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听得胆颤心惊,皇上居然要去见九王爷?
还是在这个时候?
长安揣着不安,疾步跟上墨傲霆,进入内殿……
九王府。
人已消,如今就连这曲早也再也不复往昔……
墨音尘斜靠在墙壁上,举目,眺望着远处……
青色的天空,似要从天上掉下来一般的沉郁,雨不知何时才会停歇。
似没有尽头一般,总是落着。
就连这心情也变得压抑而阴沉。
昨日的一见,换来的不过是永久的伤痛。
“王爷,天凉,还是进屋吧,而且您也喝得太多了。”
小六子拿着披风走入亭中,瞧着那歪着身子,靠在墙壁上的墨音尘。
从昨日王爷打欧阳府回来,就一直开始喝酒天明,又从天明喝到现在……
这人总是这么折腾下去,是铁打的也非垮了不可。
“你别管我,滚开……”
墨音尘胡乱地挥着手,他冲着小六子吼叫道。
“王爷,奴才这不是管您,而是担心您这身子,要不奴才去请德清公主过来?”
小六子慌了手脚,是不是再去把德清公主请来?
“滚……我什么人都不见,什么人都不见……我只要酒,只要酒……”
墨音尘一把推开小六子,就爬起去抓那搁在地上的酒壶。
小六子试图去拉墨音尘,却不料被人从后拉住了手臂。
小六子惊愕,回过身,他的眼睛猛地睁大,怔怔地望着出现在眼前的人……
这个人是如何进来的,又为何还要出现在这里?
无数个问题,不约而同的涌上了脑中。
随后慢慢地转为愤怒,小六子愤愤地瞪着她,“你还来做什么,你还嫌害的王爷不够惨么?是谁容许你进来的,欧阳崇华!”
欧阳崇华面色无痕无波的睇着小六子,对于他满腹的抱怨与愤慨,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小六子,你能先离开一下么?我有些话,必须要对王爷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马上给我离开,九王府不欢迎你!”
小六子不知自己是从何而来的勇气,居然指着欧阳崇华的鼻子,开始大骂道。
“若是你想你的主子能振作起来,那就马上离开。你觉得现在还有谁比我更容易让他恢复往昔?”
欧阳崇华神色冷静,她望着小六子的眼中,带着丝丝笑意。
小六子瞧着欧阳崇华,听着她的话,一时间竟是语塞起来。
只是,他还是犹豫着到底应该如何抉择。
“你真的可以?”
小六子狐疑地瞧着欧阳崇华,他已经动摇。
欧阳崇华淡淡地一笑,向着小六子点了点头。
小六子望着欧阳崇华良久,最后只能冷哼了一声,道:“最好是这样,王爷会变成这样,这全都是因为你。”
欧阳崇华仍是应着。
“那……那我暂时离开。”
小六子见欧阳崇华竟是一点也不动怒,一时间这胸口的怒气也渐渐地消了。
小六子离去,亭中仅留下欧阳崇华与墨音尘,与那化不开的静寂……
雨水敲击着屋檐而下,如串成的珍珠,慢慢地落下……
欧阳崇华回过身,她低眸,瞧着那歪在石凳上,抱着酒壶的墨音尘……
眼中掠过一丝凉意,脚步放开,一步又一步的朝着墨音尘走去……
“滚……都给我滚……谁也别来理我……”
墨音尘撑着醉眼朦胧的眼睛,手仍是不断地挥动在前方,嘴中低吼着。
拔高的声音渐渐地转为低喃,到最后的抽泣……
他就似个无助的孩子,令人心痛。
欧阳崇华隐约感受到,心口那阵阵传来的刺痛。
她不知要如何去安慰这个可怜的男人,只知道,自己无法漠视他,无法去不管不顾他……
“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墨音尘嘶哑着嗓子,哭喊着。
泪水漫过眼眶,成串成串的滑落脸颊,落下……
欧阳崇华知道自己在哭,可她却感受不到那其间的温暖,只是很冷很冷。
蹲下身子,嗓子不知何时变得也是沙哑难咽。
“音尘,何必这样的为难自己呢?”
轻叹声伴着雨声回转于空中,化为雾气,消失而去……
伸起的手,慢慢地向他靠拢,隐约间只见手指间的苍白,“音尘,也许忘记对于你与我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这样只能让你自己难受。”
墨音尘挥动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一点点往下垂下。
他耷拉着脑袋,歪着脖子,斜斜地望着身前的人……
那张脸,从模糊到清晰,慢慢地在他的眸中成型。
“崇华?!”
愕然之色,似一下子就冲淡了那眼底的朦胧。
他睁大了眼睛,直直地望着这出现在身前的人儿……
可惜,时间短暂的仿佛不过是瞬间的昙花一现,他忽然笑了,笑得不可压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崇华……是我醉了,是我醉了啊!一定是这样……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出现,你伤的我还不够吗?我已经躲着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呢?为什么!……”
手一把抓住了那对纤细的肩膀,墨音尘大声的质问着。
“音尘,音尘……”
舌尖就像是被咬住了一般,无法再发出声音,欧阳崇华想要说些什么。
可现在千言万语都没有办法从嘴中传出。
“说啊,你说啊!为什么不说话了?你果然不是崇华,你不过是个幻觉,是个幻觉!……”
墨音尘大力地摇晃着欧阳崇华,那力道之大,几乎捏碎了脆弱的肩骨。
欧阳崇华蹙眉,牙齿紧咬着下唇,很疼很疼,然而那疼痛并非是来自肩上,而是心上……
“音尘,你不是恨我么,那就把你恨都发泄在我的身上。欧阳崇华并不值得你如此,不值得。”
心连着肠子似搅和在一起了,无法解开,只是纠缠着,只是胡乱的扯动着,发出蚀骨的疼痛。
墨音尘猛地抬起头,双眼泛着血丝,他竭斯底里的吼叫道:“确实不值,确实不值!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抛弃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么?你非要这样对我?!”
欧阳崇华嘴唇微微动了动,却还未说出任何话语,就被从前而来的怒焰给吞没了……
墨音尘没命似地吻着她……
不,那已经不是吻,而是一种惩罚的掠夺,似要将她咬碎在自己的口腔中……
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你还要出现。
让我如何做?
口腔中满溢的是浓郁的腥味,那令人作呕的腥味,却似甘露一般,让他不愿意放弃。
只是想要把她变成自己的。
欧阳崇华静静地凝望着眼前这个陷入在疯狂中的男人,她亦感觉到了那满口的血腥味。
可是,不知为何,只血腥味的传来,却减弱了那份疼痛。
也许,她回来这里,就是寻找这份解脱。
两舌缠绕,十指紧扣,胡乱的撕咬着,喘气声盖过了雨声……
肺部的空气,在一点一点被榨干,生命似将要被夺去,仅存的一点意识也在慢慢地消沉……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崇华……不要再离开我了,算我求你,求你留在我的身边……”
伴着哭泣的声音,从嘴中含糊的逸出。
墨音尘已分辨不清这到底是真是假,可就算是假的也已经不重要……
他只要她,哪怕只是一刻,都可以!
“音尘,给我一个孩子,属于你跟我的孩子。”
欧阳崇华手指轻轻地拂过墨音尘的唇,那上头还残留着点点殷红,她知道,那是她的……
是她的……
心,开心着,激动着,就算这是用疼痛换来的,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