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庭远带着一名小厮走出了宋府的后门,上了早早就在后门胡同里等候的马车。守门的婆子站在门边好奇的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与另外一名前来门房取东西的婆子说:“牛五家的,老夫人什么时候给大少爷派小厮了?那小厮是谁家的娃?我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那来取东西的婆子闻言也好奇的在门内探出头往胡同口望去,可惜只能看见马车远去扬起的尘土。她缩回头对着守门婆子说:“大少爷今年也满十二了,是时候要搬到外院去住了。老夫人提前给他派个小厮又有什么可奇怪的。你一粗使婆子也就别那么爱打听主子们的事情,省得到时惹祸上身。”
守门的婆子闻言,顿时也不敢再多事,立即缩回眺望的身子,利索的关上了宋府后门。
话说这头,打扮成小厮模样的冬儿也跟着宋庭远顺利的混进了张老夫子的松涛私塾。这一路进来,她倒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皆因为大越的富家子弟一般在十岁左右家里都会为其挑选年龄相仿的家生子作为贴身小厮,无论他们做些什么,去了什么地方,这些贴身小厮都会紧紧跟随。所以今天就算宋庭远突然带着一名小厮来上私塾,在其他人眼里也丝毫不显唐突。
谁知当宋庭远和冬儿进了松涛私塾的第二道门后,一名年龄与宋庭远差不多的白衣少年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庭远,你今天怎么会带了名小厮来上课?平日里你不是不带小厮的吗?”那么白衣少年对着宋庭远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好奇的看着宋庭远身后的冬儿问道。
“杜兄今天你来得真早。”宋庭远脸色淡淡的对着那白衣少年做了个揖。然后不露声色的拦在白衣少年面前阻挡住他扫视冬儿的视线,这才介绍说:“这名是我家的小厮,叫小冬子。今天我带的书比较多,所以才让他跟着来的。”说着,又微微的侧了一下身子,让白衣少年看冬儿手里捧着的书。
冬儿听到宋庭远介绍自己叫小冬子的时候,差点没喷了出来,还好她赶紧咬住舌尖,这才没失态。她心里不禁暗暗开骂,什么小冬子,这不是太监的称呼吗?宋庭远这是在伺机报仇吧。
那么白衣少年扫了一眼冬儿手中的书籍,便又把视线转回宋庭远身上,略带了有些不满的说:“我说庭远,你老是杜兄长杜兄短的烦不烦?我都说了,我叫杜之源,杜之源!你叫我杜之源也好,叫我之源也行,就别老是杜兄杜兄的了好吧?”
冬儿听了那白衣少年自报姓名后不由心里扑哧一笑,杜之源,念歪点就要变成肚子圆了。心里不禁对这人起了兴趣,于是便微微的抬起头偷眼看了看那白衣少年杜之源。只见那杜之源身穿一袭白衣,眉目俊朗,笑容灿烂,他笑起来的时候还露出两只小酒窝,让人看了心头一暖。冬儿顿时便对他起了好感。
面对白衣少年杜之源的热情,宋庭远倒有些难以招架的感觉。他自幼在大院内长大,接触的同龄人不多,加上他又是个性子慢热不爱与他人太过亲近的人,所以虽然在这松涛私塾里上了三个月的课,与其他学生却还只是点头之交,更别说是交上朋友了。可这杜之源自一个月前插进松涛私塾的丁组后,便一直对宋庭远青眼相看,总是爱有事没事的凑到宋庭远面前与他攀交情,宋庭远一时间竟有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感觉。如今面对杜之源的一再强调,他若是再推三阻四倒显得有些矫情了。而且若是再在这院中久站,只怕身后的冬儿会引起其他学生的注意。于是他只好做了个揖顺着杜之源的意思说:“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杜之源见自己今天终于把屡说不改的宋庭远给说动了,便高兴的过去一拍宋庭远的肩膀说:“庭远,早点这样就好啦,男人嘛,扭扭捏捏没劲。我先进去了,你也赶紧来吧。我方才已经瞧见张老夫子已经进院子了。”说着便招了招手,让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厮跟着自己把书一同送进屋里。
