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伯府的耳室内,陷入了记忆之河的那石表情肃穆,眉眼里弥漫着浓浓的凄楚,河伯拖着一根拐杖好不容易站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指捅了捅了他的胸口,他才悠悠的从记忆中拉回思绪。
原来那些被自己淡忘的记忆里有这么多的故事,这么多的人途经自己的生命,他却忘记了。
他看着面前老人,这河伯是个干瘪的老头,浑身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鱼鹰。脸晒得干黑,短短的胡子花白,一对深陷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这是一双很少见到的尖利明亮的眼睛。一件原本白色的碧水长袍已经看不出颜色,上面糊满淤泥,看样子已经在水牢里呆了不少时日。
一双手上纵横交错伤口让人不堪入目,涂满了药膏颜色奇怪,那石发现他的左手少了两根手指。
河伯向那石施了一礼:“不知放牧记忆森林的牧人亲临寒室,招待不周,还望海涵。老生方才深陷李豆蔻的阵法之中,在水牢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适逢牧人发力,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老朽感激不尽。这里备有薄酒粗茶淡饭,还烦请恩人与老朽一聚,老朽……”
那石站起来,还了一礼。平静的说;“不妨事的,我不是什么放牧记忆森林的牧人,我是往生崖的僧人那石,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现在李豆蔻已死,救人要紧,请问河伯大人,现在那李梅儿、月如二妖身在何处?如果河伯知情,还望指点一二。”
说着,那石指了指床上躺着的李平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河伯。
河伯长叹一声,却答非所问;“这放牧记忆森林的牧人当真是劫难重重啊,他何时才会找回自己的记忆呢。这红尘万丈都是生死离别的苦痛之事,喜悦欢乐对于修行之人是孽障啊。我这河伯府里,有一面往生井,可以看到河伯府内和固原境内的一切影像,你且随我前来。”
那石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突然暗自推测,那海不会就是放牧记忆森林的牧人吧,他推前思后的想了一阵,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在心里暗暗的说:
“是啊,六道轮回之中,游魂最苦,因为没有来世,不入往生之道;游魂之中,流放的放牧记忆森林的牧羊人最苦,因为超度游魂,收集那四十九盏转世之灯,总是在来生和往生和今生中穿梭,尝尽了爱别离怨憎会,最后历经一切,却的放下这一切。
那海啊那海,为什么,偏偏这两种命运都会交织在你身上,有谁知道你的痛苦呢,这李平柏是你在这一世的第一道孽障,你要怎么过啊。”
河伯府这会已经灯火通明,一盏盏水晶灯把河伯府照得如同白昼,琉璃墙砌成的回廊、会客厅、房屋在外部波光潋滟的河水流动中折射出五彩的颜色,无数的鱼虾成群结队的从屋顶上的水域游过。
只是这河伯府内,太过冷清,那石背着李平柏随着河伯急匆匆的行走在错综交错的回廊之中,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内有了回声,让人听了胆战心惊,那石看着琉璃墙外漆黑的水域,心里莫名的生出不安来。
那石健步如飞,看着那些回廊旁的精致的屋舍,会客厅,穿堂廊檐下挂着的各种乐器,大小不一的鸟笼,想见河伯府从前的生机和辉煌,可是此刻这里已经被李豆蔻彻底的毁了,变成了一座空城。他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不是滋味。
曲曲绕绕走了许久,一路走到河伯府后花园,远远看去,有一个八角小亭,上面几个秦篆气魄不凡,上书曰:“往生井。”
一副颇有些趣味的对联镌刻在廊柱上:“上联是:往事可追但求有缘,他时亦在只愿无罪。”亭中有一口井,井台用琉璃打造,井沿上放着文房四宝,井台通透,让人一览无余。
河伯将那石请到井边,问那石所问何人何事,并要那石询问之人的生辰八字。
那石告知河伯那海的生辰八字。河伯长叹一声,徐徐道出原委,原来这往生井无论神妖鬼怪都只能一次问一件事,问者也只能一生一世问一次。而且到了井边的都是有缘之人,无论你问不问,都算是来过了。
问卜之时,问的准需得生辰八字,以及与这个人在这件事情里有关联之人的生辰八字或是相关物件。
问卜者只得观瞻天机,不得随意更改自己和他人的命格,否则有灭顶之灾。
那石说到了那海的生辰八字,又将李平柏的头发割下来一缕交给河伯,说:“河伯大人,你且做法吧。”
说着,按照河伯大人的指示,用挂在井沿上的水晶笔写下那海的生辰八字,放入井中,又将关联之人李平柏的头发割下一缕,放入井中,心中默念,那海魂归何处?
河伯大人听得那石心中之语,即刻将井沿上的文房四宝中的墨宝倒出少许在井水中,随着墨汁慢慢的滴落在水中,水里出现了一幅幅的黑白画面。那石忙定睛细看。
就在这时,听得一个女子娇喝一声:“你这秃瓢僧人,吃我一剑,还我主人命来。”
那石顿觉心头火起,回身左手凌空击出一掌,击的来者倒退数丈,撞到了河伯府水晶宫的琉璃瓦上。
河伯大人忙说:“不妨事不妨事,你且全身退敌,我用文房四宝中的纸为你将画面顺拓下来,待会再看。”
那石听了,安顿好李平柏,将他放在井沿的边上,一个箭步冲出亭子,他定睛一看,原来来者是两名女子,一名妩媚动人,杏眼樱口,纤腰素素,身穿一件黄色的对襟长裙,却是满脸尸气;
一名还是个孩子,约莫四五岁的样子,倒也是清秀可人,只是眉宇间有一股阴郁之气,一看便是石妖孕育的子嗣,是个足年的石化胎妖,阴气很重。
黄裙女子,嘴里不干不净的叫骂了一阵,那石听了方知道这两人一个是李豆蔻手下的李梅儿,一个就是李豆蔻死前提到的月如。
他面上不动声色,右手却暗暗探到背后的腰带里,取出几枚银针。李梅儿见那石没有动作,以为是怕了自己,一时洋洋自得,漫不经心的说:“秃瓢僧人,老娘我今天定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让你粉身碎骨。老娘我……”
还没有等她说完,几道光影便从那石袖中闪出,将她钉在往生井对面的照壁上,动弹不得。那石取出符纸,隔空贴在那黄杉女子头上,说了一句:“待我渡化这石化胎妖,再来渡化于你。”
谁知李梅儿听了这句话,脸上没有惊惧之色,到是一副闲庭信步的声色,一双美丽的眼睛里闪现着诡异的神色,嘴角上翘,微微一笑,说了一句:
“渡化于她,你要是渡化得了她,下得了手,你定当生不如死,堕入十殿阎罗的游魂冤狱,生生世世受万箭穿心之苦!可惜我李梅儿没福气,这一辈子不得和李平柏生死相守,我不怨他,我只怨他到死都想着那个秃瓢僧人。我三贞九烈,可是干净的很,到是你这秃瓢僧人不干不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嘴里念起噬魂咒,竟然自燃而死。那石和河伯看着在大火中不断扭曲,不断变形,慢慢化为飞烟的李梅儿,心里升起强烈的不安来。