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喜宫的正殿当中,一位中年女子神思倦倦,闭目半卧在一张镶嵌着珠玉宝石的描金朱红色软榻上,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长毛波斯猫,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捋着猫毛。
女子妆容精致,眉目如画,保养的非常良好的皮肤还如十七八的少女一般,谁也看不出她其实已经五十四岁了。前几天,宫女牡丹刚刚给她染了头发,那是太监梁芳新找到的一种染料,专门用来染头发。她最烦看到一根根冒出来的白发,起初她还能将它们拔掉,到后来,却发现越来越多,根本没有办法拔了。
这染料很不错,只需一个时辰,就将她的头发变得乌黑漆亮,和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了,这样的她,看起来才更加青春,比起仁寿宫住的那位周太后,简直天差地别。
时值夏末,北京城的傍晚已经有了丝丝凉意,牡丹带着几个小宫女,将敞着的窗户一一关上,又静悄悄地回到中年女子身边,跪了下来,伸出双手轻轻捶着女子的腿。
“娘娘,端木宫那边传话来,说是太子前几日惊马撞伤的那位姑娘,今日醒了。”
“醒了?确定?不是说撞得很严重吗?怎么没有死?”
牡丹连忙跪着往后移了几步,将头磕在地上不敢抬头,说道:
“娘娘恕罪,之前是说撞得很严重。太子还请了御医去,昏迷了有两天一夜了,今日才转醒过来。”
女子一阵烦躁,将怀中的猫扔了出去,猫咪“喵”地叫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女子也坐起身来,不耐烦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牡丹。
太子一向谨小慎微,很难抓住什么把柄。前几日,才得到线报,说太子在往万寿禅寺的路上惊了马,马车撞到了一个小官宦人家的小姐,要是撞死了,那可就大有文章可做了,没想到,居然醒了过来!
“蠢材!办得了什么事!”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娘娘恕罪!”
“多好的机会,让你们给弄丢了。没撞死,难道你们就不会自己动手吗?”
牡丹心下一惊,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跪着往前移了移,说道:
“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安排人去动手……”
“都醒过来了,还动什么手?晚啦!一群蠢材,一群废物!”
牡丹慌不知所措,只能不停地往地上叩头。忽然间一个念头出现在她脑中,她停止了磕头,试探着说道:
“娘娘,既然太子救了那姑娘,那咱们不如就说太子有结党营私的嫌疑?”
“荒唐!你们之前不是说,那姑娘的爹,不过是个国子监生吗?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结什么党,营什么私?我都不信,你让陛下怎么信?”
新点子被直接否定了,牡丹只得将头磕到地上,不敢再发一言。幸好娘娘手边没有什么可扔的东西,否则,她今日哪里还能逃过砸伤?
中年女子略一沉思,牡丹这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虽然不能就此论太子结党营私,但保不准这户官宦就会因此与太子那边走的亲近了。这人啊,就怕人心,万一太子那边一点点聚了人心,自己这边可就不好办了。
“你去告诉梁芳,盯着点儿,别让那家人和端木宫走的亲近了。”
跪在地上的牡丹连忙满口应着,正要起身出去,却又被叫住了:
“慢着。陛下去哪了?”
“回娘娘,阁老万大人来见陛下,好像是关于汪直的事。现在陛下正在御书房和他交谈。”
“汪直?哼,他的‘厂公’都被废了,还能折腾什么?”
“娘娘,他手里,可还有兵权啊。”
牡丹小心翼翼地说道。女子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
“快去办事吧。”
“是,娘娘。”
答应着,牡丹又跪着磕了一个头,才起身转身离开,去找大太监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