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乃是京城最为繁华的河道,洛河两岸堪称整个京城内最为热闹的街市……
洛河上的画舫更是京城一绝。
只见此刻渡口,船只频繁,画舫歌舞升平。
其间,有位少女婀娜的身姿,款款从一艘画舫中走出。
她沿着河堤慢慢地向前走去,抬眼遥望……
暮色朦胧,远山外,残阳最是如血。
只见她停了脚步,在一块凸出的石墩子上一座,便就这样痴痴愣愣的看了起来。
夜幕缓缓地落下,本是冷清的河堤露夜后竟是变得热闹起来,画舫纷纷靠向岸边,五颜六色的彩灯零星点点的分布在四周。
铮乐声声,嬉笑怒骂不时从远方传来,为着冷寂的四周增添了一道别样的景致。
浮躁的红尘,在喧嚣中沉沦,糜烂夜竟是这般的绚丽而多彩。
别样的景致,带出了别样的风韵,让人深深地沉醉,脚步怎也不舍离去……
“哟,刘公子,您可算是来了,凤莲可是等您好久了。”龟、公点头哈腰的迎着前来的一行人。
这位刘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奶娘的独子刘斐贺。
刘斐贺凭借着其母乃是太子奶娘的身份,也算是这京城中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
然而,今日刘斐贺却非是如往昔一般,嚣张跋扈的出现在洛河,而是极为的文雅,甚至带上了往日所不能看到的谦和。
“胡三,今日本少爷可不是来找风莲的,听闻你们这里最近新来了极为舞艺超凡的女子,可是真的?”
刘斐贺挑起了半边的眉毛,看向龟、公胡三。
“刘公子,还真是让你说对了,就在前不久,来了一位绝佳丽,别说,那舞姿还真是让见者连魂都能飞了。”
胡三凑近在刘斐贺的耳边低语着。
“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给爷把人给请过来。”
刘斐贺拍了拍胡三的肩头,“今晚,爷我可是带了贵人前来捧场,胡三,这点面子爷我还是有的吧?”
“刘公子,看您说的,您的面子那可是谁都抢着给。”
胡三献媚的靠近刘斐贺,又道:“不过刘公子,这小娘子是自个儿来的咱们兰桂坊,说好了,卖艺不卖身,而且这接不接客还全凭她的喜好。我也不好做主。”
“这小娘子有点意思,只要她真如你说的那样,爷我不在乎那点钱,最主要是要让爷的贵客尽兴,快去准备吧。”
刘斐贺从袖口中掏出几张银票,塞入了胡三的手中。
胡三拿着银票,笑开了眼,说道:“是,那请刘公子的贵客下车吧。”
“等着。”
刘斐贺说着,走向了那停在河畔的一辆马车前,躬身,小声道:“四爷,地方到了,人也给您安排了。”
“斐贺,你安排就好。”
说话间,那本是垂下的车帘被一旁的小厮卷起,从车内探身走下一人……
一柄装点华丽的紫苏琉璃扇倏然跃入在刘斐贺的眼中,刘斐贺忙上前,伸起手,上前,“四爷,您慢点。”
“行了。”四爷微微晃动了下扇子,一双黝黑却略显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扫过四周。“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地方?”
“是啊,这洛河的画舫,可是京城的一绝。”
刘斐贺弯着身,跟随在四爷的身边。
四爷却并非如刘斐贺所想的那般有兴致,甚至有些兴致缺缺,他半眯着双眼,烟扫向河堤……
隐约间,那站立于夜幕下的一道身影锁住了他的双眼……
迷蒙月光从天边倾下,或浓或淡,映出了那人斑驳的阴影。回眸间,银月光华落在眼底,慢慢地凝结成水晶,覆盖在仿佛恒古的空漠与凄冷……
四爷惊艳在那一腔的苍凉中,久未回神……
刘斐贺见四爷一直未有迈前,举目望去,见那烟雨朦胧中的身影,当下心中便明白过来。
拉过胡三,小声询问了几句,便又敛下了眉目……
但见四爷竟要上前,忙阻止道:“刘公子,那女子我看还算了。”
四爷回身,瞥了眼马元河,问:“那女子难道不是画舫的人?”
