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回到自己与桃喜居住的小屋后,便把今天在舅舅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桃喜。桃喜得知自己兄长如今生活安康,当下也欣喜不已。但是听到后面冬儿把余天福送的炒货如此这般的借机献了给老夫人时,却又变得喜忧参半了。
冬儿见桃喜脸色不对,便迟疑的问:“娘,冬儿今天可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桃喜轻轻的点了点头,抚着冬儿的脑袋说:“冬儿,在大宅子里存活,聪明是必须的条件。但是这聪明只能自己知道便好,万万是不能外露的。今天你哄得宋老夫人开心是好事,但也会引起她的注意,只怕日后她会打起你的主意。”桃喜顿了顿,严肃对着冬儿要求到:“娘不求你在府上做个拔尖的,平平庸庸便是最好。府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你万万要记得,枪打出头鸟。就算你再聪明再优秀,在这个宋府里也得藏着捂着,不到最后关头,你都不要暴露出来,这才是你要尽的本分!你懂吗?”
冬儿皱着小脸,咬了咬下唇,轻轻的点了点头。想不到在古代的大院里混日子居然是如此的难,太笨了,不行;太聪明了,也是不行。幸好自己有桃喜这个娘,还可以时时刻刻的提点自己。看样子自己今后在宋家可得打醒十二分精神了。不然只会害了自己,害了桃喜。想到这里,冬儿突然有了种顿悟的感觉。
桃喜看着冬儿那皱着的小脸,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放柔声音安慰道:“娘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今后记得便是了。回宋府后的日子便不比在这庄子上的自由随意了。你必须尽快学会如何在深宅大院里生存才行。”突然桃喜又是想到了什么,急急的追问:“对了,方才你说舅舅可是给了你几包炒货,你只是送了一包到老夫人屋中,那剩下的?”
冬儿咬了咬下唇,略带迟疑的说:“我想让宋府的下人帮衬一下舅舅家里的生意,所以方才下车后便让宋三把那几包炒货分给庄子上的下人们了……娘,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桃喜微微一笑,也不忍对冬儿过于责备,毕竟在她眼里,冬儿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傻孩子,你想为舅舅家招些生意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你不晓得吧,庄子上的采办,或者说宋府里的采办,都是有专人负责的,若是采办的人不喜舅舅家的炒货,那也是不会去帮衬舅舅家的生意的。而府上其他的下人也不是能随意出府走动的,大家出府的话都是因为有需要去办的事情。而且舅舅家离宋府也是有一段路程,出门办事的下人自然也不好绕道专门去买舅舅的炒货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那些炒货岂不是白送了?”听到这个结果,冬儿略略有点失望,她本以为宋府的下人是可以随意出府办事,就如她穿越前在看的那些小说情节一样。又怎么会想到现实与小说的创作的差距是如此的大呢。
“不要这样想,庄子上的嬷嬷丫鬟这么多年来对我们母女照顾有加,如今你得了好的给她们送去,也算是一种回报。我们做下人的,相互间处好关系,这里面的好处今后你必有体会。只是这些事情都不宜大张旗鼓的做,以免让主子猜忌,认为我们相互间在拉帮结派。”桃喜一口气说完,看着冬儿那一脸认真听从教诲的模样,不由轻笑了一声。“今天你在外面跑了大半天,今晚就早点歇息吧。”
这边厢冬儿母女间温情绵绵,而林姨娘的房中却是暴风骤雨。
“你说什么?徐氏的肚子居然被保住了!?”穿了一身桃红色霞彩牡丹花对襟襦裙的林姨娘一个急速的转身,歇斯底里的扫落桌上的茶具。原本放在桌上那套上好的粉青汝瓷茶具尽数被摔了个粉碎。林姨娘那本来姣好的面容也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狰狞。“绿柳你今天晌午来报的时候不是说宋老夫人派人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无能为力吗?怎么到了晚上却又有了起色?”
