓有过规定,入茶道喧哗者,再无资格再入茶道。
曾经有不少人不信邪,尤其是那些仗着家里有人在朝廷的小霸王,纷纷反规定而为之,那类人,都会被请到茶道一个只有内部人知道的密室,无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只要是被请过的人,当别人提起茶道时,总是一脸惊慌惶恐,别说进茶道了,就连经过茶道所在的这条街,都胆战心惊不愿再前行,问其原因,都十分默契地摇头闭嘴。
自此,再没人敢在茶道大声喧哗了。
慕漓依旧坐在二楼靠墙靠窗边的桌椅上。
茶道也是有雅间的,档次高低亦有讲究。然,慕漓觉得,吃饭在雅间是烦他人打扰,喝茶还是在外的好,边喝边偶尔看看戏,这才叫享受。
水溪镜默默地跟在慕漓身旁,他才不管是去哪里呢,只要是跟他的漓儿一起,哪里都是一样的,一样让他身心沉醉。待到落座,水溪镜方似刚回神般,“咦,这是哪儿?”
慕漓并不回答,只静静坐着偏头看着窗外,等掌柜的或是小二来接待。
梦羽尽职地站在慕漓身后的墙角处,似是没听到般。
诗诗“噗嗤”一声笑了,“在茶道。”
“对哦,漓儿好似极喜爱饮茶。”
“是,这里的茶泡得最合主子心意。”
“那我也要尝尝。”
楼里的客人早被慕漓和水溪镜两人的容貌震得忘了动作言语,女人们更是各个羞红了脸不敢直视二人。
掌柜的视若无睹般一路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奔到慕漓二人面前,把菜单往桌上一放,“两位客官要些什么?”
他也不想视若无睹啊,只是他家主子还等着呢,惹了谁也不能惹他家这位恶魔主子啊。
饮茶讲究有四季之别:春饮花茶,夏饮绿茶,秋饮青茶,冬饮红茶。慕漓并不是特别讲究,但口感确实会有些不一样,所以渐渐的慕漓也便在意起来了。
正值冬季,慕漓看也不看菜单,随意地点了一壶阿萨姆红茶,掌柜的便识相地下去了。
阿萨姆红茶,茶叶外形细扁,色呈深褐;汤色深红稍褐,带有淡淡的麦芽香、玫瑰香,滋味浓,属烈茶,是冬季饮茶的最佳选择。
茶上来凉了还没多久,水溪镜便迫不及待地小饮一口。幸好是冬日,茶凉得极快。
两人喝了没多久,楼梯上便有细碎的谈话声传来,然后渐渐地越来越吵闹。
慕漓不动声色地兀自端着杯盏饮着茶,侧头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市,只是微微蹵起的眉昭示了她的不耐。楼梯口就在慕漓的正对面,慕漓并不想去看这些引得她茶欲有所减低的人的嘴脸,她相信掌柜的会解决的。
然这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水溪澈以及他十一个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