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因古是谁?
颜因古者,长安东市人。
长安有琴府,名起颜子十。
颜因古祖上便袭颜氏之名,世代筑居长安东。及颜希桐辈,家有九女一子。颜因古便是颜家九女上下最小的儿子。
颜家上下本期望此子诗书旺族。不了,这个最小的儿子,不慕公卿,偏慕琴。
颠狂执傲,一意孤行。
从凤凰山学琴不古,竟然,从凤凰山追至蒲阳黄家大滩,求师黄因同学琴,终于学成。
学成黄家学宫后,便归家居府,不出半步。每天自在听风阁里卧听天音。
常语,莫说世上有会弹琴的,世间但会听琴的怕也没有几个。
颜因古最嗜广陵散。
每每抚琴师古,都要大醉一场。
大醉,然后大笑。
大笑,然后大哭。
大哭,然后,割琴断弦。或焚或砸,毁碎当场。
声言,与琴与人皆予稽康大先生。今人愧古,无脸抚琴。
及天明酒醒。便似不知昨日碎琴哭魂之事。
过午便又寻琴觅琴抚琴。
诸弟子,早知先生如此,新备琴,侍立喈音,于清得当中但听那云中之曲。
抚琴一曲,便饮一壶。
至暮晚,又当沈醉,颠狂不已。
焚琴杀曲,故事照发。
如此数十年当中,先生焚琴杀音何止千几百张。
若不是商贾子弟,鸿门世宦屡有跟处,单是买琴具资,怕是再富贵的人家,也怕是颠沛流离了。颜先生如此肆坦,莫说抚得雅琴,吃饱肚子都堪难了。
但偏偏这焚琴杀曲的名声,四方流传。
世风当中,珍酒让饮,拿琴让砸之辈,层出不穷,一时间,可是颜府马道,络绎不绝。
充世之辈,但拿碎琴,列陈古宅,得意示人,便因此而获雅品好名。
更有甚者,以碎琴敲市,高价叫卖,更是令人讶举的风化场面。
世人都言:一日若到长安游,不拿古琴变碎琴,空游。
于是,长安明市长乐街上,白白便因颜因古而撑起了数十家琴行。而且家家生意隆兴,富水涌流。
那琴市一日三涨,铜不忍识,愈发贵得吓人。
世语:长安再贵无琴贵,琴贵皆因颜因古。
这琴市就不用说了,比琴市更兴的却是酒市。
原本长安无贵酒,饮酒但如饮春流。
自从颜因古,酒便断春流。
颜因古原喝的一种酒本叫梅花酒。自从醉弹广陵散,他偏叫世人要酿出一种广陵酒。
于是,长安街上广陵人,不说长安只卖酒。
一时间,无论真的假的,凡有琴市之处,便有广陵酒铺。
不知是因了酒的名,还是因了酒的美,颜因古但知喝的是广陵酒,便兴意之盎然,远胜得春楼釆花,皇城科甲。
醉后焚琴碎琴不说,可把那酒坛子也砸碎一地。
好事的,不但兜了碎琴回去,就连那满地的碎瓦片也要兜回去。要么示人,要么藏处。美其名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事情能弄到这个程度,自然窑坛烧瓷的生日也火了。
私下纷言,烧瓷不因黄龙主,只因长安颜因古。
颜因古名声如此巨大,前来学琴的自是不少。
不过,慕名来学琴的,大都一经年,便走,能呆个两年,三年的,可以说少之又少。倒不是说他们没有学琴的兴趣。而是因为根本就吃不了颜因古的脾气。
颜因古从不教人看谱识曲。
至于,三教九流的琴学历时,更不在他的声传之下,名教眼里。
跟他学琴,只不过听他弹琴而已。
作为弟子,只不过是一个观其醉饮砸琴的更直接的见证者而已。
那些慕名来学琴的,本就无甚先初的乐理,即便有了,在颜因古眼里也如同干屎,不当糟粕垃圾连带学琴人,一同扫出门,就算幸得了。
正因如此,留到他身边的人,几乎没有。
要有,也像个流水席,今天一簇,明天几影。算是到他这里沾上个名,抱把破琴回去,再改投他师,沾沾自喜。
颜因古名声大震,可以说前来投师学琴的人,年年无数。
颜府上下,素来无拒。人多人少颜因古从不过问,也从不在意。反正他又不教。让投来的,立到一旁,听琴就行。想听就听,不听便走。
凡在颜因古身边听过琴的,都说跟颜因古学过琴,但若要让颜因古能叫上名字的,却无一个。
颜因古醒时弹琴叫“醒琴”;
醉中弹琴,叫“醉琴”;
醉后弹琴,就叫“碎琴”。
琴叫广陵琴,琴台就叫广陵台,弹琴时饮得酒,自然就叫广陵酒,更谐近的称呼,便是直叫“广陵散”。
正因为颜因古“醉琴”最为名博,所以皇帝才亲诏御使,请其到长安帝宫“醉琴”。
未了,这琴没有来“醉”,倒把诏前御使的刘公公几乎噎了个半死。
所以,才愤愤然,在皇帝面前奏本,说颜氏无礼!
花相似早年即闻颜因古大名。
当初北西府上请他给她教琴,被颜因古白眼声拒,就把北西将军怒得暴跳如雷,声言要生屠了颜因古。
现在刘公公就愤然弹奏,语忿帝心。岂不令花相似担忧。
所以情急之下,跪而请挺,名教公公息怒,其实是教圣上不要动怒。
不了,皇帝不但不怒,反而一阵爽朗声笑,他要带上花相似,亲上颜府去“听琴”。
长安古道路马西,谁说洛阳不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