浓密的剑眉略略一扫,竟是带上了一份令人心生敬畏的惧意。
胡三缩了缩脖子,他战战兢兢地看向刘斐贺,又看上那位一身霸气的四爷,说道:“不瞒两位,那女孩确实是画舫的人,模样儿虽好,可就是个哑巴,这人也不过来了几天,而且这丫头很难让人靠近。”
胡三说道此处,像是在掩饰着什么般的摇摇头,说道:“两位爷,这姑娘我们这画舫多了去了,而且刚才刘公子不也想要找那位舞魁,清流姑娘吗?”
“算了,回去吧。”
四爷收回目光,他看也不看一眼胡三,说着就要上马车。
刘斐贺狠狠地瞪了眼胡三,上前,说道:“四爷,您别急,您要是喜欢,斐贺去为您打点。”
“可行?”四爷挑了挑眉,看向刘斐贺。
“行,怎么不行了。这人都在这画舫了,还能有什么不行的?”
刘斐贺信誓旦旦的应着,并且向着胡三看了一眼,“还不快去打点,这不是你们画舫的人么?”
胡三看着刘斐贺,又看看那四爷,心里头已经有些明白。
看来这位四爷必定是大有来头……
洛河畔,偶尔有几个人,或形色匆忙,或在慢慢踱步,望见那落座在河畔的少女时,皆远远地敛了目……
只因少女那一身仿佛隆冬的寒气,令人望而生畏。
少女站起身,沿着河岸慢慢地踱步向前……
灯火通明的洛河,即便没有星空的夜晚,仍是昼如白天。
西亭近了,她悠远目望,却见一人立于亭中……
上前的脚步不由一慢,抬眼间,只见那人……
负手而立,三分狂傲、七分矜持,眉宇顾盼之间,犀利如剑,倨傲似火……
只是那不经意间的一挑眉、一昂首,雍容高华的意态刻到骨子里,皆是天生。
幽幽落眸间,四目交加……
淡淡的,极为雅致的笑容,绽放在少女的脸上……
那似芙蓉般艳而不俗的笑容,竟是令墨傲霆有半晌无法回神。
就在墨傲霆出神之际,少女略略低眉,举步,进入西亭,自顾自地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墨傲霆急忙收神,目光莹然,直直将视线停驻在那倚靠在亭中的人儿……
只觉得,远观她白衣如云,黑发似泉,逆光处唯有拖沓在地的悠长身影,雅然有出尘之姿。
近了,又会发觉她肩头微颤,如风中柳絮,摇曳轻晃……
待她来至身前,又见她静静地睇着映在眼底的他,秋水潋滟,风过无痕。
那如雪的玉颜,在月笼罩下,变得模糊不清,却又是那般的冰冷,仿佛三千繁华都被摒弃在外,她只是一轮高悬的冷月,不容他人靠近。
惊艳之色不加掩饰的从他的双眸中流淌而过……
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清凉淡漠的女子。
西风凉,荡起的瞬间,卷起了那一身靓白的衣袂……
她就似一个夜中的精灵,悄然落定在他的黑眸当中。
忽然,少女抬起头来,清冷的眸光,紧盯在他的身上……
“夜风凉,看姑娘衣衫单薄,在下忍不住就将这……”
墨傲霆指着手中的披风,他也不禁被自己的举动所惊,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从容而淡定,似乎做着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将披风披在了欧阳崇华的肩头。
少女瞥了眼肩头的披风,站起身,向着亭外走去。
墨傲霆突然被少女的薄凉所震慑,长这么大,他还从未有过如此被拒绝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