绿柳跪在林姨娘的下方,身上的湖蓝色的对襟褙子上洒满了斑斑的水迹,那是方才林姨娘扫落茶具时候给溅上去。但是绿柳却丝毫不敢去擦拭。只是继续低着头禀报说:“我今天晌午时分去宋夫人院子里打听到的消息是那样说的。但是方才再去的时候,传消息的小丫鬟说宋夫人的情况已经有了起色,那血也慢慢的止住了。如此一来这一胎估计就能保住了。”
“我就不信那徐氏是如此福大之人,这里面必定另有乾坤。你可打听出来?”林姨娘发作了一阵后,人便渐渐冷静了下来,也想明白了宋夫人这原本保不住的胎儿突然转危为安必定是有人在背后相助。林姨娘初入宋府时,本以为可以仗着宋老爷的宠爱,生个一男半女的,那她下半辈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谁知林姨娘入府后数年一直都无所出,她原本也以为是自身的问题,私下找了数个大夫调理,苦药喝了一碗又一碗,但总是不见起色。后来若不是有人私下告诉林姨娘,宋夫人徐氏已经在她刚入府的那几天里偷偷派人在她的饭菜里下徐家的秘药绝子散。林姨娘只怕还在继续喝着苦药,做着她那母凭子贵的美梦。每每想到这里,林姨娘对宋夫人更是恨之入骨。因为怀着这股怨气,待宋夫人再次怀孕时,林姨娘更是无时无刻不想把宋夫人肚里的孩子弄掉。可惜林姨娘与宋夫人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所以宋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对林姨娘分外提防。林姨娘这才一直寻不到下手的机会。后来林姨娘借着宋夫人错判荷包想屈打成招一事,趁机分了宋夫人手上的一部分管家的话事权,这才稍稍的出了一点心底的憋闷之气。谁料第二天林姨娘就听身边的丫鬟绿柳来报,说那天分权后,宋夫人就被气得急召大夫来开药安胎。林姨娘便知这就是她报复的大好机会,于是经过再三思量,林姨娘自己亲自上阵,特意穿得花枝招展的到宋夫人病榻前耀武扬威了一番。果然不出林姨娘所料,本来胎儿已经有些不稳的宋夫人当天就被气得见了红。丫鬟又说宋老夫人亲自来庄子坐镇,还请了许多大夫来看过宋夫人,但是大夫们都因没办法保胎而推辞离去。林姨娘得知消息后还暗暗窃喜,觉得自己舍了一个月的自由,换来宋夫人的胎儿不保,那也是划算的。谁料这才过了一天,便听到那边传来宋夫人肚里的胎儿极大可能被保住的消息,这怎么让林姨娘能不生气。
绿柳偷眼看了看林姨娘,见她脸色铁青,当下也不敢拖延,赶紧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听说,听说今天下午时分宋老夫人身边的莫嬷嬷与冬儿进了城一趟,掌灯时分才赶回来的。然后老夫人房中的丫鬟就把一颗据说是国医圣手沈老先生所致的保胎药丸送到了宋夫人房中……”
“什么?国医圣手沈先生所制的保胎药?这位沈先生不是早已仙去了吗?怎么会让老夫人弄到他所制的保胎药?这定然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献出来的药吧。”林姨娘咬牙切齿的说道。当林姨娘想到今天下午是冬儿与莫嬷嬷一同出去的,立马便推敲到这事情背后定然是桃喜在推波助澜。不然宋老夫人派莫嬷嬷前去取药,何必带上冬儿这个小丫头碍手碍脚呢。想必这趟取药的关键人便是冬儿,而冬儿背后的人,除了桃喜外还能有谁?
“好啊,想不到居然是桃喜和冬儿这两个贱人坏了我好事。”林姨娘猛的一拍桌子。“她们的如意算盘可打得真够好的。还没回府就急着找靠山了?我偏偏不能让她们过得如意!绿柳!你去把我前些日子绘的那个花间双蝶的绣样图给我取出来!”
跪在地上的绿柳连忙应了声便从地上爬起来,打开林姨娘的花样箱子便翻了起来。作为从销金楼起便跟着林姨娘身边当丫鬟的她自然知道林姨娘的手段,以林姨娘今天的愤怒程度来看,她定然是不会轻易饶过冬儿母女的。
很快绿柳便在林姨娘收藏绣品花样的盒子理找出了林姨娘前几日画的那幅花间双蝶的绣样图,双手捧到余怒未消的林姨娘面前,小心翼翼的问:“姨娘,花间双蝶的绣样图找到了,你打算……”
林姨娘阴沉着脸接过绿柳递上前的绣样图,冷冷的说:“她们母女以为帮着徐氏保住胎儿就高枕无忧了吗?我怎么能让她们这么轻易便得逞!这个宋家欠我的,我必然是要都尽数讨回来的!”
绿柳疑惑的问:“姨娘你这是打算?”
“哼,过几天后你就知道了。”林姨娘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冷的笑意。既然冬儿她们这对不知好歹的母女敢坏自己的好事,那自己又何必让她们好过,留待以后慢慢对付就是了。至于徐氏的胎儿,自己是断然不会让他稳稳当当的生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