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无澜英俊的面庞,露出担忧之色,皱眉凝着北堂航。
他记得当初在离开之时,他父皇的身还很好,如今怎会如此?
“朕没事,老……毛病了!”微微抬眸,模糊可见辇车车窗处,云紫璃临窗而立,北堂航不禁眉宇轻皱:“她是……”
无澜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嘴角微翘:“她是无痕,儿臣……最爱的女人!”
只他口中,最爱两字,便不禁使得北堂航眸华轻闪:“既是你心爱的女子,为何不出来见见父皇,嗯?”
在他眼里,可不是随便哪个女人,就可以配得上他儿子的。
这女子初到便对他避而不见,只怕不是心虚,便是来路不正!
见北堂航如此反应,无澜道:“她方才大病初愈,身子孱弱,儿臣怕她吹风,便没让她下来。”
眼看着北堂航皱了皱眉头,脸色又沉了几分,无澜似是再想起来,轻笑着又补了一句:“哦,儿臣忘了告诉父皇了,她是王伯父的义女!”
“呃……”
北堂航神情一怔,有些怀疑的看向无澜:“怎么可能?你王伯父无缘无故收什么义女?就他那性子……”连亲生女儿都不乐意认!
“是真的!”
无澜迎着他的视线,笃定说道:“若是您不信,大可去问上一问,王伯父他就在最后那辆辇车里……父皇应该是知道的吧,他老人家跟蓝毅一起去了大吴……”
“他明明说要去游山玩水的!”
北堂航兀自咕哝一声,又多看了云紫璃一眼,眼底的不悦倒是消褪了几分,由无澜扶着转身向里:“朕怕你母后感染了风寒,便没让她出宫,她还在宫里等着呢,此刻你便随朕一起过去与她请安!”
无澜的生母秋氏若雨,乃是北堂航唯一的皇后,自入宫之后,宠冠六宫,无人能及,更是连生三子,一改北堂家族子嗣偏少的局面。
她所生的三子,长子北堂澜,英俊儒雅,潇洒不羁,自出生之后,便被立为太子。次子北堂风,年纪轻轻,便统御新越二十万大军,是难得一见的武王,至于其三子北堂庸,在生产之时,险些难产而死,也正因为如此,秋若雨对他格外怜爱,如今年纪尚小,性子自然也跋扈些,不过倒也巧舌如簧,最讨秋若雨喜欢。
当年,也正是因为秋若雨对这第三个儿子偏宠,使得北堂庸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对北堂澜暗中投毒,却害了自小看着他长大的乳母……然,即便如此,秋若雨却仍旧以北堂庸年岁尚小,受了奸人挑唆为由,并未对北堂庸如何重罚,这也就造成了北堂澜与她之间的隔阂,气的北堂澜远走大吴。
此一去,便是数载。
如今再见,秋若雨自是泪悬于睫,与他有着说不完的话。
在这一段时间里,依着北堂航的旨意,云紫璃一行被安顿于平时冬暖夏凉的如意殿中。
早在无澜进宫之前,如意殿内,便早已打扫干净,重新布置装饰,一眼望去,焕然一新。
甫一进殿,云紫璃便觉夹着桃花香的暖风迎面拂来。
她深深嗅着了嗅,展颜一笑,缓缓上前,终至软塌前停下脚步。
“在辇车上,虽吃喝用度从来不缺,却仍是不及如今脚踏实地的感觉舒服惬意!”言落,她轻笑着,落座于软塌上,而后整个身子后仰,便躺了上去。
阿媚微微抬眸,先是看了云紫璃一眼,见她一脸惬意的慵懒模样,便又与二文对视一眼,不由笑出了声:“一路舟车劳顿将近月余日,莫说姐姐这有伤病之人会累,连我与二文都觉得疲惫不堪呢!”
闻言,二文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素日养尊处优的胳膊腿儿,亏得没被折腾散了。”
云紫璃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将脚下的绣鞋脱下,任裹着足衣的双脚,来回摆动着。
见状,二文微微侧身,别过脸去,似是在观察着殿内富丽堂皇的摆设。
新越国富民强,这区区如意殿,竟也处处都透着富贵。
“二文的胳膊腿儿也忒差了些,该好生练上一练!”
经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与每日都要替自己诊脉的二文,已然十分熟稔。自从知是二文救了她的性命,她便再不把他当外人看,想说什么,便会说些什么。
将身上的药箱,至于边上的桌案上,二文有些不堪重负的捶打着肩膀:“我这把骨头又酸又疼,姑娘饶了我吧!”
回过头来,见云紫璃仍旧毫不自觉的摆动着双脚,他眉头一皱,赶忙说道:“姑娘的身子,此刻不宜受风,还请赶紧将双足藏于被下。”
闻声,正在收拾着衣物的阿媚回眸。
见云紫璃脱了绣鞋,她眉心一蹙,快步上前,取了锦被为云紫璃盖上。
云紫璃抬眸,看了眼二文,眉头一皱,有些不解的笑看着阿媚:“我是骑马摔伤了头,又不是女人坐月子,哪里有那么娇弱?”
她的话,说者无心。
但,听者有意。
阿媚侧目,睨了二文一眼,轻笑着回道:“姐姐即便是摔伤的,也已然昏迷数日,身子自是比之以往要单薄许多,再说了……谁说只有坐月子的女子,才见不得风的。”
说着,她转头看向二文,眉心轻动的问着:“二文,你说是不是?”
二文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仔细算来,云紫璃的产子,已然月余。
但她因失血太多的缘故,导致身体孱弱。
需静养三个月以上才可算完全康复。
见二文点头,云紫璃努了努嘴。
没有多说什么,她自己动手,将锦被往身上拉了拉。
阿媚和二文,是为了她好。
她自然没有不领情的道理。
自苏醒之后,阿媚一直在边上照顾着她。
这一路上,因她身体不好。
她做这个,阿媚会说不行,做那个,无澜会不紧不慢的对她摇头。
否则,便是二文一直都絮叨不完的医药理论!
从二文的絮叨之中,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若想自由自在,随着心意而活,她必要先行远离病痛,珍爱自己的身体。
……
无澜返回如意殿的时候,云紫璃已然睡下许久。
“侯爷?”
见无澜一身疲惫,却面带笑容的进了门,正在为云紫璃守夜的阿媚不禁轻笑了下。
纵然,他负气一走就是数年。
但今日,他再次回来,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亲人,想起母后那喜极而泣的泪水,便也觉得,有的时候,该放下的,最好还是要放下,如此才好!
如今,他放下了,自然心情也就轻松了起来。
阿媚看着无澜脸上的笑,想到他刚才去见过新越皇后,不由忽然心生感叹!
有亲人,真好!
无澜凝着阿媚脸上的笑意,也轻轻对阿媚诚然一笑,问道:“在这里,你还要称呼我为侯爷么?”
闻言,阿媚不禁一滞!
是啊!
紫衣候,是他在大吴时的身份。
如今的他,已然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在这里,他该有本属于他的称位才对!
“你可以叫我澜太子,亦或是太子殿下!”
没有将阿媚视作外人,此刻的无澜,并未自称本宫,朝着阿媚眨了眨眼。
阿媚会意,略福了福身:“阿媚参见太子殿下!”
无澜轻轻一笑,望了眼早已垂下纱幔的软塌,轻声道:“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你且先去歇着吧!”
“是!”
阿媚微微颔首,并没有任何犹豫地恭身退下。
无澜对云紫璃,比之于她,要更加体贴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