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泪流得更多了,她慢慢向旁边走了几步。杨业,她恨过。那个时候,鸳碧被她冷淡后,杨复恭就把杨业派来她的身边,表面上,杨复恭说,后宫里危机四伏,杨业身手了得,可助一臂之力,但经过鸳碧偷看她给父亲的信笺事后,王芳仪知道杨业不过是杨复恭安排在她身边的另一个眼线。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杨业向前又走了几步。
“大人既不懂得爱,又何必在乎这支发簪?”王芳仪见杨业右手紧握,好像把握的不是发簪,而是他的生命一般,心稍稍有点荡漾,便轻声问道。
杨业顿了顿,放缓了行走的脚步。
“如果本宫命你去杀发簪的主人,你从命吗?”王芳仪见杨业不答,再问。这时,杨业加快了一点脚步,右手拽得更紧了。一个多月前的朗月之下,王芳仪也是以这样的口吻命令他,要他假意接近何诗薰,让皇上和太后以为他与何诗薰关系非同一般。当时,他答应了,他知道,如果让王芳仪发现他的异样,再暗报养父,那何诗薰就会没命。
王芳仪心思细密,她两次将发簪交还给他,这说明他在她的心中,不仅仅是一个杀手…他默默地闭了下双眼,淡淡道:“娘娘,恕在下无法从命。”
“为什么是她?”王芳仪愤怒地从桌上拿起书籍,向杨业的后背砸去。“你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吗?你的心不是铁做的吗?你不是不会动真情吗?可你…”啪!啪!啪!书一本一本沉沉地坠落在地。直到杨业的身背离开了宛和殿,王芳仪的心也始终无法平息。她无助地摔倒在地,喃喃哭诉道:“深宫寂寞,为什么你偏偏爱上那个把本宫推向深渊的人?”
火苗在热浪的吹动中忽闪忽闪,诺大的宛和殿内静悄悄的一片。王芳仪擦了一把泪,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原本以为只要坐拥天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就是人生的全部,但这数月来,她发现她错了…
风信偷偷地躲在窗外,望向并不明亮的宛和殿。王芳仪的流泪,王芳仪的哭喊突然震荡了她的心…
“娘娘!”鸳碧见风信从窗口离开后,缓缓走进宛和殿。王芳仪见鸳碧前来,忙用丝帕擦干眼泪。“娘娘,风信可是个靠不住的人。”鸳碧走近王芳仪,在王芳仪的耳边,一五一十地将刚才所见说了一遍。
“嗯!你办得不错。”听完后,王芳仪低沉着声音赞赏道,随后从发髻上摘下一根发簪,送到鸳碧的手中。于是,鸳碧满面笑容地下跪,接下发簪。
“还有…”
“还有什么?”王芳仪见鸳碧接下发簪时,眯着的双眼,顿然一展,心稍稍疑惑。
鸳碧道:“娘娘,奴婢听说今晚皇上还是招幸翠云阁的习美人。”
习美人?王芳仪双眉一拧,摆弄了一下手指甲。说起来,习美人能被皇上看上还不是两个星期前,她安排的献舞。如今一招得宠,倒是好几个日没来她的宛和殿走动了。“习美人霸占皇上多久了?”王芳仪问。
鸳碧掰了掰手指头,答道:“启禀娘娘,整整十五日了。”
“半个月了!”王芳仪点着头,淡淡道:“这个习美人倒是有那么点本事。我朝倒是还没有一个美人能这样天天占着皇上。”顿了顿后,她续道:“不过,一国之君,独宠一人可不是件好事。”
“娘娘说的是!”鸳碧会意,恭敬地给王芳仪行了个礼后,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