冬儿见杜之源走后,便凑到宋庭远身后悄悄的问:“大少爷,那杜之源是什么人?”宋庭远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转过脸与冬儿说:“那是大理寺少卿的公子,人挺不错的。方才他说张老夫子人已经来了,你赶紧和我一起进去,把书放下你便去门房等我吧。”
冬儿闻言点了点头,跟在宋庭远身边进了教室,把手里的书都放到宋庭远的书案上后便退了出去。宋庭远在来的时候已经和她说过了私塾的规矩,在学生上课的时候,各家的小厮们都要集中在门房内等候,不得在私塾内随意走动,以免影响张老夫子授课。
当冬儿找到门房的时候,里面已经七七八八的坐了好几名小厮,正在热火朝天的聊着什么的。当冬儿一进去,大家都停住了说话,好奇的看这冬儿这位新来的陌生人。冬儿也不慌乱,抱拳对大家做了个揖,自我介绍道:“我是宋府大少爷宋庭远的小厮小冬子,今日是第一次陪我们家少爷来上课,还请各位多多指教。”其他小厮见冬儿与大伙年龄相仿,又长得眉清目秀口齿伶俐的样子,便也热情的招呼他一同坐下,继续接着方才的话题聊了起来。
冬儿找到座位才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听清周围小厮在讨论什么。其中一名穿着藏青色衣衫的小厮便挤到她的身边,笑容可掬的和冬儿打起招呼来:“小冬子,你还记得我吗?”
冬儿抬眼一看,只见这小厮约莫十岁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她认出这便是方才跟在杜之源身后的那名小厮了。于是也便笑着说:“记得记得,你是杜公子的小厮对吧?”
那小厮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你的记性真不错,我叫二虎,方才我们家少爷还特意交代过我,说你是宋公子的小厮,要我好好与你相处呢。”
这时二虎边上的一名小厮笑着推了二虎一把问:“二虎和这个新来的小冬子兄弟,方才我们说的赌注你们要不要跟?”
冬儿不解的问:“什么赌注?”
那小厮笑着说:“我们在赌今年的太学院能考进去哪几个学生。”冬儿好奇的站起身凑了过去一看,只见那些小厮们围着一张写了二十多个人名的纸在议论纷纷。冬儿瞧了瞧上面的名字,除了方才见过的那名白衣少年杜之源的名字外,其他的一概都不认识。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纸上写了这些人名是什么意思?”
方才拉二虎与冬儿参赌的小厮见冬儿好像有想参与赌局的意思,便抢先告诉冬儿:“这纸上写着的都是今年能通过太学院入学考试的十几名大热人选,都是学识拔尖的。你若想加入,取些铜板下注给那些你认为可以考入太学院的人就可以了。”
冬儿眉头一皱,把名字细细的又看了一次,大为不满的说:“为什么这上面没有我们家少爷的名字?”
听到冬儿的话,负责记录下注金额的小厮抬起头问:“你们家少爷是谁?”
“宋庭远,宋家的大少爷啊。”冬儿很认真的回答。谁知道此话一出,便引起周围小厮们的哄堂大笑。负责记录的小厮也笑着对冬儿说:“你是说皇商宋家的大少爷吧?宋家公子的学问虽然不错,但是还是比不上这纸上的这些公子的。”说着,他便用笔端指着纸上其中的一个名字说:“章含,史部侍郎家的少爷,三岁通文墨,五岁能成诗。今年十一岁,今年是第一次参加考试。”然后又移到另外一个名字上说:“李允才,是李探花的弟弟,也是张老夫子的得意弟子,据张老夫子说,这李家二公子在本次的入学考试里定然是十拿九稳的。”然后他又指着二虎笑着和冬儿说:“就连二虎那小子的主子杜之源也是京中小有名气的才子,所以才会上榜的。至于你家的大少爷,他已经参加了两次入学考试都不曾入围,基本上是没什么胜算的了,所以我们才没把他的名字写上去。”
冬儿不满的瞪了瞪负责记录的小厮,又低头死死的盯着桌上的名单。各种念头开始在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